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荣记事

作者:澄澄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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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女难求


      明月简直在给自己出难题。
      徐春荣没好气的说:“我都不认识顾家的人,怎么去?而且你的债主,连你都寻不到。那恐怕是躲起来了。专程躲起来的人,我要怎么去找呢?”
      明月求她,“我特地寻过了,都说她进了顾家,别的也再没消息了,我也不求能见她一面,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是不是好。”
      徐春荣奇怪,“你俩到底谁是谁的债主?”
      明月说:“我是她的债主。”
      然后他见附近有人来了,便和徐春荣说下回再来寻她。
      “我知道,这个要求是强人所难了,但我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只求你帮帮我。”
      徐春荣什么都好,只禁不得别人求她。只好先应了下来。
      然后又想起冬哥那个怂包的事情,撸了袖子就要找冬哥去,却发现他已躲起来了,只好先饶了他去。
      今儿是顾家有事,所以这几天她们都在家练习针线,没有去上学。
      珠娘跑过来问,明月和她说了什么。
      “还不就是上回的事情,说什么帮他寻个人。可他又忘了说那人的姓名。这要怎么寻呢,光说了人在顾家。”
      “既晓得人在哪里,那也就不难寻了。只是需晓得姓名才好。”珠娘说道。
      “明月的事先放一放。等冬哥出来我却先要收拾他呢!”徐春荣把冬哥受欺负的事说了。
      珠娘也生气呢。
      “方才也听娘说了,我还以为就只有这么一回,没想到宗哥儿他们这样可恶!”
      珠娘也狠狠跺了跺脚,“若我是个男孩,定要狠狠揍宗哥儿一回!”
      “你们说谁可恶呢?”
      徐自明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来便听到妹妹嘴里嚷着要揍宗哥儿,这怎么能行。
      她把二人叫去细细念叨了一通,直念得二人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的答应她要做个淑女了,这才放过了二人。
      徐自明满意的很了,崔氏却不满意了。
      她自然晓得冬哥受欺负的事情,心里极些那个明月小道童的,结果大女儿又在这里教妹妹们做受气包,崔氏忍不得。
      很快就把徐自明叫去也念叨了一通。
      之后,徐自明闺房里的机杼声断断续续响了大半个晚上。
      明月自那之后,又是许多天的不见人影。徐春荣简直要习以为常了。
      她猜明月总会在什么意想不到的时候又冒出来的。
      徐春荣现在顾不上明月的事了,因为顾七姑说她要收几个徒弟。
      可惜顾七姑说了这话后,没几个人搭理她。也都不敢回她的话,好像做她徒弟是什么苦差事。
      徐春荣有点心动,她想若是做了顾七姑的徒弟,也不愁学不会她的手艺,一定能织出好布来。
      只是给人做徒弟,苦呢。
      当给人做牛做马也不差什么了。
      徐春荣还是舍不得家里。
      偏这就有人动了心思。想要学会顾织的手艺。
      “学了顾家秘传的织法,就别想离开顾家了,方松儿这不是犯傻么。颜夫子怎么也不拦着她点?”
      冯惜叶的姑母是顾家大娘子,这顾家织女要做些什么,她比谁都晓得。
      她见徐春荣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又赶紧叮嘱她:“你可也别犯傻,我知晓你一向心气高。但这可不是好胜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搭理顾七姑的话,也别去做她的徒弟。”
      自己心气高?
      徐春荣从来不这么觉得。
      她没去反驳冯惜叶,只好奇对方为什么说做顾七姑的徒弟是犯傻。
      珠娘这会儿倒比徐春荣明白得多,“进了顾家的门,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冯惜叶说:“正是这个道理。顾家的织法不外传。连自家女儿都拘着不许家人,更别说那外人了。七姑的徒弟只要学了她的手艺,恐怕这辈子就别想再离开顾家了。”
      这不就是“买”了人在顾家做织娘么,只不过是用手艺“买”的。
      与买个丫头没什么不同。
      徐春荣心里有些害怕,“那吴松儿她……”
      “那是个傻的,你别管她。”
      珠娘也说:“吴松儿的书念得更好,她手艺其实不行的。七姑不见得就要留她。”
      冯惜叶也说:“就凭她是颜夫子的女儿,七姑也不肯收呢。顾家收了织娘是要与棠姐儿作伴织布的。这手艺可关乎着顾家的名头,决不能坏的。”
      这便是说吴松儿手艺不好的意思了。
      在座的女孩儿们,谁的针线活也没有特别好,能缝补衣裳,能绣花,摸到织机也能织几节布出来。但再好的就做不到了。
      年纪都还小呢,俱是贪玩的年纪,没几个能真正静下心来坐着织布。就连顾静棠也不能。
      珠娘说:“真要天天织布,那怎受的了。反正我是不行的。”
      徐春荣笑她,“家里也只有大姐和大伯母会织布,你怕是连机杼也舍不得碰一下的,怎好说人?”
