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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夜幕低垂,宫灯如昼。
随着皇帝的驾临,上元宫宴在恢弘的乾坤殿内正式拉开了帷幕。金碧辉煌的殿堂里,舞姬广袖轻舒,丝竹管弦悠扬悦耳,琼浆玉液盛满杯盏,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佳肴香气与名贵的熏香,混合成一种令人微醺的奢靡气息。
宫宴渐入佳境,金樽玉盏交错间,丝竹管弦愈发靡靡。沈净月被殿内熏暖的香风蒸得有些头昏,正欲离席去透透气,却见薛凝嫣的贴身丫鬟低着头,手中托着一个描金红漆食盘,脚步匆匆地穿过花团锦簇的贵女席面。那丫鬟神色紧绷,眼神闪烁,托盘上两只小巧玲珑的玉色药盅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薛凝嫣坐在不远处,捏着团扇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目光紧紧锁在那丫鬟身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她的计划简单而恶毒:找机会将其中一盅加了“回春露”的汤药混入沈净月的饮食里。这药虽不至要命,却会令人面红耳赤、丑态百出,在御前失仪。她特意选了药盅而非酒盏,便是看准了宫宴上备有各色解酒、养身的药汤,不易引人怀疑。
丫鬟端着托盘,紧张地寻找着沈净月的身影。恰好沈净月离席,她一时找不到目标,脚步便有些迟疑慌乱。就在这时,廊下侍从高声通传:“顾凛宵顾将军到!”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殿门。只见顾凛宵一身墨色劲装,外罩暗金蟒纹云锦披风,风尘仆仆而来,挺拔如松的身姿带着战场淬炼出的凛冽寒气,瞬间压过了殿内的靡靡之音。
他刚从北境巡防归来,面见圣上禀报军情,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之处,喧哗立止。
薛凝嫣的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肃静和顾凛宵迫人的气势所慑,心头一慌,脚下竟绊了一下,托盘上的两只药盅猛地倾斜,其中一只眼看就要滑落。
“小心!”离得近的一名宫女下意识低呼。
丫鬟惊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扶,慌乱中,她本能地将那只即将倾倒、装着“回春露”的药盅推向旁边一个空置的小几。那小几上,恰好放着几盏刚刚呈上、还未来得及分发的解酒提神的参茶药汤,那盛着“回春露”的药盅,“啪”地一声,正好歪倒在了一盏盛着澄澈汤液的青玉药盅旁,滚热的药汁溅出些许,混在了一起。
无人察觉这电光火石间的细微差错。丫鬟脸色惨白,迅速稳住托盘,强作镇定地退下。而那小几上,那盏被溅入了“回春露”的醒神参茶,与旁边那杯完好的,在外观上几乎看不出任何分别。
顾凛宵大步流星走向御前,拱手行礼。皇帝龙颜大悦,连声赞其劳苦功高,当即赐茶。内侍上前,目光扫过旁边小几上的药汤,见有醒神之物,便顺手将那盏被“加料”的青玉药盅捧起,恭敬递予顾凛宵:“将军巡边辛苦,此乃御赐参茶,请将军润喉提神。”
顾凛宵不疑有他,他刚与几名武将拼过几轮烈酒,喉间灼烧,正需此物。他接过药盅,仰头一饮而尽。药汤温热,带着参须的微苦回甘,滑入腹中。
然而,不过片刻,一股异样的燥热便如同星火燎原,猛地从小腹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顾凛宵眼神骤然一厉,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和当初在越王府被沈净月那毒妇算计时,一模一样!
