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心而行：非你莫属（栩你渝生系列-雷朋）

　　两人起床后没多久，栗鸣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他拿起一看，是秦阳发来的：我在工作室等你，咱们谈一谈。
　　栗鸣看到这条消息，并没有觉得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会来似的，他甚至觉得来的正是时候，因为他也正有此意。确实，昨天仓促摊牌时并未细说，他知道两人之间需要一次深入的沟通，该谈的迟早要谈。于是转头对沈言说：“我去一趟工作室。”
　　沈言大概猜到了缘由。按往常这个时间，秦阳应该就在工作室里，不会特地发消息叫人过去。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让栗鸣必须和秦阳摊牌，但鉴于他俩之间还存在特殊的关系，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是必要的。他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回应：“嗯，中午如果不回来吃饭跟我说一声。”
　　栗鸣点点头，抬手轻拍了沈言的脸颊，便穿上外套出了门。栗鸣走后，沈言回到卧室，看着一片凌乱的床铺，便挽起袖子开始更换床单，上面残存的爱的痕迹让他回想起昨晚的甜蜜，脸不自觉又红了。自从和栗鸣同居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经营这个家的感觉，像个贴心的小媳妇，喜欢收拾捯饬家务。这种平凡琐碎的生活，因为有了爱，处处都透着令人心安的幸福。
　　栗鸣到达工作室后，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推门，却发现秦阳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你今天没预约？在我办公室干嘛？”栗鸣扫了他一眼，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预约都排在下午，所以现在才有空找你。”秦阳语气难得平静，还递给栗鸣一支烟，这个过于友好的举动让栗鸣有些诧异——按照往常，秦阳应该先好好揶揄他一番才对。
　　察觉到栗鸣的疑惑，秦阳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我想，你也有话要对我说。”
　　栗鸣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坦然道：“是我先喜欢上他，主动追的他。就这么简单。”
　　“这不用你说我也猜到了，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栗鸣抬眼：“那你想知道什么？”
　　秦阳弹了弹烟灰，目光冷静却带着质问：“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婚前还是婚后？”
　　空气倏地紧起来。
　　栗鸣看着秦阳审视的眼神，明白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秦阳在怀疑他是否利用秦晴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性向。虽然平日里总是压秦阳一头，但在这个涉及妹妹终身幸福的问题上，栗鸣决定谨慎应对。
　　他沉默几秒，斟酌着给出了那个“必要的”善意谎言：“婚后吧。大概我是双性恋，遇到真正喜欢的男生后，才明白自己心里那部分的需求。”
　　秦阳沉声问：“所以你之前说和秦晴复婚不可能，是因为你和沈言在一起了？”
　　栗鸣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坦诚：“是的。既然已经错了，就不能一错再错。”
　　“那你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你让她知道了？”
　　栗鸣沉默良久：“没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夫妻生活了吧，轩轩出生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
　　秦阳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怪不得秦晴当初只说感情破裂，始终不肯说具体原因。栗鸣，你把她当生育工具了吗？”
　　“我没有！”栗鸣立即反驳，“你应该记得，晓峰走后，秦晴情绪崩溃，把全部情感寄托在我身上。我当时怕刺激她，才一直不敢拒绝……”
　　说到这里，秦阳也沉默了，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天的葬礼上，秦晴的哭声撕心裂肺。她整个人被愧疚吞噬——若不是她残忍地说出自己爱的是栗鸣这个真相，晓峰就不会去喝闷酒，更不会发生这场意外。她对晓峰虽不是爱情，却绝不希望他出事。这样的结局让她无法承受，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因为清醒时分，那个“是我害死了他”的念头就会如影随形。
　　看着妹妹这般模样，秦阳心疼不已。他轻声劝慰：“秦晴，振作一点。晓峰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这是意外，不要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不，就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我说话温柔一些，如果我没有告诉他我喜欢栗鸣……”秦晴泣不成声，泪水再次决堤。
　　秦阳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真的不爱晓峰，早点说清楚反而是对他的尊重，告诉他真相总好过让他越陷越深。只是谁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这番话让秦晴更加自责：“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问题。现在晓峰不在了，栗鸣也不理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栗鸣，栗鸣，你就这么在意他吗？”
　　“如果没有栗鸣，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哥，我该怎么办？”
　　看着妹妹濒临崩溃的模样，秦阳生怕她做出傻事，只得去找栗鸣商量，希望他能陪秦晴度过这个难关。
　　“你就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