      珠娘道:“我不信就她吴松儿是个上进的,针还没拈熟,就会织布了。”
      几人说说笑笑间。一天很快就混完了。
      除了吴松儿,大概也没什么人自己跑去找顾七姑拜师父吧。
      回去时,天色还尚早,珠娘提议要去捉弄宗哥儿一番。
      宗哥儿他们念书的私塾离这里也不远,旁边挨着的就是林家的族学。
      冬哥沾了他大伯父的光,挨着林家子弟读书。
      宗哥儿他们则跟着个老童生念些之乎者也的文章。
      回春堂的六老太爷就没有送几个孙子去考科举的念头,他自己读书也不多,深恨带字的东西。自然也不重视儿孙们的学问了。
      所以,宗哥儿他们只需识得字,会算账就能回去学医当大夫了。
      一旁冯惜叶听到二人说的话,觉得很有意思,也要跟着去看热闹。
      “平日光看到徐掌珠受她那堂兄的气,今日听她说要反过来收拾人家,倒很有意思,我必要去瞧瞧。”
      她叫贴身丫鬟帮着领了阿满送回徐家,又叫丫鬟给姑母说一声,自己出去逛耍一会儿。
      因有冯惜叶跟着在,徐春荣和珠娘倒有些不方便了。
      想着待会儿宗哥儿要是不识趣,连着冯家姐儿一块打了可怎么办。
      珠娘突然又没那么想要去捉弄宗哥儿了。
      快走到宗哥儿他们念书的私塾时,徐春荣隔老远就看到了徐常一行人无精打采的聚在路边吃糖麻圆,等珠娘都站到他们跟前了才发觉。
      “干嘛?”
      徐常警惕的看着珠娘和徐春荣,怀疑她俩不怀好意。
      珠娘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宗哥儿兄弟几个的影子,便问了起来。
      徐常跳了起来,“徐狗爪子你果然没安好心,瞧咱们的笑话来了,滚滚滚,今日没空揍你!”
      徐春荣说他,“今日没惹你们,干嘛这么大的脾气!”
      “哼,你们两个是头等的刁钻古怪,那日拿胭脂砸我们,好歹毒!今日又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宗哥儿今日不在,不然早揍你们了!”
      那日,叫这个乡下丫头拿胭脂砸了宗哥儿的脑袋,也不知道是谁先嚷嚷的,他们都以为宗哥儿的脑袋叫那臭丫头给砸破了。
      又哭又叫的跑了回去,结果回去后,六叔公家婶子用帕子一擦,才发现宗哥儿的头好好的,连丝油皮都未擦破。
      反倒是他们带了一身胭脂回去,又叫大人晓得是悬壶堂的臭丫头弄的,把他们都捆起来打了一顿。
      徐常现在想起来,腿肚子还发疼呢。
      珠娘问:“他哪里去躲起来了?”
      徐常还讲义气呢,“你既然不晓得,那还问我做甚?去去去,别来烦我!”
      他绝口不提宗哥儿的下落。倒是他身后有几个不齐心的,在那里弄鬼脸笑话人。
      其实这几个孩子间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长辈们经年积攒的旧怨,叫小孩子学了去,遇到一块儿总要争执打闹,没完没了的。
      既宗哥儿不在,那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可吵了。
      本还想问问他们欺负冬哥的事情,但宗哥儿不在。只好等下回了。
      徐春荣和珠娘准备回去了,跟那边等着看热闹的冯惜叶说,叫她白等了半天。
      冯惜叶也不在意这个,她索性是闲着在,倒不如出来逛逛。
      等冯惜叶走了,徐春荣好奇的问珠娘,“她就这么闲?”