“该死!”顾凛宵低咒一声,强大的意志力瞬间绷紧。他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灼热浪潮,眼神如刀锋般扫过殿内,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有前科的沈净月,然而此刻沈净月并不在殿内。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借着剧痛保持清醒,沉声道:“陛下,臣……身体微恙,容臣告退片刻。”
皇帝见他脸色确实有异,只当是连日奔波所致,关切地挥挥手:“爱卿且去休息。”
顾凛宵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喧嚣的大殿,寒风扑面,却丝毫无法冷却体内的邪火,反而如同火上浇油。他脚步虚浮,凭借本能朝着记忆中御花园深处僻静的梅林方向冲去,只想寻一处无人之地,用内力强行压制药性,或者……干脆一头扎进冰冷的太液池。
梅林清冷,寒香浮动。
星一刚替沈净月取回落在偏殿的手帕,正独自穿行在梅枝疏影间的小径上。夜色被枝桠切割得细碎,落在他身上,衬得那身素静的丫鬟服饰也多了几分清冷。
他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完成下一个任务,冷不防一个滚烫沉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的身影,如同失控的巨石,猛地从斜刺里撞了出来。
“呃!”星一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一个坚硬如铁的怀抱里,后背重重撞在一株粗壮的梅树树干上,震得花瓣簌簌飘落。
浓郁的酒气混合着一种陌生的、充满侵略性的滚烫气息将他瞬间包裹,星一眼神一冷,下意识挣扎:“放开!什么人?!”
然而箍住他腰肢的手臂如同烧红的铁钳,纹丝不动。顾凛宵的喘息粗.重灼热,喷在星一耳畔,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体内药性翻涌,神智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眼前模糊一片,只感觉怀中这具身体纤细、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他体内狂躁火焰的熟悉气息。他本能地想要汲取更多,想要撕碎一切阻碍。
“别……别动……”顾凛宵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压抑着痛苦和某种无法言说的渴望。
他一手死死扣住星一的腰,另一只手竟不受控制地抬起,带着滚烫的温度,抚上星一挣扎间散落鬓角的发丝,粗粝的指腹擦过他细腻的脸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力道,想要拂开遮挡,看清怀中人的模样。
星一:“……”这顾凛宵怎么总是被下药?也是个人才。
挣扎中,顾凛宵的唇胡乱地擦过星一的额头、鬓角。星一屈膝想要顶开对方,混乱间,顾凛宵灼热的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猛地覆压下来。
“唔——!”
就在双唇相接、气息被迫交融的刹那——
一股极其熟悉、深入骨髓的幽香,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弱萤火,穿透了浓烈的酒气、梅林的冷香、以及顾凛宵体内翻腾的欲.念,无比清晰地钻入了他的鼻端。
这味道……这味道!
顾凛宵混乱的脑海如同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劈开!
时间仿佛倒流回那个被药物和愤怒焚烧理智的夜晚!越王府莲池的假山旁,身下那具温软身体无助的颤抖,压抑的低.泣,还有那萦绕在鼻端、丝丝缕缕、挥之不去的……清淡栀子花香!
是他!
顾凛宵如同被滚油烫到,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情欲和怒火烧得赤红的眼眸,此刻死死锁住怀中人惊惶失措的脸。月光下,那张脸苍白如纸,唇瓣被蹂.躏得红肿,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盛满了纯粹的恐惧和愤怒,清澈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狰狞的模样。
“是你……”顾凛宵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震动,扣在星一腰上的手非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仿佛怕他下一秒就消失。
“原来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眼中的□□被另一种更炽热、更复杂的光芒取代,那是失而复得的激动,是确认无误的释然,是压抑许久终于找到目标的执念。
“他怎么认出我的?”星一有些疑惑,本来暂时不想与顾凛宵有接触的,谁知道出现这一茬?
“主人,你忘记你之前兑换的‘千香引’了吗?”小千提醒道。
千香引是星一在前几个位面,花五百积分从系统商城换的道具。这东西能让他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气,迷人得很。之所以叫千香引,是因为它有无数种香味。按理说,这香气能自己选,想让它散就散、不想让它散就收,可星一兑换的是低阶版,不仅香味随机,连什么时候散发都由不得他控制。
“……好吧。”他都快忘记千香引这玩意了。
眼下显然不是和顾凛宵相认的时机,只能先装装样子,欲拒还迎。他立刻换上一副茫然又惊惧的神情,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还掺了点怒气:“这位大人……您认错人了!奴婢只是沈小姐的丫鬟!还请您自重,放开奴婢!”
