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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
休息片刻,众人匆匆折返到院落中央的石台前。
夜穆云俯身细看,一眼便看出那法阵被改动了几处交点。
她心知是谁在暗中帮忙,却装作一无所知:“这些纹路……是不是变了?”
阎王眯起眼睛,左看右看:“好像是有点不一样?而且,这青苔本来长得一片连一片,怎么这几个地方好像被削平了?”
白皓云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巧了,刚才我拍了张照。”
他把手机平举在石台旁,崔珏眼尖,立马发现了不同——几处关键的纹路交点被移动了位置。
“这些改动刚好切断了灵力的回路。”崔珏若有所思,“阵法现在正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懂了!”阎王不等他说完,就兴奋地抽出了佩剑,一副“终于轮到本王大显身手”的架势。
他后退两步,高举长剑,裹着灵力直劈而下。
“哎!”崔珏看那石台在灵力冲击下轰然炸裂,连忙张开一个简陋的防护结界,防止自己和那两位凡人被碎石崩到。
“本王这招帅吧!”阎王骄傲地收剑入鞘,却看崔珏正皱着眉头,连忙赔罪,“下次本王放大招之前,一定通知大家。”
崔珏摇了摇头——他关心的才不是这个。
“方才的密室明显是想置我们于死地,但为什么咱们被困在地下的时候,阵法会突然被改动?”
面对崔珏的疑问,白皓云漫不经心道:“或许和我们一路的,还有别人吧。”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阎王和崔珏一惊,齐刷刷看向白皓云。但他表情平静,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对两神的注视还有些无辜的疑惑。
柯巴雨林深处。
库库尔坎端坐在王座上,蛇瞳眯成一条竖线:“把事情说清楚。”
伊斯塔布的虚影单膝跪地,不敢抬头:“东方的锁灵阵被破了……是阎王亲手所为。”
“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库库尔坎的笑声带着寒意,让远在东方的伊斯塔布感到脊背发凉。
他听出了这话里隐含的不满,不敢再为自己辩解。
那锁灵阵可是他带着十几个法师精心布置的,按理说闲杂人等绝对破不开。可谁知道他一个不注意,阎王就瞎猫碰着死耗子,一剑劈碎了阵法核心。
若是天堂那帮精通阵法的天使破了此阵,他尚有理由推脱;可偏偏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神办出了这事,让他的辩解显得可笑又无力。
在危险的沉默即将碾碎伊斯塔布的前一秒,库库尔坎终于再次出声:“灵力收集如何?”
伊斯塔布如蒙大赦,急忙汇报:“城市节点已激活四十三处,主灵力池完成的蓄能超过四成……”
“太慢了。下一个帕希日到来前,我要看到满载的灵力池。”库库尔坎摸了摸盘踞在王座边的一条森蚺,“去吧,任务完不成,不必回来见我。”
“是!”伊斯塔布的虚影深深俯首,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破了个小小阵法就是胜利?”库库尔坎对着虚空低语,“当群星归位之时,你会明白,留个全尸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殿外雷声大作,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雨幕中,神殿顶端的蛇形雕像缓缓转动头颅,用空洞的眼窝锁定了遥远的东方。
姑泽城外。
“墨翼!这就是你保证万无一失的阵法?”霜离气得差点显出原形,“连群凡人都困不住,还浪费了我的迷魂香!”
墨翼缩了缩脖子,色厉内茬地反驳:“我检查了好几次……谁知道他们用了什么邪招?再说了,还不是你那香味道太冲了,他们在里面还没站多久就发现不对劲了!我早说了让你拿鬼市上买的‘三步倒’,你就是舍不得……”
“明明是你那阵法不管用!”霜离立刻把锅甩了回去,“要不是……”
“行了。”铁爪冷冷开口,掐断了两妖的争吵,“本来也没指望你们有多能耐。”
他从身边那个脏兮兮的布包里摸出一面边缘都磕破了的铜镜,专注地盯着镜中阎王一行人的身影。
霜离眼看铁爪面色不虞,赶紧拍马屁道:“还是老大有先见之明,在那石缝里洒了华离粉。这下子,他们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咱们也能顺着味儿追上他们。”
铁爪对这拙劣的马屁充耳不闻,只是横了墨翼一眼:“下次我来布阵,你们打下手吧。”
墨翼哪敢多放一个屁,只是连连点头称是,心里暗恨自己没把握好这次表现的机会。
霜离撇了撇嘴,显然对“打下手”这个安排不太满意,但看着铁爪那结实的膀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三只妖怪各怀鬼胎,貌合神离地一同消失在荒山之中。
夜穆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半小时前,应宁打给她的。
她一边跟着白皓云往庙门口走,一边拨了回去:“阿宁?”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夜穆云停住了脚步,“别哭。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她这一停,其他三人也都跟着刹住了车。
此时已是半夜,这一通电话后面,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挂掉电话,夜穆云转向众人:“抱歉,一个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我们得过去看看。”
白皓云皱起眉头:“谢怀瑜又发疯了?但是现在……”
他看向阎王和崔珏,欲言又止。
阎王眨了眨眼:“怎么了?你们的朋友遇到麻烦了?”
夜穆云言简意赅地解释:“这两人是家族联姻,硬凑到一起的。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不知道为什么又闹起来了,这次吵得还挺凶。”
崔珏看向白皓云:“所以,你们现在是要去调解?”
白皓云叹了一口气:“这么晚还打电话来,肯定是真遇到麻烦了。”他想了想,“要不这样,我俩去找他们,二位先就近找个酒店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肯定回来会合,不会耽误正事。”
面对这堆家长里短,阎王的八卦之火立马燃了起来:“本王能不能去看热……不是,帮忙调解一下感情纠纷?”
