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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春情偏锁鸳梦 满壶香醪催绽慵娇
这日又是大雪,碎琼乱玉积了满院,几树红梅却愈发繁密,暗香浮动,侵肌透骨。
池月慵懒愉悦地浸在撒满重瓣红梅的浴汤里,温热水汽氤氲,她忍不住夸自己,纤秾有度,欺霜赛雪,可真美啊。
将乌云半挽,她喊碧蝉按下肩膀,一连几声都没人答应,倒是绿萤急匆匆跑过来回,“回姑娘,碧蝉不在,老爷叫碧蝉去问话。”
池月闻言柳眉微敛,“去叫回来!不许去!”
绿萤左右为难,最后跺了跺脚,“奴婢哪里敢去!老爷因为姨娘不理他,最近老是发火,昨儿骂奴婢手笨嘴笨,有种愚蠢的聪明,还骂碧蝉有种聪明的愚蠢!”
池月怒,“他骂你们就是骂我,好气!我非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绿萤忙劝,“姨娘只要哄哄老爷,他就不找我们事了。”
池月抓起一把梅花,恶狠狠盯着,“想得美!”
绿萤听见碧蝉在门外喊,忙哎了声走出去。
碧蝉一路欢快的小跑回来,老爷从来没这样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过话,她受宠若惊,听见让先回去,碧蝉福了福,一溜烟蹿回去抓住绿萤,焦急问酒菜准备好没,绿萤比了个好的动作,碧蝉举起拳头,一脸悲壮,“不成功便成仁!”
池月哪里知道她们在搞事情,听见碧蝉声音,又喊两声让进来,碧蝉在门外支吾,只应着来了来了,就是不进来。池月磨了磨牙,明儿她非把这个臭丫头收拾一顿!
正想着,门被推开,碧蝉谄媚的声音响起,“姨娘已等候多时,奴婢把老爷换洗的衣裳放勾架上了。”
绿萤忙补话,“奴婢把酒放桌上。”
语毕,两人如同身后有鬼撵着,飞快掩门溜了。
池月想杀了她们祭天。
待要让他出去,又觉得自己主动和他说话很没面子,于是她强自镇定,装作他不存在的继续沐浴,可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她其实心里有点慌。
这几日他们较劲,她当然知道得罪狗官后果很严重,只是她仗着胆壮,努力安慰自己,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疯狂打气,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她也怕他数罪并罚,兴师问罪,毕竟他折磨人的手段数不胜数,惨无人道。
今天下午的那颗糖,就是他释放的信号:你完蛋了。
她接受到了信号,但强行开脱,他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像那天一样,甩甩袖子走人,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于是她就绞尽脑汁想怎么应对他的诘问,连他走进来都没注意。
贾雨村也未看她,自顾自解了外衫,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褪下中衣。
池月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懵了,眼神机械的随着他宽衣解带的动作游移,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这个狗官身材挺带劲儿,肌理紧实,双腿修长,与那张斯文清正的脸庞形成极大反差,周身散发着一种属于掠食者的、近乎粗砺的侵略气息。她看着看着,简直要流鼻血了,努力稳了下心神,目光却越发大胆。
看一眼少一眼,不看白不看。
贾雨村觉察到她的视线,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池月忙羞愧的把身子往水里沉了沉,只留一颗脑袋浮在水面。
水压憋得她呼吸微促,双颊晕红。她想辩解自己并非有意窥看,又觉欲盖弥彰,索性闭紧嘴巴装鹌鹑。
他却踱了过来,双手半撑在桶边,像是故意的,身子前倾,请她好好看,近距离看,冷淡自持的俊脸浮起一丝恶劣,目光不明的盯着她。
他居高临下,眼神嘲弄,池月被他压迫的心跳如雷,有些眩晕,话都说不利索,“你……你给我出去……”
明明是恼怒,却很没底气。
贾雨村抬腿进了桶里,然后自顾自洗沐,压根没搭理她,他扬手带起的水花溅了她一脸,她都没敢抬手去抹一把,任由一张脸湿漉漉。
她好恨啊!
多了个人,沐桶显得十分狭小拥挤,他的腿一会撞到她,胳膊一会拂到她,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处不被他不小心碰到,她搞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只能当做他是无意的,替他找借口地方太拥挤。
原谅他,容忍他,理解他。
毕竟她是个顶顶善良大度的人。
快速的洗沐完,他起身出去,瞧见身上带了几个花朵花瓣,像是厌烦这劳什子碍事,皱眉捡起,一扬手丢沐桶里,有几个直摔她脸上胸前,她搞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只能当做他是无意的,替他找借口物体随机运动。
原谅他,容忍他,理解他。
毕竟……她是个顶顶善良大度的人。
待他行云流水般擦身穿衣,悠然离去,池月才猛地回神,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随即心头警铃大作——大!不!妙!
这个狗官绝对躺在了榻上,那她今晚睡哪里?
她憾恨极了,懊恼自己被男色冲昏了头,只顾盯着看,大脑宕机,压根没想到现在这个被动境况。
在沐桶磨蹭了好一会,她没办法,只得出来,再泡一会,她很可能成近日年集上挂的注水肉。
又磨蹭了好一会,她穿上衣衫,将有些潮湿的头发擦干,几缕发丝碍事的贴在脸上胸前,她一根一根抿起来……拖延时间。
实在拖无可拖,她心一横,做出一脸睥睨不羁,举步慢慢挪出去,余光瞥见他果然半躺在榻上,一手撑了头,一手拿书,十分闲适蕴藉。
恶劣!不要脸!鸠占鹊巢!