“认错人?”顾凛宵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星一的伪装。他低头,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星一发间的气息,那清幽冷冽的栀子花香,是他刻骨铭心的烙印。“这味道,骗不了人。那晚在越王府莲池旁……”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是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紧紧盯着星一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奴婢清儿!”星一矢口否认,声音带上了一丝被羞辱的哭腔和倔强,“大人定是酒醉认错人了!奴婢从未见过您!更不知什么莲池!”他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桎梏。
“沈家……”顾凛宵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沈净月!果然又是沈净月!是她的人!是她设下的圈套!新仇旧恨瞬间翻涌,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又是沈净月!这毒妇!为了算计于我,竟不惜……”
“不准你污蔑我家小姐!”星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断他,奋力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第一次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情绪,直视着顾凛宵,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家小姐待我恩重如山!你休要胡说!放、开、我!”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驳,这毫不掩饰的维护,让顾凛宵都为之一怔。他从未在一个丫鬟眼中看到过如此浓烈、如此不顾一切的忠诚。这反应……反而更像一种欲盖弥彰的掩饰?还是说,这清儿,当真对沈净月如此死心塌地?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星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趁着顾凛宵手臂微松,他像一尾滑溜的鱼,猛地挣脱出来,转身就跑。单薄的身影踉跄着,迅速消失在梅林深处,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萦绕在顾凛宵的鼻端,还有那句“不准污蔑小姐”的决绝回音。
顾凛宵没有追,他站在原地,粗重地喘息着,体内药性依旧翻腾,但眼神却锐利无比,死死盯着星一消失的方向。找到你了……清儿……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星一回到宴席时,沈净月也已透气回来。他将手帕递给沈净月,低眉顺眼地侍立在沈净月身后,努力让自己融入背景。不消多时,殿外传来内侍通禀,顾凛宵将军回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顾凛宵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脸色依旧有些异样的红潮未褪,但步伐沉稳,眼神锐利,仿佛刚才的“不胜酒力”只是错觉。他向御座行礼告罪,随即在皇帝下首的席位落座。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皇帝显然对顾凛宵极为看重,借着酒兴,笑呵呵地开口道:“爱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终身大事也该考虑了。今日这宫宴上,世家闺秀云集,可有入你眼的?若是有,朕今日便为你做主赐婚,也算成其美事!”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或含羞带怯,或满怀期待,或充满算计,齐刷刷地聚焦在顾凛宵身上。谁若能嫁给这位手握重兵、深得帝心的年轻将军,那便是泼天的富贵与荣华。
沈净月也很好奇,自她穿越过来,她与顾凛宵便再无交集,心里想着这冰块脸能看上谁?
万众瞩目之下,顾凛宵缓缓站起身,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有压迫感。他没有去看那些名门贵女,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沈净月身后那个低眉顺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青色身影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疑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顾凛宵朝着御座方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陛下厚爱,臣铭感五内。臣,确有一心仪之人。”
大殿内落针可闻。
皇帝笑容更盛:“哦?是哪家的闺秀有此福分?”
顾凛宵抬手,食指不偏不倚,直直指向沈净月身后:“臣心仪之人,是沈小姐的贴身丫鬟——清儿姑娘。”
轰——!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什么?!”
“清儿?一个丫鬟?!”
“顾将军他……他说什么?心仪沈净月的丫鬟?”
“天啊!我没听错吧?”
满座哗然!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幸灾乐祸、鄙夷不屑……种种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沈净月和她身后的星一!
沈净月脸上的慵懒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空白,随即是巨大的愕然和荒谬感!顾凛宵……心仪清儿?开什么玩笑?!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星一,只见他目光茫然,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头垂得更低。
电光火石间,沈净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报复!这绝对是顾凛宵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为了报复她当初的下药之仇,故意当众羞辱她!用求娶她的贴身丫鬟这种方式,比直接打她耳光还狠!
就算沈净月不是原主,也气得浑身发抖,一股被当众打脸的羞辱感直冲头顶!她绝不能让顾凛宵得逞!
不等皇帝开口,坐在皇帝身侧、一直以雍容姿态示人的皇贵妃沈宁月,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瞬间淡去。她眼神微冷,朱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清晰地传遍大殿:
“顾将军说笑了。”沈宁月目光扫过低着头的星一,语气平淡无波,“清儿不过是我妹妹身边一个丫鬟,身份卑微,如何能配得上将军这等为国征战的栋梁之臣?将军怕是连日操劳,酒意上头了。”
她微微一顿,目光转向皇帝,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恳切,“陛下,臣妾以为,将军的婚事关乎社稷,还需慎重。门当户对,方为正理。不如改日,由臣妾与皇后娘娘为将军仔细挑选几位名门淑媛,再请陛下定夺?”
