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本来是想带你去吃个午饭的，但临时有点事，可能得……”他皱着眉头，一脸无奈。
　　“没事没事啦，”凌小芊赶忙笑着接下他的话头，生怕他感到愧疚，“工作最重要啦，我在火车站多等会儿就行！”
　　闻言，他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摸摸她的头发，一脸宠溺：“我们小芊就是善解人意呀！”

　　他忽然想起什么，“等我一下，马上回来！”说完便跑进马路对面的一家连锁餐厅，出来后又进了旁边的糕点铺子。

　　凌小芊独个儿在玛莎拉蒂前站了好一会儿，虽然临近中午，但还是有点凉，加之她这一身与身后豪车十分不匹配地行头，惹得往来旅客频频注目，她更加不自在了。本想躲进车里，一拉车门却发现他上了锁。心下不免失望，他还是没有把她当自己人吗？

　　但见他拎着一堆东西笑呵呵从马路对面走来时，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他明明是严谨细致才对啊，锁车也是为了保护她，以防被坏人拐吧。

　　刘天致将凌小芊送到进站口，将手里的东西一样样交给她。

　　“这是蟹黄小笼包，这是拿破仑蛋糕，”说着就帮她放进了双肩包里，还补充道，“这都是最近的网红小吃，没买太多怕你背着沉，中午饿了可以垫垫！”接着又介绍起那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这是给叔叔阿姨带的伴手礼，来京北一趟不能空着手回去嘛，替我向他们问好！”

　　凌小芊下意识想拒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唇就吻上了她的额头，也不顾火车站人来人往，就这么肆意随性地吻了下去。

　　“不要拒绝。”吻后，他没有恢复正常的社交距离，仍保持亲密状态。一语双关，凌小芊不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拒绝伴手礼，还是不要拒绝他的吻，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无论是哪个，她把所有拒绝的话都咽下肚子总归不会出错。

　　“谢谢。”她憋了半天，最后只得这两个字。

　　刘天致轻笑一下，手指抚上她的耳朵，柔柔划过，有些痒有些酥，不过片刻，她的耳朵就红透了。
　　“我们小芊，怎么永远都客客气气的呀？”他手上动作不停，凌小芊被他挠得有些难受，便后退一步，又将他不老实的手指拨开。即便如此，刘天致笑意未减，但语气不再那么勾人魂魄，“蝴蝶耳坠呢，怎么没戴呀？”他佯装失望，“是不喜欢嘛？”

　　“不是，我很喜欢！”凌小芊赶紧解释，语速有些快，“就是太喜欢太贵重了，我才没舍得戴出来。不过我一直随身带着呢，在这里！”凌小芊像求表扬的小学生，拍了怕上衣口袋。那是他吻过的蝴蝶呀，她当然要好好珍藏。

　　刘天致一脸得意，从她口袋里拿出耳坠，帮她戴好，又抬手揉揉她的头，“喜欢就要戴着呀，丢了坏了，熊猫先生就送你新的更好看的！”

　　凌小芊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她想，这就是爱情吧。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两情相悦，她也体会到了。

　　车站广播声叫醒了她，凌小芊从云里雾里的浪漫中暂时脱身，思及郑卉屡屡言及的“玩玩”二字，又想起闵秀慧也同样对刘天致的真心持怀疑态度。她相信他不会，她要向她们证明！
　　她主动拉上他的手，鼓起勇气想讨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刘天致一愣，随即笑意浮上眼角，“我们清纯的小芊也终于开窍了嘛！”

　　凌小芊深呼吸两次，屏蔽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你……我……我们……”她刚开口就底气不足，声音断断续续。她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像在考场外温习知识点一样，大脑齿轮转动，回忆经验贴中推进关系的话术——不能直接问，不能让对方产生压迫感，她清清嗓子，尽量自然轻松地问道：“你期待我们是什么关系？”

　　刘天致似乎料到她会问这个，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甚至眼里连凌小芊最害怕看到的一丝慌乱都没有闪过，他从从容容，像早就排练过无数次的演员，俯下身子，轻轻柔柔吻上她的唇，不似昨晚电梯里的蜻蜓点水，这次的力道明显加重，而且他唇瓣开合，一副不撬开她的嘴不罢休的姿态。凌小芊没有拒绝，也没有遂他心愿，她紧闭双唇，甚至屏住呼吸。明明是喜欢他的，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如此抗拒，甚至有种霸王硬上弓的感觉。

