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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膏
霍朝雍本来手里还拿着正经东西,这时候不满意地轻嗤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就要去找家伙什来,“他还嫩得很,爹给你绣个更好的!”
赫连昱果然从书架上翻出了自己绣花用的各种东西,绣花这事还是霍朝雍手把手教的赫连昱,霍朝雍做起来自然比赫连昱更易如反掌。
连襄手里还抓着毛笔,一只手撑着脸,要求道:“阿爹,我要上回你给阿娘绣的那个,给我绣一朵就行了。”
连襄指的是上回霍朝雍费了不少力气给连明赫绣的香囊,抢针的绣法,上头的花瓣颜色晕染开来,好看极了。
只是霍朝雍给连明赫绣的那个更加复杂,如今连襄只要小小一朵,自然更快些。
霍朝雍果然一口答应下来,“你安生写功课,阿爹给你绣一只青凤蝶。”
连襄果然老老实实地坐回去了。
亲卫进王帐汇报事务,一进门都愣住了。
霍朝雍和赫连昱,两个人都抓着绣棚,指间翻飞。
霍朝雍敲敲桌子,发出两声脆响:“你这针错了。”
赫连昱脾性好极了,“阿爹,这不是这么下针的吗?”
霍朝雍头也不抬地果断说道:“水纹要用虚实针,不然,你这么绣出来有痕迹,不好看。”
亲卫如坠梦中,晕晕乎乎地出去了。
亲卫长见着了,猛地拍了他一把,“当值呢,发什么梦?”
那亲卫的话音里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主子和霍将军绣花呢。”
亲卫长又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没见识了是不是,主子和霍将军什么不会?这两年北疆不会绣花的男子才惹人笑话呢。”
霍朝雍还要赶回襄阳城,没一会功夫,给连襄的薄柿色香囊上头绣了一只翩翩欲飞的青凤蝶,这才站在书桌前摸了一把连襄的脑袋。
霍朝雍道:“乖宝,不许乱跑,好好跟着你哥,玩够了就早些回家啊。”
连襄丢了手里的毛笔,抓着霍朝雍的衣袖歪缠,“我都想阿娘和阿爹了。”
霍朝雍笑了一声,连襄长大了,这回不能再像是抱小孩似的把连襄端抱在胳膊上了。
霍朝雍给连襄把香囊系上了,“嘴这么甜也没用,我可不敢违拗你阿娘的意思,功课一点都不能少做。”
连襄叹了一口气,阿爹现在一点也不好骗了。
连襄怏怏不乐地道:“好吧,那我叫哥帮我写,你不要告诉我阿娘。”
霍朝雍捏了一把连襄的脸蛋,“坏小子,快别气我了。”
就因为连襄这一副歪缠耍赖的模样,霍朝雍都没好意思再训赫连昱,只在连襄身后警告性地瞪了赫连昱一眼,“不许再搞些暗度陈仓的事情。”
连襄根本还没开窍,霍朝雍生怕赫连昱这小子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赫连昱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阿爹放心。”
赫连昱的表情实在太坦荡,好似他不曾绞尽脑汁地剖白心意一样,坦荡得让霍朝雍都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
霍朝雍急急地赶回了襄阳城,连襄还在王帐心急火燎地赶功课。
赫连昱端起茶杯,给连襄喂了一口水。
连襄手里还抓着毛笔,字迹龙飞凤舞之间,倏然一停,“今天是不是乌伦珠要来?”
乌伦珠的部族周围还有不少小部落,上回连襄就已经听乌伦珠说过了,这几个部落的当权者都是女子,连襄正想跟她们见见呢。
赫连昱叹了一口气,桌案上还有半截没绣完的手帕,是连襄点名要的黄河琉璃花样,霞光映着河水金光粼粼,难绣得很。
赫连昱道:“阿襄,你哥只有一个人,要帕子还是功课?”