      珠娘告诉她,冯家是邻州的富户,冯惜叶是一个人在檀州陪她姑母冯大娘子做伴。
      顾家这代只有顾静棠一人,她父亲想要过继旁支的孩子来继承顾家。
      顾家主只有姐妹,没有兄弟。所以这旁支也旁得远了些,他便想要叫过继来的儿子娶了妻家侄女,这样也算亲近些。所以就从冯家接了冯惜叶姐妹过来,只是她姐姐一来就大病了一场,很快便去了。
      “听说冯大娘子每日忙得很,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有。顾家家主又接了好几个侄儿养在家里,冯家姐儿和谁亲近都不是。她整日确实也没什么事可做呢。”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就走到了葫芦巷巷口,就看到巷口被人堵得水泄不通的。
      那送阿满回去的小丫鬟正背着阿满在人群外瞧热闹呢。
      徐春荣担心人多挤着阿满,又害怕突然有拐子把阿满抱走了,就上前去把阿满抱了回来,牵在手上。
      本想就这么从人群里挤过去,就听到那边有人吵架呢。
      声音还怪耳熟的,倒像是祝妈妈的声音。
      但祝妈妈那么和气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人争吵呢。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岂料,徐春荣走过去后看到吵架的十几人正围着悬壶堂门口呢,而祝妈妈双手叉腰正和那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个污言秽语简直叫人难以入耳,徐春荣赶紧捂了阿满的耳朵,和珠娘一起灰溜溜的从后门跑了回去。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围在悬壶堂门口就气势汹汹的骂个不停。
      徐春荣方才在门口也听了一耳朵,但也断断续续没听清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说的是有谁拐了他家儿媳妇跑了。
      悬壶堂里的小伙计多,但谁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呢。
      徐春荣还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但进去之后才知道大伯母叫外头那几个人给气晕过去了,现在等躺在床上动不得呢。
      大姐徐自明则只会在一旁默默流泪,偶尔外头骂得厉害了,嘴里还要念叨几句欺人太甚之类的话。
      老爷子躺在楼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老太太也把屋门关得紧紧的,不肯出来,也不过问外头的事情。
      珠娘赶紧问:“那我爹了,他可晓得了吗?”
      初九摇头,“大爷还没回呢,方才大娘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叫了人去林家问了,只怕这会还在路上呢。”
      徐春荣也问她爹怎么也不在。
      初九说:“二爷一向不在的,大概是采购药材去了,没好几日回不来的。”
      “外头闹事的是个什么人?”珠娘一向胆大,这时候也是一样的。
      初九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珠娘问得急了,还抬起头看徐春荣,似乎打量着她拿主意。
      徐春荣心里纳闷,就说:“有什么你说便是了,不必顾及旁的。”
      横竖不是自己闯出来的祸,招过来的人。
      那自己也没什么可怕的。
      初九心一狠,干脆说了:“外头那伙子人非说咱们家郎君是拐子,拐了他家儿媳妇!他们寻上门来,非要咱们赔钱呢!大娘子听了之后,当场就昏了过去,是祝妈妈把他们给赶了出去……”
      徐春荣和珠娘面面相觑,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珠娘问他:“可清楚了,别是弄错了?”
      初九哭丧着一张脸说:“他家说得真真的,怎么也不像弄错了的。这可怎么办啊,大爷还没回来,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崔氏还未完全醒来,徐自明的胆子是早就叫吓破了的,经不得吓。她现在脸儿煞白煞白的,也是六神无主的模样。
      徐春荣说:“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怎么不见报官?”
      “报官?谁敢啊,那不得刮下一层皮去了?”初九犹犹豫豫的,虽那头没说清是谁拐了新娘子,但初九觉得,除了二爷,谁还有这样大的胆子。
      家里也只有二爷没媳妇,他现在又不在,谁晓得他是真进药材去了,还是假进药材去了。
      徐春荣说:“那就叫他们在这里闹么?不行,得先把他们都撵走!”
      说罢,就叫大姐徐自明去叫几个伙计把那些人给撵走。
      徐自明这时候就唯唯诺诺的不敢去了,还是珠娘跑过去和伙计们说,才仗着人多,暂时把那些人给赶走了。
      等徐生员听到消息后,匆匆忙忙赶回来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他只好叫了祝妈妈来问,这是家里信得过的老人,总不会撒谎的。
      其实祝妈妈也说不清,“那家人说是前几日城外讨了新媳妇来,不想避雨歇脚时叫个陌生男子给拐带走了。打听之下,有人认得那男的姓徐,认得是城里悬壶斋徐大夫的儿子……听着倒像是二爷。”
      徐生员问醒来的妻子,“你以为呢。”
      崔氏犹豫道:“我一开始也气呢,以为是二郎。想着他心气高。媒人说的一个二个都瞧不上,结果自己拐了别人家的女女眷逃了。当时我气坏了……”便晕了过去。
      但崔氏醒来后一想,二郎不是那样的人。
      他都有定力留在熙州配父亲流放十多年,应是极重声誉的人,又怎么会一回来就为了小娘子私奔呢。
      “这不是二郎的作为啊。”
      徐生员点头,“这是自然的,咱们都知晓二郎的品性,可惜别人不知。偏二郎这时候又不在。唉,只好报官了。”
      崔氏一惊,“何必惊动官府的人呢。”
      徐生员说:“倒底是咱们家的名声重要。”
      “也只好如此了……”
      徐春荣却有些睡不好觉,她自是相信父亲的人品,但别人误会的眼神也同样叫她难受。
      “大姐姐做什么那样看着……”
      不等徐家报官,被拐了媳妇的那家苦主倒先闹去了官府,说徐家仗势欺人拐了自己妻子。
      这下便由不得崔氏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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