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流浪猫饲养指南

　　成舟带着一身疲惫慢慢走下楼梯，一天的奔波消耗了他不少精力，此刻他只想着快点回家，抱着希望躺在床上。

　　刚走出单元门，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声便涌入耳中，不同于刚来时小区的安静，这一阵喧哗声显得很突兀，成舟抬眼望去，只见小区门口附近熙熙攘攘地围了一大圈人，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几乎堵住了道路，模糊的争吵声隐约传来。

　　是发生什么了？成舟习惯性地蹙了蹙眉，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成舟个子不算矮，但也被挡得严严实实，他只能从人缝中瞥见圈中心似乎有两个人影，一个站着，另一个......似乎是跪着的？跪着的那个，看衣着和身形，像是个中年女性，而站着的那个，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性。

　　距离又近了些，成舟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跪着的女性衣着得体，甚至称得上讲究，面料和剪裁都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气息，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虽然此刻表情激动，但仍能看出平日保养得极好，而那个站着的男生......

　　成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可置信地又往前挤了挤，用力眨了眨眼，再三确认——
　　怎么会是东方跃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跪在他面前的女人又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一连串的问号塞满了成舟的脑子。

　　对朋友的担忧驱使着成舟想再靠近一些，听得更清楚些，然而此时围观的人很多，人挤着人，成舟试图往里钻，又一次次被不知哪来的肩膀和胳膊撞开，好不容易瞅准一个空档侧身挤进去一点，还没站稳，就被身后一股蛮力猛地一推，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倒去。

　　“唔！”成舟低呼一声，心里暗叫不好，迅速把手伸到胸前，已经做好了脸着地的狼狈准备。

　　预想中的情景并未到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胳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猛地拽了回来，成舟惊魂未定地顺着手臂看去——顾青川紧蹙着眉头、写满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帘。

　　“阿舟！没事吧？”顾青川的声音压得很低，手臂环过成舟的腰，将他护在自己身侧，隔开了拥挤的人群。

　　“顾青川？”成舟站稳身体，又惊讶又松了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下意识地问道，目光还忍不住瞟向人群中心。

　　顾青川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解释道：“本来是想要跃辰来接你的，但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说遇到了个麻烦事，要我自己来接你，所以我就来了。”他顿了顿，眉头紧皱，他瞥了一眼圈内，“所以他遇到的麻烦事就是这个吗？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成舟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

　　顾青川脸色沉静，目光扫过中心僵持的两人，他护着成舟的手臂紧了紧：“走，我们挤进去一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成舟紧跟在顾青川身后，终于得以靠近中心，只听那女人带着哭腔，声音充满了做作：“跃辰，算妈求求你了！好歹我对你也有生育之恩，妈给你跪下了，你就看在母子一场亲的份上，帮妈妈这一次，好不好？你叔叔他公司现在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就缺这么一笔钱啊，妈求你了！”

　　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极大地煽动了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东方跃辰的父母离异，他也与父母疏远，这一点成舟是知道的。此刻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并用如此极端的方式道德绑架，其用心可想而知。

　　然而，周围的看客们并不了解内情，他们只看到一个“可怜”的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的儿子，指责和议论如同潮水般涌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东方跃辰：

　　“哎哟喂，这当儿子的也太狠心了吧？怎么能让亲妈给自己下跪呢？”
　　“就是啊，母子之间能有多大仇怨？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这做儿子的太不像话了！”
　　“要是我儿子敢这样，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白养这么大！”
　　“还不扶你妈起来啊，就这么看着？良心被狗吃了吗？”
　　“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心这么歹毒呢......”

　　难听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掷向东方跃辰，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绷成一条直线，眼底压抑着风暴，却依旧一言不发，成舟看着他被如此围攻，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他实在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这位女士，”成舟的目光直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语气冷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质疑，“你口口声声说是跃辰的母亲，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女人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哭人设中，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站出来，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打量着成舟，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慌乱：“你......你又是谁？”

　　成舟面不改色，谎话张口就来：“我是东方跃辰的大学室友，你说你是他母亲，可为什么从入学开始到现在，三年了，我从来没见你来过学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女人价值不菲的衣着，继续施压，“而且，跃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是他自己兼职打工赚来的，从来没见家里给过，我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负担不起学费的家庭，你真的是他母亲吗？”

　　这一连串尖锐的质问，在围观人群中激起了新的波澜，不少人看向女人的目光开始带上怀疑和审视，窃窃私语的内容也开始变了风向。

　　女人显然没预料到会遇到东方跃辰的室友，她支支吾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躲闪，试图寻找借口：“我......我那是......想锻炼他，让他学会独立......”