赫连昱也不会分身术,连襄皱着眉想了想,“哥还是给我绣帕子吧。”
乌伦珠带着几个首领到了王帐,围着连襄的桌案前坐下了,反而是赫连昱坐在里间,小圆桌前空无一人。
刚归顺来的几个部族,都是女子当政,看着赫连昱抓着绣棚绣花倒也不惊讶,部落里的不少男子都得自己修补衣裳。
众人动作自然地把连襄当主子,朝着二人分别行过礼之后,都在连襄身旁坐下了。
众人倒也都没敢往连襄书桌上看,都以为里头会有什么机密信息。
其实上头只有连襄这些天忘记的功课。
这几个首领都是跟着乌伦珠来献忠心的,有乌伦珠这个和连襄说得上话的人在,众人送上了礼物便赶紧告退了。
乌伦珠眼瞧着身后的首领赫连昱眉目间都是冷意,这回乌伦珠是看出来了,忙不迭地领着众人告辞了。
上回的乌伦珠还摸不准赫连昱的脾性,还是被她当成礼物的弟弟一点就透,看出来赫连昱对连襄的意思,乌伦珠这才恍然大悟。
赫连昱站在连襄身后,给连襄捏了捏肩膀,“今天伦森他们在外头捡着了几只没了母狼看顾的小狼崽,阿襄要不要去看看?”
连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抓着赫连昱的手腕,就急着往外去,“我要看!”
等到了小狼崽的帐篷,连襄这才吓了一跳,说是狼崽,也比平日里看见的小奶狗大出不少。
连襄平日里不怎么见过狼,赫连昱只觉得连襄或许是害怕,便伸手把连襄护在了怀中,“想不想摸一摸?”
几只狼崽在榻上滚成一团,连襄大着胆子摸了摸,只觉得狼崽的毛发更粗糙些,比狸奴的皮毛要更刺手。
连襄蹲在床榻前,骤然回头和赫连昱对视一眼,“哥,我能不能抱回去一只……”
赫连昱头顶青筋直冒,拉着连襄的手就要把人带走,森然拒绝道:“不行。”
不说野性难驯,这些幼狼还没有经过训练,赫连昱是绝对不会允许连襄就这样抱着幼狼睡觉的。
连襄扯着赫连昱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歪缠:“可是我喜欢狼!”
赫连昱一颗心软了又软,实在是“狼”之于赫连昱,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
赫连昱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连襄拿捏在手中,任由连襄捏圆搓扁。
赫连昱闭了闭眼,退让道:“这些幼崽不行,哥给你缝一个大的,行不行?”
连襄猛地点头,“那说好了。”
赫连昱这一天,旁的事情不知道做的什么样,针线活是多了不少。
连襄躺在床榻上,忽然起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赫连昱过来,“哥,先别熄灯。”
赫连昱乖顺地坐在了床榻上,连襄好像在弥补自己没能养成狼崽的遗憾,训狼一般,冲着赫连昱伸出了一只手。
赫连昱无奈,只好把下巴放在了连襄手中。
连襄一只手捧着赫连昱的脸,另一只手用手指一下下地顺着赫连昱的发丝。
连襄还故意坏心眼地轻声问:“谁是我的小狼啊?”
赫连昱这么大的一个首领汗王,此时要是被人看见了,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可赫连昱却乐在其中,一双天生阴鸷的眼睛都亮了许多,虽然抿着嘴,神态里却丝毫不见气恼,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快意。
连襄收回手,可赫连昱却不依不饶地追着连襄,整个人都压在了连襄的后背上,脑袋搁在连襄的肩膀上,脑袋还一下下地蹭连襄的脖颈。
连襄被刺得发痒,忍不住笑:“我错了,哥,我错了!”
“知道错了吗?”
翌日,王帐中,连襄狠狠一拍桌子,“知道错了?赫连昱!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赫连昱坐在绣凳上,垂着头,这么大的人,在外威名赫赫的汗王赫连昱,竟然能让人看出垂头丧气的“恐惧”来。
连襄气得又猛拍了一下桌子,“赫连昱!我的话你是不是当成耳旁风?”
赫连昱猛地缩了一下脖子,试图去拉连襄的手,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了,“阿襄别气……”
门口站着的亲卫都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试图远离王帐,他们可谁都惹不起。
连襄冷笑了一声,“你要是不这么折腾,我会生气?”
