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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和哥哥
安格斯大面积都是荒地,飞船落地时会刮起高达三米的风沙墙。
陈栖刚下飞船,就看见有导游来揽客。
其中一个就抓住她旁边的女人道,“著名景点雷神砧!三十元一趟!”
那女人不耐地摆摆手,驱赶苍蝇似的,“老娘又不是第一次来,那个破雷击石就在旁边一百米处,你还要赚三十块钱!”
陈栖听了倒是心下一动,雷击。
以撒说她当年是死在雷击下的,或许这两者有关联。
在见到巨石上狰狞的斑纹后,陈栖一眼就认出这是天雷劫才能制造的效果。
天雷劫是因为违反天地的束缚而带来的惩罚。
如果是是一般的违背契约和誓言,离开地球后天地的惩罚也追不到这里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她违反天生职责而引发的劫罚。
陈栖是为了守护陈栖河两岸作为陈栖河的化身诞生的,守护就是她与陈栖河签订的契约。
当她在地球以外的地方恢复意识,契约便被违背了,虽然陈栖河本体不在这,但她作为陈栖河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会不受控地用灵魂中的灵力源降下天雷惩罚自己。
所以她和宋柏的契约本质上就是她既是契约者之一又是评判官。
在当地的廉价宾馆里住了好几天后,陈栖终于找到了那个实验所。
实验所被完全封存,里面的东西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她集合能找到的全部资料,完成信息的拼凑。
实验体代号白鹇。
第一代项目是白泽主持的,没有做任何研究项目,就只是把白鹇低温保存。
第二代项目是盖尔主持的,发现实验体意识特殊,通过接线提取脑电波进行规律研究,设计出初代传感仪。
并以初代传感仪为基础,与实验体进行意识层面交流,研发升级相关技术。
盖尔用ipc-10因子销毁实验体白鹇,然后对其尸体低温保存。
公司接手后,保持其原有状态。
ipc-10因子是从以撒体内提取的具有修复能力和副作用的因子。
虽然实验中称用其销毁了白鹇,但鉴于陈栖最后还是好好活着。
所以这很有可能就是让陈栖假死的原因。
研究所最中间的房间里拜访着一个原先装着营养液的培养舱里旁,里面的液体已经干涸了。
地上有斑驳的血迹和碎裂的玻璃。
一些片段在陈栖的脑中闪回,告诉她这些都是她在杀死来抓捕她的那些教会的人的时候留下的。
培养舱旁边支出一个简陋的传感仪,看起来像是初代。
里面应该会有她残留的部分意识感受。
她从怀里掏出符,用灵力催动,符纸像被燃烧一样化作灰烬,然后陈栖扣上了传感仪。
无尽的黑暗淹没了她,陈栖突然意识到传感仪里表现的黑暗也许不只是她出生的幽暗河底,还是她长达数千年的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眼部刺痛,一个熟悉的男声道,“塞谬,别辜负她的眼睛。”
左眼框里变得空荡。
“她的意识活跃度上升了。”
“紧急制动。”
黑暗再次袭来。
下一次恢复意识,她听到了盖尔的声音。
盖尔简直把她当成了免费树洞,总是有讲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她说白泽领养了她。
她说她的母亲和陈栖一样,只是她最后没能再次拥有生命。
她问白泽过去就这样不爱说话么?
她问林海中真的能听见风卷起的涛声吗。
陈栖的意识只能反应盖尔与她的对话,处理不了诸如她现在是怎么了的高深问题。
在她没有意识到的岁月流逝中,盖尔很少再来和她聊天。
直到最后一次,陈栖才猛然发现盖尔的声音是这样苍老,“我要死了,你跟我走吧。”
她还没能说出不要,意识就下线了。
黑暗又一次笼罩了她,再次醒来就和以撒说得大差不差了,她逃了出去遇上以撒,他们开始逃亡。
这下陈栖彻底明白了,他俩当初在搞什么。
她会死在天雷下。
而以撒血液中ipc-10因子带给他极强修复力的同时也在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恶化。
他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他们之间最容易谈论的是紧迫的死亡。
陈栖在赶赴天雷前,意外饮下以撒的血。
而一直藏匿着的白泽发现了这一点,就此保全了她的尸体。
记忆和情感山呼海啸,让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陈栖的眼眶中滑落。
窒息感从喉部传来,但并非全部来自心理上。
一双带了手套的手在她模糊的双眼前晃动着,“怎么样?”