　　人群中立刻有“理中客”跳出来帮她圆场：“哎呀，小伙子，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很多家长都提倡让孩子自力更生嘛！”
　　“就是就是，人家家里的教育方式，你一个外人怎么好随便评价呢？”
　　“说不定是孩子自己叛逆，不让妈妈去学校呢？”

　　女人听到有人帮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顺着话头往下说，眼泪又涌了出来：“对对对，我是想让他独立一点，儿子，是妈妈错了，妈妈以前忽略了你的感受，妈妈以后一定改！你原谅妈妈，帮帮妈妈这一次，好不好？”

　　简直无耻，竟然倒打一耙，成舟气得拳头瞬间捏紧，指节发白，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骂出声。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上了他紧握的拳头，安抚性地按了按。顾青川上前半步，与成舟并肩而立，脸色平静，直视着那个女人，他的声音不高，自带一种沉稳的气场，压下了周围的嘈杂：“原来是这样吗，”顾青川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那个女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那么，既然你如此爱你的儿子，想必一定非常关心他吧，”他微微歪头，抛出一个简单的问题，“请问，你儿子就读的是哪所大学？学的又是什么专业？这个，你总该清楚吧？”

　　致命一击！

　　女人的表情瞬间僵住，嘴巴张了张，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看看面无表情的东方跃辰，又看看戴着眼镜、气质沉静的成舟，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最终，她语气带着笃定，大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儿子这么优秀，当然是北海大学的！读的是......读的是计算机专业，我都说了我很爱我的儿子。”她说完，故作镇定地挺了挺胸脯。

　　一直沉默的东方跃辰，此刻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嗤笑，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刀子直直地射向那个女人，一字一句地击碎了她的伪装：“那可能真要让你失望了，庄女士，我读的是北海大学，运动训练专业，和计算机......八竿子都打不着。”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爱和关心吗？那我可真荣幸？”

　　哗——

　　人群彻底哗然，这番反转堪称戏剧，刚才还在为女人辩护的人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怀疑和鄙夷的目光如全投向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

　　成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是混寝，凑巧分配在同一间宿舍而已。”这句话巧妙地解释了他们为何是室友。

　　女人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错愕、惊慌、羞恼交织在一起，精彩纷呈，她指着东方跃辰，嘴唇哆嗦着。

　　东方跃辰显然不打算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形象尽失的女人，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僵：“当初你和那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逼着我爸离婚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从今往后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和我们再无瓜葛，决不承认我这个儿子，免得耽误你追求真爱吗？”
　　“怎么？如今你的真爱遇到危机了，倒是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你要脸吗？”

　　他冷笑一声，言辞越发尖锐刻薄：“还是说，那个让你不惜抛夫弃子的男人，也受不了你这副德行，把你一脚踢开了？呵，那还真是......活该。”

　　这番话如同连环重锤，砸碎了女人所有的伪装，女人彻底崩溃，维持不住的体面瞬间瓦解，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东方跃辰！你闭嘴！你给我闭嘴！是，我是没那么爱你，但我至少生你养你那么多年，你身上流着我的血，现在连帮我这一次都不肯吗？你怎么能这么狠毒？我造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成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人群中仍有少数人认可她的说法，发出零星的赞同声，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旁东方跃辰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烦躁和怒意。

　　他刚想再次开口，替东方跃辰怼回去，却见东方跃辰深吸一口气，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笑意的笑容，语气平淡：“行啊，既然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他盯着那个女人，眼神锐利，“你说清楚，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我帮什么忙。”

　　女人没想到东方跃辰的态度会突然转变，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窃喜，她梗着脖子，眼神躲闪地说道：“这......这哪能在这里说，这都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我们......我们去那边没人的地方说。”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果然，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成舟和顾青川几乎要气笑了，这分明就是见不得光的要求。

　　东方跃辰嗤笑一声，语气强硬而决绝，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呵，现在知道是家丑了？刚才当众下跪逼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扬家丑？我告诉你，要么，你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麻烦、要求，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冰冷地扫过女人的脸，一字一句：“要么——就有多远滚多远，别让你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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