　　实在喘不上气，凌小芊用力一搡，迫使他离开。

　　“我们小芊还是这么清纯可爱呀！”他抹了抹嘴，语带笑意。要不是凌小芊刚才十分卖力地咬紧了牙关，见他此刻的表情，还真以为自己被人吃干抹净了呢。

　　她大口呼吸，终于平复，“你还没回答我呢！”顾不得什么措辞话术，她被吻得有些缺氧，只想刨根问题要个答案。
　　“刚才的答案还不够嘛？”刘天致勾起嘴角，笑容似有若无，他步步逼近，才刚拉开的距离又慢慢缩短，“还是说，你还想再来一次？”
　　凌小芊唰的一下从脸蛋红到了耳朵根，立刻转身，逃命一般跑进了站，“我先进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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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天致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仓皇失措的女孩，一股满足感涌上心间。
　　手机振动，他点开刚收到的语音条，声音嗲嗲的：刘家哥哥，人家已经准备好啦，你什么时候过来带我开盲盒呀？
　　刘天致听了两遍语音条，回了个“马上喔”，就赶紧发动汽车，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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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车大厅里，凌小芊没舍得吃他买的蛋糕和小笼包，价签还没撕，两样东西加起来将近一百块，她要回到家慢慢品尝，不想把他珍贵的心意当成填饱肚子的蠢物，她还要和闵秀慧一同分享，也顺便让她知道他的真心。

　　终于检了票，火车开动。她找好座位，心神渐稳，摸着耳朵上的蝴蝶坠子，开始复盘两人的关系。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理智，每每回忆起肢体接触，尤其是那两个缠绵悠长的吻，她仿佛身临其境，脸和脖子都微微发烫。

　　刚才的答案还不够嘛？

　　凌小芊反复咀嚼他最后这句话。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但在欢欣的同时也不安着：没有浪漫温馨的表白，也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甚至没有一句“我们交往吧”的标志性语言……她真的可以算作他的女友吗？

　　就在患得患失之时，她收到了他的微信：我们小芊的脸还红嘛？后面还附了一个熊猫偷笑的表情包。紧接着，他又发来消息：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嘛？还是你嫌太慢了，想更进一步？

　　虽然只是不疼不痒的两句话，也没有她期待的字字清晰的明确答案，但这还是成为了她的定海神针。或许，是自己太小白了，现实中的恋爱就是这样谈的，那些极具仪式感的告白只是偶像剧而已。何况，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浪漫了。她摸摸蝴蝶耳坠，他们已经有了定情信物，这当然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关系啊。

　　她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刚在对话框里输入“这样刚刚好，我很喜欢”，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又收到一句“我们小芊原来这样性急喔，那熊猫先生只好奉陪咯”，后面还附上一个坏笑的表情。凌小芊顿时脸红起来，不知是自己想歪了，还是他话中有话，误解了她的意思。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回复些什么，只好随便选了一张发呆的熊猫表情发了过去。

　　无论如何，凌小芊也是有男友的人了吧。

　　火车已经抵达林海，她走在出站的路上，心满意足的想着。以前他叫自己“凌小姐”，现在却一口一个“我们小芊”，称呼变了，情感也更浓了，她禁不住笑出了声，夹杂在簌簌秋风里，空气里都是幸福的气息。这一趟京北之行，果然收获颇丰。

　　凌贯华得知刘天致送了一堆东西，便请了个假，早早开车过来，等在出站口，待女儿一出来就堆着满脸的笑迎了上去，十分殷勤地接过礼盒礼袋，“背包沉不沉，爸爸帮你背吧！”
　　凌小芊摆摆手，“不沉，马上出去就上车了。”见他满意地拎着高档礼盒，好奇至极又不好意思现在就拆开，凌小芊真不知道他是来接自己，还是来接礼物。

　　一路上，凌贯华刨根问底，一副要将她这两天的所有行动轨迹尽数掌握的架势。当然他更关心的是吃饭点了什么菜，菜价如何；开的什么车；送她的衣服首饰是什么牌子。凌小芊本想等回家后同他和闵秀慧一起说，可他这么积极兴奋，她不好扫他的兴，但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