从四肢蔓延的无力感以及头疼带来的恶心让她跪在地上干呕,最终痉挛肌肉吐出一些胆汁。
看来托莱多上报她的情况后,公司确实改进了抑制器啊。
“安德烈,给她擦干净。”
立在一旁高大的混血种上前粗暴地处理污秽。
还好还好,用来擦她脸的手帕没有异味,应该是洗过的。
稍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后,陈栖终于有机会抬眼看看这位大老板了。
他拖了一张椅子,交叠着双腿,双眼低垂但也没有看陈栖,而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杖。
好听的形容呢,是傲慢,难听的话,是装货。
“柏得温,想听点什么?”
鉴于一路他热情地为陈栖提供了实验室的位置,她也可以大发慈悲地给点他想要的。
“介绍一下你自己。”柏得温依旧没看陈栖,要做一个世界上最刻薄的面试官。
这人都在这里抓到她了,还能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陈栖估计这会儿柏得温应该连她在市长模拟器里建了几个公厕,她以前在这个实验室泡的营养液的配比是多少都知道了。
她吞咽几下,让嘴里的苦味稍微淡些才顺利地开口,“陈栖,是一条龙。”
柏得温在听见龙的发音的时候才转动目光看向她,“那是什么?”
“鹿角,驼头,鹿眼,蛇身。”陈栖用了那时候的人们对龙的描述。
尽管她认为这样的描述并不准确:龙就是龙,并非是其他飞禽走兽的集合,但她确实没办法用别的语言准确描述自己。
“听起来像是个怪物。”
“那只是因为你没见过。”
柏得温拉平嘴角,接受了陈栖的回怼,“安全局让你来做什么?”
陈栖没说话,她看了顶窗,那里泛进了橘色的天光。
这会绝对还不到黄昏,这橘色是在开发安格斯星时留下的化学粉尘导致的。
一旦地表湿度低于一定水平,这些粉尘就会大量弥散在空气中,在恒星光的折射下显现出橘色。
这会应该到正午了。
“安德烈。”
一旁的混血种早就蓄势待发,在他迈出两步后,陈栖就开口了,“是谁暴露了我?”
柏得温招招手,示意混血种。
安德烈又沉默地站回阴影里去。
他说了一个名字,是这个任务里的其中一个卧底,陈栖甚至都没见过她。
倒霉来的。
“你就这么确定不是自己暴露的?”柏得温有些好奇。
陈栖对自己的业务水平还是有信心的,她模糊地说,“以前是专门干这个的。”
“她没有说安全局派我们来干嘛吗?”
当然说了,都已经把陈栖供出来了,怎么可能连最根本的信息都不透露。
剧烈的刺激从颈部的抑制器传来,伴随着电流而来的是肌肉痉挛和呼吸困难,最后是疼痛。
她支起一条腿,好让自己别躺倒在地板。
柏得温站起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栖。
“安全局想用我女儿做什么?”
陈栖感觉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她简直想要大骂这对神经病兄妹。
她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不是你自己没看好小孩么?我只是帮忙照看她。”
陈栖当然知道像这种疑心病重症患者,能够从小孩丢失这件事里猜疑出无数个阴谋,而绝不会相信这样淳朴的理由。
她斟酌着要不要讲出宋柏的事。
在沉默中,柏得温笑了,“你在等琢刀么?他暂时来不了了。”
虽然陈栖也有考虑到以撒被拦住的情况,但还是惊讶于有人能拦住以撒。
“我可以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吗?”
她晃着头缓解着不适感,黑发散乱遮住面容。
“我知道琢刀的身体素质很强,但一个认人的身体和心理不可能无懈可击。”
“艾玛刚好可以通过暗示激发他的负面心理从而放大他生理的负面状态。”
陈栖的目光从凌乱的额前发中露出来了,她盯着柏得温,“放大到多少倍?”
柏得温仔细地观察着陈栖的状态。
“至少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陈栖感觉刚刚压下的胃液又开始往上返了,顶窗打进来的橘色的天光阴冷异常。
她扶着营养仓慢慢爬起来站定。
“我和你妹妹签订了一个契约。”
“什么?”柏得温拧着眉,抉择后没有发动电击。
陈栖也不做解释,她刚刚做的解释够多了。
“如果我们中有任何一方背弃誓言,就会降下天雷。”
“柏莎...”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但绝对比不上陈栖的难看。
陈栖做了个停的手势。
“放心,这雷不会受抑制器的作用,完全能够劈死我们所有人或者,”她顿了一下,“只有你们。”
“你要么给我解开,要么就等着雷落下来。”
“三。”
柏得温抬手制止准备上前的红龙混血种,他全然不在乎陈栖话里的雷,“柏莎在哪?”
陈栖不想再废话了。
“二。”
柏得温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最后一声响起时,研究室的门轰然倒塌,宋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喊了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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