　　“秦阳，你也知道秦晴和晓峰之前的关系。现在晓峰刚走，你就让我去陪她、接受她，你觉得这样对得起晓峰吗？”
　　“我知道秦晴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不该让晓峰产生误会。但晓峰的离开确实是意外，你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不公平。况且她现在这么痛苦，我真的很怕她做出极端的事。”
　　“如果我现在陪她度过难关，那之后呢？让她误会我接受了她？”
　　“至少先帮她走出情绪低谷，不要伤害自己。而且……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她这么喜欢你，你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栗鸣闭上眼沉默了许久，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终选择了妥协：“行吧，我会考虑的。”
　　秦阳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觉得这个朋友还算讲义气。但他不知道的是，栗鸣真正的苦衷是：但在当时的情境下，晓峰的离去让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对栗鸣而言，他和秦晴一样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朋友。或许是一种抱团取暖的心理，也或许是害怕秦晴真的做出傻事，他最终还是踏进了那个他明知不该走进的漩涡。并且，他深知自己是个无法爱上女人的男人，只是这个真相，他不能说出口。
　　这段深刻的记忆让秦阳回想起，当初自己因为希望妹妹能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曾一度当过说客，希望栗鸣能接受秦晴，严格来说在这段婚姻中自己也当了帮凶。因此，秦阳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平静下来，努力维持着冷静：“当初是秦晴执意要嫁给你，你既然接受了这段婚姻，又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丈夫一样对她？”
　　“也许正是因为结婚后，我才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更喜欢同性。”栗鸣的声音里带着无奈，“身体和心理无法同步，我实在做不到继续欺骗她，也欺骗自己。”
　　秦阳苦笑：“你真自私。一个正常女人当然有生理需求，你却剥夺了她作为妻子的基本权利，她想离婚不是应该的吗？”
　　栗鸣终于抬眼，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这点我承认是我的错，但正因为如此，我更应该放手让她去寻找真正适合的人。秦晴还年轻，不该被这段错误的婚姻束缚一辈子。”
　　不得不说这段话秦阳是有触动的，尽管由于妹妹的失败婚姻始终对栗鸣心存芥蒂，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在理——感情本就无法强求，更何况涉及性取向这般深层的自我认同。与其被困在一段无法获得真心的婚姻里，不如放手让彼此去寻找真正契合的灵魂。
　　想到这里，秦阳也开始陷入认同和理解，他收敛了先前的锋芒，重新坐回座位，整理好情绪后望向栗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所以沈言……是被你引领着发现另一种可能的？”
　　“是。”栗鸣的回答简洁而坦然。
　　“你被他什么特质所吸引？”
　　栗鸣微微蹙眉：“没想到你会问得这么直接。以你的专业背景，探讨这种感性的问题似乎不太像你的风格。”
　　秦阳轻笑着向前倾身：“纯粹是好奇。你们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算是前者吧。”栗鸣若有所思，“不过你今天对这些细节的追问，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作为哥哥，我本该为妹妹的婚姻遗憾而责怪你。但或许是因为……”秦阳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深意，“我也正在经历类似的情感体验，才能试着理解你的选择。否则，我可能没办法原谅你。”
　　“类似的经历，你的意思是？”栗鸣敏锐地捕捉到话中的暗示，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秦阳，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秦阳不疾不徐地点燃一支烟，在缥缈的烟雾中平静地说道：“我和陆承也在一起了。不过和你们相反，是他先对我一见钟情，也是他主动追求的我。”
　　“什么？你们竟然……”栗鸣一时语塞，这个消息着实让他震惊。但随即他想起什么，正色道：“等等，我记得你说过他是你来访者的家属？这岂不是违背了……”
　　“职业伦理，我明白。”秦阳接过话，“所以他等了我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被他这份执着打动了。”说起这段往事，秦阳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泽。
　　听着秦阳的叙述，栗鸣渐渐回想起那些曾被自己忽略的细节。虽然接触不多，但确实有些蛛丝马迹，比如陆承来工作室拿硬盘时和秦阳的对话、还有院校讲座晚上聚餐时给秦阳敬酒、以及这次社区活动秦阳单独给他做培训……只是他从未想过秦阳也会走上同样的路，所以没有往这方面细想，现在看来这些原来都是他们暧昧的证据。
　　“所以你今天主动坦白，是因为我和沈言的事已经说开，索性也开诚布公了？”
　　秦阳将手中的烟缓缓按灭，目光沉静地望向栗鸣：“没错，既然我们现在拥有同样的感情状况，那何不大家说开了好，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去纠结，我相信秦晴会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一个能全心全意爱她的伴侣。”
　　听到这番话，栗鸣露出释然的微笑。他明白，秦阳的谅解不仅源于对妹妹未来的祝福，更来自于他正在经历着同样的情感体验。这种共鸣让两个曾经立场对立的人，终于在这间洒满晨光的办公室里达成了和解。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奇妙之处——它总能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让不同的人生轨迹在某个时刻交汇，然后彼此理解，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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