赫连昱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连襄在书架上翻箱倒柜,试图把临行前山桃给她带的药箱翻过来,怎么都找不见山桃给她塞的药膏在哪里。
赫连昱听着这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忍不住抬起头,轻声道:“在上头那一个小格子里。”
连襄用手打开了那一个关起来的小格子,果然在里头找着了烫伤膏。
连襄低着头,鼓捣手里的膏药,一只手敲了敲桌子,“过来。”
赫连昱一句话不敢多说,乖顺地往前凑了凑,坐在了连襄面前。
连襄洗干净了手指,用纱布沾着药膏给赫连昱锁骨处的一块烫伤抹药。
这地方是赫连昱不小心被油点崩了一下,赫连昱自己没放在心上,可又怕连襄看见,自己照着土法子做了不少处理,什么酱油、牙粉、白糖……
连襄看着真是怒火直冒。
连襄忍着心中翻滚的怒气,手上的力道却特别轻,气得嗓音都在抖:“你是不是故意气我?这么多调料往上面撒,是嫌自己不够疼?腌制好了干脆放在盘子里好了!”
连襄给赫连昱涂好了药,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赫连昱急了,这回一把抓住了连襄的手腕,不敢放人。
连襄嗓音阴沉沉的:“放开!”
赫连昱不敢听她的,却猛地将人拦腰抱起,一只手揽着连襄的后背,一只手抱着连襄的腿弯,在床榻上坐下了。
赫连昱坐在了床榻上,连襄自然落在了赫连昱的怀中。
赫连昱一眼就望见了连襄通红的眼睛,赫连昱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连襄却不想要被他看见自己这幅模样,偏过头去,将脸埋在了赫连昱的肩膀上。
赫连昱颠颠腿,一遍遍地拍着连襄的后背,给连襄顺气,“阿襄,哥错了。”
赫连昱自己锁骨下方的烫伤也只有小拇指肚子大,自己没当成一回事,却不知道连襄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连襄不肯抬头,赫连昱也不敢把连襄的脑袋挖起来,只好一遍遍地柔声哄:“哥一点都不痛,真的。”
连襄猛地抬手给了赫连昱肩膀一下,一点没被赫连昱这话安慰到,嗓音还带着哭腔,“赫连昱!”
赫连昱心道不好,连忙小声赔罪,伏低做小道:“哥说错话了,阿襄别气,不哭了啊,乖,你再打我两下。”
连襄气得猛地坐直了,狠狠瞪了赫连昱一眼,气得嗓音都在抖:“赫连昱,你就知道气我!”
赫连昱这回是真的手足无措,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到了连襄,只好一下下地给人拍背,脖颈处一片湿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都落在了赫连昱的肩膀上。
连襄如今的眼睛虽然通红,还有莹莹水光,却不曾再落泪了。
连襄伸手扯了两下赫连昱的衣襟,没扯开。
赫连昱正愣愣地望着连襄的动作,就见连襄猛地抓住了赫连昱的一只手,狠狠在赫连昱虎口处咬了一口。
“嘶——”
赫连昱一个不防备,手上的虎口处就多了一个牙印。
连襄恶狠狠地道:“赫连昱,没有下次!下次你再这么胡乱折腾你自己,我就……我就在你脖子上咬。”
连襄本来就是要咬在赫连昱锁骨处的,不过是完好无损的那一边,可惜没扯开赫连昱的衣襟,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声赫连昱严守德行。
赫连昱听了连襄这话,却瞪大了眼睛,所以刚刚连襄扯他衣襟那一下,是想咬他一口?
赫连昱心中骤然叹了一口气,心中惋惜万分,却不敢表现出来。
赫连昱抿着唇,生怕唇角扬起一丝半点的笑意被连襄看见,绷着脸,强忍着不漏出笑意来,还忍住了,不低头看一看、摸一摸手上的牙印。
赫连昱的小辫子被连襄抓在手里,乖顺地低着头望着连襄。
连襄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磕了一下赫连昱的额头,“听见了没有?”
赫连昱乖顺地点头,“我什么都听阿襄的,阿襄知道的。”
折腾了这么一会,连襄还是不放心,又从赫连昱身上跳下来,去桌子上拿药膏。
赫连昱伸手一捞,徒劳地抓了一把,怀中空空如也,赫连昱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却被连襄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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