崔珏咬牙切齿道:“大人,这是人家的私事,咱们是不是该有点边界感?”
阎王却完全屏蔽了崔珏的信号,只是满怀热忱地看向白皓云和夜穆云,眼睛都不眨地列举出了一箩筐理由,进行自我推销:“本王断案经验丰富,能说会道,最擅长开导陷入情感迷途的凡人,保证帮你们把朋友劝得回心转意!”
与此同时,一道传音术落入了崔珏耳中:【老崔啊,你别光瞪我!咱们不是刚好能看看,这两人怎么为人处事嘛。面对朋友间的矛盾,他们是偏向感情还是利益?是和稀泥还是快刀斩乱麻?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
崔珏沉默了片刻。
虽说阎王的动机掺杂了不下九成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借此机会,的确能看出一些东西。
他们对带来麻烦的朋友持何种态度,和凡人的牵扯到底有多深,乃至更深层的处事原则、为人底线,都能从中窥探一二。
最终,崔珏才“不情不愿”地让步妥协:“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这个局外人掺和。”
白皓云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不如这样,两位用隐身法术,跟在我们后面旁观。这样既不会打扰到他们,也能满足阎王大人想要……‘帮忙’的心愿。”
“可以!”阎王立即举起双手赞成,“放心吧,本王肯定专心吃瓜,绝对不乱插嘴!”
夜穆云明显不怎么想让阎王他们掺和进来,于是对白皓云说:“咱们兵分两路,你把他们两位都带上,阿宁应该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她哭。”
话音刚落,她已经快步离去。
白皓云拿出了手机,一边找谢怀瑜的号码一边提前给阎王打预防针:“那两位就跟我走吧。一会儿场面要是不好看,还请两位多担待。”
他拨出了那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冗长的等待音,最终自动挂断。
白皓云显然经验丰富,耐着性子再次按下拨号键。
到了第六次,电话终于通了。
白皓云的脸色已经明显阴沉了一个度,冷冷道:“谢怀瑜。”
即使没开免提,阎王也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嘈杂的说笑。
过了好几秒,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带着醉意的嗤笑:“呵。她还真会告状,你俩这么快就知道了?”
白皓云忍着火气道:“定位发我。”
然后,他挂断了通话,点开了微信,看了一眼那个名为“夜未央”的酒吧定位,切到打车软件,开始叫车。
等着网约车来的这会儿,阎王虽然看着白皓云的脸色有点发怵,但八卦的心还是顽强地压过了一切。
吃瓜嘛,把前因后果、人物关系都补全了才能跟上剧情!
于是,他谨慎地凑近几步,问道:“这两位……是怎么个情况?”
白皓云呼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下来:“谢怀瑜,朱雀家族的大少爷,盛安著名纨绔子弟。我们两个家族经常有生意往来,谢家和我们家算是世交,所以谢怀瑜和我们算是发小吧。”
他回想了片刻,接着条理清晰地回顾前情:“今年八月,谢怀瑜和应家的应宁订了婚。但是谢怀瑜不喜欢应宁那么文静的姑娘,应宁也看不上他这做派,两人从订婚那天起就没消停过,三天两头吵架。这次他们俩会在姑泽,我估计是应宁回娘家探亲,谢怀瑜被家里撵着一起来,结果半路上两人又闹翻了。应宁肯定不想让娘家知道这些事,才给穆云打电话,谢怀瑜这……”白皓云顿了一下,应该是憋回了一句骂人的话,“上酒吧喝酒去了。”
崔珏有些不理解:“既然双方都是不情不愿,干嘛非得结这个婚?”
“为了家族利益啊。”白皓云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看向崔珏,“小时候被锦衣玉食供着,长大了就得给家族出力,婚姻往往是最直接的纽带。”
就在这时,网约车到了。阎王抬手挡了挡刺目的光束,心里却因为这番前情提要而更加迫不及待。豪门恩怨,利益联姻,夫妻怨偶……这要素齐全的狗血剧现场,可比生死簿上枯燥的记录精彩多了!
一路上,司机的心思一半在路上,一半在这几个乘客上。这几个人深更半夜从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庙里出来,直奔姑泽有名的销金窟,到底是干嘛的?
可惜,坐在副驾驶的白皓云,周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司机只好把满肚子好奇咽了回去,专心开车。
炫目的霓虹灯牌把“夜未央”三个字映得妖冶夺目,尚未进门,低音炮的轰鸣就已穿透墙壁,震得人胸腔发闷,连地面似乎都在隐隐颤动。酒吧门口,几个醉醺醺的男女正勾肩搭背、一步三摇地往外走。
白皓云站在酒吧门口,回头看了崔珏和阎王一眼,然后推开了厚重的隔音门。
阎王和崔珏会意,在进门的一瞬间便隐去了身形。
崔珏心细,一边抓着阎王的袖子,防止他被醉鬼撞到显形,一边在自己和阎王周围加了一个隔音结界。如此一来,即便阎王看得激动,忍不住点评几句,声音也绝不会泄露分毫。
白皓云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向中央吧台,在台面上轻叩两下。
“谢怀瑜在哪个包间?”
前台的服务员立即露出职业笑容:“谢少爷交代过,一会儿有位先生来找他,就是您吧?VIP3号,这边请。”
白皓云顺着服务员指向的方向,走进那条走廊。
他站在包间门口,抬头确认了一下房间号,然后推开了门。
刺鼻的烟酒味混着香水味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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