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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
时间在死寂与焦灼中缓慢爬行。
公寓的指挥中心临时搭建起来,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着城市地图,数据流和无数监控画面。路卡斯和他最核心的手下都彻夜未眠。
陆寒州站在屏幕前,如同一尊即将迸裂的雕像。所有的焦虑急切都内敛成一种极致的平静。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苏晚信号最后消失的区域,Q大东门外。
“所有路面监控排查完毕,目标最后被捕捉到的画面是下午三点零二分,独自走向东门外。之后进入监控盲区……”
“‘观澜艺术基金会’经过初步核查,确实存在,但其公开联系渠道与联系苏先生的号码不符,对方使用了仿冒身份。”
一条条信息汇总过来,每一条都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对方的准备很充分,反侦察意识极强。
陆寒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是谁。除了他那被逼到绝路,行事愈发疯狂的大伯父,不会有第二个人。
但他没有证据,更没有苏晚的下落。这种明知敌人是谁,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Boss,”路卡斯的声音带着疲惫,“我们动用了所有明暗线……暂时……没有发现。”
陆寒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扩大范围。城郊所有区域……悬赏,发暗花,谁能提供有效线索,价格随便他开!”
他不能乱,他必须比对方更冷静。苏晚还在等着他。
就在这时,他放在控制台上的加密通讯器,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没有号码显示,只有一条自动接收的信息。
陆寒州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一把抓过通讯器。
信息很短:
【想要他平安,准备好你名下所有赛恩斯集团股权,亚太区新能源项目及第七研究所的全部权限转让文件。48小时。别试探,你清楚代价。】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视频附件。
陆寒州的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点开了视频。
画面晃动,光线昏暗。一个废弃的角落,苏晚靠坐在墙边,双眼紧闭,头无力地偏向一侧,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有些干裂。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看起来脆弱得像一碰即碎。视频只有短短五秒。
“晚晚……”压抑地声音从喉间出声。
他死死盯着屏幕,仿佛想透过那冰冷的影像,确认苏晚是否还有呼吸。
他立刻回复信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的戾气:
【文件可以准备。但他若少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们所有人,连同你们在乎的一切,都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消失。我说到做到。】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几秒钟后,对方才回复,带着嘲弄:
【陆先生,耐心点。他的价值取决于你的配合。48小时。记住,别做任何多余的事,我们的人,时刻‘照顾’着他。】
“砰!”
陆寒州手中的加密通讯器被他狠狠砸在墙上,瞬间四分五裂!
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暴戾的杀意在他眼中翻涌。
但他不能。苏晚在他们手上。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投鼠忌器,什么叫被人扼住咽喉的无力。
“Boss……”路卡斯担忧地看着他。
陆寒州缓缓抬起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他弯下腰,一点一点,将地上通讯器的碎片捡起来,握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皮肤,渗出血迹,他却毫无所觉。
“按他们说的,准备文件。”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毁灭前的平静,“同时不计代价,不计暴露的风险,给我查!重点盯着我那位‘好大伯’和他手下所有核心成员近期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把晚晚藏在哪里!”
他必须双线并行。妥协是为了稳住对方,争取时间。而真正的生机,在于找到苏晚的位置。
苏晚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冰冷的触感中恢复意识的。后颈传来钝痛,喉咙干得发烫。
他花了点时间,才让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眼前是一个空旷,破败的仓库。高高的屋顶布满了蜘蛛网,墙壁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他被反绑着双手,丢在角落里的一堆废弃麻袋上。
记忆慢慢回笼,那个自称陈先生的男人,咖啡馆,上车,刺鼻的气味……
他被绑架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但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感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不能慌。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仓库很大,他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压低的交谈声。
“……那边催得紧,要求尽快转移。”
“妈的,这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真是陆寒州的命根子?”
“少废话,看好他。老大说了,这人要是出点差错,咱们都得完蛋。”
“知道了知道了……啧,就是看着有点可惜……”
脚步声靠近了一些。苏晚立刻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装仍在昏迷。
一个男人在他旁边蹲下,带着烟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一只粗糙的手似乎想碰他的脸。
苏晚猛地睁开眼,目光清冷锐利,直直地射向那个距离他极近的,面目猥琐的男人。
那男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手。
苏晚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稍远处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人,用尽可能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声音因干渴而沙哑:
“告诉能做主的人。如果我受到任何侮辱或伤害,我会立刻想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死了,你们觉得,陆寒州还会受你们威胁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仓库里异常清晰。那小头目脸色一变,立刻走过来,
狠狠瞪了那个试图动手动脚的手下一眼,骂道:“滚远点!管好你的爪子!没听到刚才的命令吗?这人不能动!”
那手下悻悻地嘟囔着走开了。
小头目看了苏晚一眼,眼神复杂,带着几分审视和忌惮,没说什么,也转身离开了。
苏晚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吓住了对方。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
他再次闭上眼,集中精神。他仔细回想昏迷前和苏醒后听到的所有信息,“转移”,“那边催得紧”,“老大”……
他们似乎很着急要把他弄走。为什么?是因为在国内,陆寒州的势力太大,他们觉得不安全?想要把他偷渡到国外?
如果是这样,那留给他的时间,以及留给陆寒州找到他的时间,都不多了。
寒州……他现在一定快急疯了吧?
想到陆寒州,苏晚的心口一阵刺痛。他想起离开时陆寒州那受伤的眼神,想起自己那句残忍的质问……如果,如果他这次真的逃不掉……
不,不能这么想。
苏晚用力摇头,甩开那些软弱的念头。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想办法周旋,必须相信陆寒州一定能找到他。
他蜷缩在冰冷的麻袋上,开始不动声色地活动被绑在身后的手腕,感受绳结的构造,同时耳朵像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仓库里外的任何一丝声响,寻找着可能的机会。
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变得模糊。苏晚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手腕上的绳索带来持续的麻木和刺痛。他尽量保持节省体力的姿势,耳朵始终竖着。
仓库外偶尔传来车辆引擎的轰鸣,每一次都让他的心悬起又落下。他们在等待转移的时机。
那个被他震慑住的小头目后来又来看过他两次,眼神里带着烦躁和不耐。苏晚从他与手下的只言片语中,再次确认了“出海”,“快艇”,“今晚必须走”之类的关键词。
出海……他们果然是要把他偷渡出去。
胃里因为饥饿和紧张一阵阵抽搐,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生理上的不适,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思考和观察上。
他仔细分辨着仓库外传来的各种声音,货轮汽笛?海浪拍打声?海鸥鸣叫?这一切都印证着他的猜测:这里离港口或者某个偏僻的海岸线很近。
就在他试图根据声音构建外部环境地图时,仓库的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阵冷风灌入,带着更清晰的海腥味。
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色外套,气质阴鸷的中年男人。光线昏暗,苏晚看不清他的全貌,但那张脸部的轮廓,尤其是眉眼间,让苏晚瞬间想到了卡尔。
卡尔的父亲。陆寒州那位被逼到绝境的大伯父。
男人在离苏晚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算计和一丝厌恶。
“倒是比他那个妈有骨气点。”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可惜,跟错了人。”
苏晚垂下眼睫,没有回应。沉默是他最好的盔甲。
男人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转头对那个小头目吩咐:“准备一下,船快到了。给他打一针,确保路上安分点。”
打针?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是迷药,还是更糟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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