　　“刚才那俩礼盒我就扫了一眼，是老字号呢，不便宜呀，出手真阔绰！”凌贯华越说越开心，又瞥到女儿的耳环，“这是新耳环吧，也是他送的？啥材质的呀？”
　　凌小芊“嗯”了两声，她很不喜欢父亲这样物质，几乎要把每件东西都明码标价，“材质不重要，心意才重要。”

　　“哎呦，我的傻女儿，心意都是钱堆起来的呀！”凌贯华的每条皱纹里都漾着笑意，“他这么大方，那耳环想必也是价值连城的！这女婿会办事儿，老爸喜欢！放心，你妈那儿我帮你说！准保让你心想事成！”

　　“也没见你送我妈啥贵重的礼物啊！”凌小芊扭头看向窗外，用微如蚊蝇的声音嘀咕着，她有些看不惯爸爸这种唯利是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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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后，凌小芊又细细地和闵秀慧说了说。尽管她极力美化刘天致，还有凌贯华在一旁跟着吹风，闵秀慧依旧不为所动。

　　凌贯华一边吃着老字号的糕点，一边赞叹：“这贵的点心就是不一样啊，真香呀，可比你妈在超市买的特价饼干好吃多了！”

　　闵秀慧瞪了他一眼，掸了掸他掉在衣服上的点心渣，“少吃点吧，当心你血糖！”

　　凌贯华成心气她似的，一口吃掉余下的点心，举着礼盒说道：“木糖醇的！看看这女婿，多细心呀，多周全呀！”

　　“你知道什么呀，就能看到眼前这点小恩小惠！”闵秀慧气不打一处来，将点心都放回礼盒，又收拾了桌子，“吃饱喝足就睡觉去吧！”

　　凌贯华“哼”了一声，“我难道想害闺女不成，贫贱夫妻百事哀，有钱又肯给闺女花钱，就冲这，我就赞成他俩的事！”他躺上床盖上被，还不忘嘱咐凌小芊，“闺女，别听你妈的，你可以好好表现，温柔点乖巧点，得把握住呀！好男人抢手的很！”

　　闵秀慧将凌小芊背包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又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放到脏衣篓里。那华丽的礼服和首饰，她也只是随便瞅了一眼就放到了衣柜最底层。

　　“妈，来尝尝这个吧，”见她收拾背包，凌小芊才想起小笼包和拿破仑蛋糕，“我去热一下！”
　　“他不知道你最不喜欢馅货吗？”闵秀慧没吃，看着冒着热气的小笼包问道。

　　凌小芊目光闪烁，拿起一只小笼包送到她嘴边，“我也没跟他说过嘛，你尝尝，是蟹黄味的，据说是网红款，很有名的！”她又怕她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赶紧吃了一口蛋糕，“我吃这个，咸的甜的、中式西式都有，他考虑得挺周到的。”
　　闵
　　秀慧接过小笼包咬了一口，还没评价，凌小芊就开始咳嗽。知女莫若母，“太甜了齁得慌吧，喝点水顺顺！”

　　“男人肯为你花钱的确是在一起的前提，但更重要的是他处处为你考虑，肯在你身上花心思，而不是单靠钱去摆平一切。这些东西在我们看来价值不菲，但在他们那些人眼里，或许就跟一串糖葫芦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凌贯华已经打起了呼噜，闵秀慧反而放低了音量，“小芊，你爸说得对，贫贱夫妻百事哀，妈也希望你日后吃喝不愁，不要像我一样，”她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嫁个没本事又不会关心人的，把自己气出一身病……”她抬起头，握住凌小芊的手，“我不求你加入豪门，只求他能真心对你好。你细想想，刘天致真的事事以你为主吗？接触这么久了，吃了好几顿饭了，你不想说我也知道，你们一定有了更亲密的行为了，他怎么连你的喜好都不了解！妈不是老古板，但我要把我的女儿交给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绝不能因为一时上头就随便交托出去！”

　　凌小芊脸颊有些发红，不知是方才咳嗽的，还是被她这一番话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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