她的话绵里藏针,既点明清儿身份低贱不配,又暗示顾凛宵此举是酒后失言,更搬出了“门当户对”和“社稷”的大旗,堵死了皇帝当场赐婚的可能。最后那句“改日挑选名门淑媛”,更是将选择权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
皇帝沉吟了一下,他对顾凛宵的看重是真,但沈宁月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一个丫鬟……确实太过了。
他正欲开口缓和,旁边的皇后也微笑着附和:“妹妹所言甚是,顾将军的婚事,是该慎重些。”
皇帝见两人意见一致,便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顾凛宵:“爱卿啊,皇贵妃所言有理。一个丫鬟,如何能做得将军府的主母?此事……”
“陛下!”顾凛宵打断皇帝的话,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他再次看向星一,眼神炽热而执着,一字一句道:“臣并非酒后失言!臣心之所向,唯有清儿姑娘一人!他虽为丫鬟,然品性纯善,臣心悦之!臣不敢奢求其他,只求陛下开恩,准臣迎娶清儿为妻!臣非他不娶!”
“非他不娶”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寂静的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探究、好奇、鄙夷、甚至是重新审视,如同无数聚光灯,瞬间聚焦在那个一直试图隐藏在沈净月身后的青色身影上。连皇帝和沈家姐妹的目光,也带着审视落到了星一身上。
皇帝蹙眉,第一次真正仔细打量星一。只见那小丫鬟被迫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难掩精致的脸庞,即便穿着简单的衣衫,神色惊惶,也难掩那骨子里透出的清丽脱俗,尤其是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影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惶恐和无措,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风致。
难怪……连顾凛宵这等铁面将军都动了凡心!不少人在看清星一容貌后,心中恍然大悟,随即又生出更深的鄙夷:果然是狐媚惑主!
皇帝心中也微微一动,但身份之隔如同天堑。他正欲开口,星一却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猛地跪伏在地,身体微微发颤,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坚定地响起:
“奴婢谢顾将军厚爱!但奴婢身份低贱,万万不敢高攀将军!奴婢……奴婢只想待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一辈子!”
字字清晰,句句恳切,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忠贞。
满座再次哗然!这一次,哗然中多了一丝不可思议的复杂情绪。
“竟……拒绝了?”
“为了留在沈净月身边?宁愿拒绝将军正妻之位?”
“这……这是何等忠心?!”
“呵,怕是知道自己出身低微,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吧?”
议论声嗡嗡作响,有惊讶,有敬佩,也有不屑的嘲讽。但无论如何,一个丫鬟面对大将军如此炙热的求娶,竟能毫不犹豫地拒绝,只为守护对主子的忠诚,这份决绝,足以让人侧目。
沈净月听着星一那句“只想待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一辈子”,再看着他跪伏在地、单薄却倔强的背影,心头那点被顾凛宵激起的怒火和不甘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感动和满足感冲得七零八落,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就知道!清儿心里只有她!
她猛地站起身,挡在星一身前,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觊觎的目光,对着顾凛宵,也对着御座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陛下!您听到了!清儿不愿!强扭的瓜不甜!顾将军还是另寻良配吧!”
皇帝看着眼前这混乱局面,一个执意要娶,一个宁死不嫁,一个主子护犊情深。他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顾凛宵的固执和星一的决绝都出乎意料。他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息事宁人的意味:“罢了罢了!今日是佳节,此事容后再议!都起来吧!奏乐!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管弦之声重新响起,舞姬水袖翩跹。
顾凛宵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被沈净月护在身后的星一,眼神晦暗不明,有愤怒,有不解,更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执拗。他缓缓坐下,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滑入喉中,却浇不灭心头那簇因找到目标而燃起的火焰。
沈净月拉着星一坐回座位,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只觉得心中从未如此熨帖满足。她凑近星一耳边,低声道:“清儿别怕,有小姐在,谁也抢不走你!”
星一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他只是顺从地、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只终于找到庇护的惊弓之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低垂的眼帘下,冷静得近乎漠然。
这场由下药引发的闹剧,终于以他婉拒赐婚暂时落幕,但顾凛宵那双如同锁定猎物般的眼睛,却并未从他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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