她心里愤愤,一屁股坐在绣墩上,看着满桌精致酒菜咬牙切齿冷笑,她这两个丫头可真是懂事啊!
她怎么能辜负她们的一片苦心呢?她狠狠地举起酒壶,狠狠地给自己满上,狠狠地一仰头灌掉。
那酒液甫一入喉,便觉一股辛辣直冲肺腑,更有股奇异的药味弥漫开来。烈酒如烧红的炭块滚入腹中,热气瞬间蹿向四肢百骸,脑袋“轰”地一下,眩晕感猛地袭来。
好家伙,古代还有这么劲儿猛的酒?堪比伏加特啊。
她一直觉得明朝的酒清淡,蜜水一样,最高不过十来度,她一个人都能干两坛。今儿这酒颠覆了她的认知,让她感慨我泱泱华夏果然牛批,连蒸馏酒都能搞出来这么来劲儿的度数。
这就是轻视的代价!
贾雨村听着动静,眼风都未往这边扫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页,然而余光却始终锁着她,心中盘算着她下一步会如何,自己又该如何一击制住这滑不溜手的小狐狸。
为了压住灼烧燥热,池月举起筷子,随便夹了几口菜,味同嚼蜡,只求快点让自己胃部舒服。吃一口感觉这菜味道好奇怪,再吃一口别的还是奇怪,明明是挺日常的下酒菜,做的也不难吃,怎么味道怪怪的呢。
她顾不得细究,囫囵咽下几口,缓了好一阵,才觉稍舒坦些。晃了晃越发沉重的脑袋,她狐疑地拿起酒壶细嗅,并无药味。迟疑片刻,掀开盖子,用箸尖蘸了点残酒,伸出舌尖小心一舔,眉头立刻紧锁——果然加了料!
碧蝉绿萤简直是在作死!
从身体深处越来越汹涌的陌生热浪和那颗擂鼓般狂跳的心脏来看,这绝非什么好药!她们……她们简直……池月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捂住突突突猛跳的心脏,努力思考出门往哪边拐。
贾雨村余光自然瞥见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坐立难安,身形摇摇欲坠,双颊如染胭脂,眼神也开始涣散迷蒙,初时微讶,旋即了然,心底不由得击节赞叹——她的丫头可真是懂事啊。
这样倔犟的人,还真得使点手段。
他再无后顾之忧,放下书,起身下榻,踱到桌边坐下,一手撑了头,一手拿起那酒杯,闻了下,心里失笑。
这两个丫头可真是下了本,大概因她酒量好,怕一杯灌不倒她,竟拿了最烈的合卺春,还放了迷兰。
池月迷迷瞪瞪看见有人影在眼前坐下,大脑强行开机,搜索信号,发出驱逐指令,“你……你走开……”
贾雨村不以为意,把玩着酒杯,“走哪里?”
池月口齿缠绵,连发怒都成了娇怨,“出去啊。”
贾雨村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答,“不。”
说着拿起筷子,在几盘菜肴前犹豫了下,没敢下筷,他温柔的请教,“炙烤鹿片好吃吗?”
池月努力回忆,诚恳的摇头,“腥。”
贾雨村点点头,放下筷子,知道这些菜都不能轻易吃,她接连中招,真是蠢的可爱啊。抬手将她唇边一抹酒渍用指腹揩掉,他体贴问,“要睡觉吗。”
按照狗官的尿性,他问话从来别有深意,池月脑海警铃大作,立刻满脸防备,“我知道我被下药了……你休想占我便宜!谁趁人之危谁是狗,正人君子不耻!”
说完娇弱无力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依旧睥睨狂傲。
贾雨村深表认同,“怎么办,我想当狗。一直当正人君子也挺束缚的。”
池月苦口婆心的劝他,“不,不……大人。你如此光风霁月,要一直保持……不要走上罪恶的道路……一失足成千古恨……”
贾雨村点点头,“但我想着,失足应该挺快乐。”
池月狂摆双手,“不快乐,不快乐,它只会让你后悔,懊恼,遗憾……”
贾雨村抱起她往榻边走,“我不信。得试试才知道。”
猛的被抱起,池月吓的紧紧搂住他脖颈,不甚清醒的意识偏让她有些温顺屈从。
将她毫不留情的丢榻上,贾雨村去放下帘钩。
池月被摔的娇哼了声,想挣扎起来,却全身酸软无力,她欲哭无泪,“我是不是逃不掉了啊。”
贾雨村淡淡道,“是啊。”
然后牵唇冷笑,“六天。”
池月脑子茫然,“什么啊?”
他将重重帷帐放下,让这方天地完全与外隔绝,“就是六次的意思。”
池月揉了揉太阳穴,娇娇的叹息,“不懂。”
贾雨村将她双手禁锢头顶,防止她乱动,欺身压下,“不必懂,挨打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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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南风月给了文人绮梦,所以才有冯小青、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等人,这和北边庸艳的八大胡同不同,江南的艳情带有书卷情致,所以才让明遗民著书作文怀念那逝去的繁华。请看石头记里的风月,和情、境、景、韵交融,只江南可得,非北边能孕生。
2.我一定努力让他们的感情挣扎到过年,对,不能太早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