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等我吗

　　林沐带慕灵翎回了家，熟悉的整洁感扑面而来。
　　慕灵翎还记得自己上次来时，曾惊讶于一个男孩子的家居然能这么一尘不染，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
　　这一次，一切依旧如故，让她在这冰冷的夜里，莫名感到一丝安定。
　　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弯腰给她拿毛绒拖鞋的林沐，注意到他换鞋时，动作有些僵硬，而且有些喘气。
　　她立刻想起林沐旧伤的事，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又暖又涨，还夹杂着沉甸甸的愧疚。
　　林沐明明自己也不舒服，却把唯一厚实的外套给了她，还把脖子上的围巾给她围着。
　　“你先坐下。”林沐扶她在沙发坐下，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他记得人被冻久后不能用太热的东西猛烤，需要用温水让身体慢慢回温。
　　不一会儿，他端来一盆冒着温和热气的温水，“用温水泡泡脚，身上能暖和得快些。”
　　慕灵翎鼻子一酸，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谢谢。”
　　慕灵翎脱下林沐给她的手套，刚想弯腰脱袜子，却看到林沐很自然地从房间里拿出小凳子过来坐下，伸手就想去脱她的袜子。
　　慕灵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脚一缩，脸“唰”地就红了：“你……你干嘛？！”
　　林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他只是想着好好帮慕灵翎揉搓一下，这样她要舒服点，却忘了男女有别。
　　林沐耳根也瞬间烧了起来，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沐率先打破寂静，“不好意思呀……我……”
　　林沐犹豫了两秒，鼓起勇气，声音有点紧：“你……你需要……好好休息，我……我来帮你，这样……暖和得快些。”
　　慕灵翎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和真诚又笨拙的样子，心跳得厉害，红着脸思考了两秒，最终还是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林沐得到默许，小心翼翼地、动作极其轻柔地替她脱下那湿冷的袜子。
　　那只白皙秀气，却冻得有些发红的脚完全显露在他眼前。
　　那只脚纤细白皙，脚踝玲珑，五个脚趾头小巧圆润，因为寒冷而微微蜷着，透出一点粉红，像玉琢似的。
　　他呼吸微微一滞，看得有些痴了，随即整张脸爆红。
　　“你看什么……”慕灵翎声如蚊蚋，脚趾不好意思地蜷缩了一下。
　　“没，没什么……”林沐猛地回神，慌乱地移开视线，语无伦次。
　　他定了定神，脱下她另外一只脚的袜子，然后用手捧起温水，轻轻淋在她的脚背上。
　　微凉与温热的触碰让两人都下意识抬眼，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电流窜过，两张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了。
　　但很快，林沐收敛了心神，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他用手掌轻柔地包裹住慕灵翎冰凉的脚，细致地揉搓着她的脚背和脚踝，促进血液循环。
　　之前的羞涩渐渐被一种平静的专注取代，他现在只想让慕灵翎快点暖和起来。
　　慕灵翎看着他低垂的，认真的眉眼，感受着脚上传来的，稳定而温暖的力道。
　　之前所有激烈的情绪仿佛都被这温水抚平了，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暖意流淌在心间。
　　林沐仔细地帮她洗好后，拿旁边干净的毛巾，动作轻柔地包裹住她的双脚，小心翼翼地擦干每一处水珠，连脚趾缝都没落下，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擦干后，林沐拿起旁边的毛绒拖鞋，轻轻地套在慕灵翎暖和起来的脚上。
　　“好了。”他低声说，然后端起水盆，有些匆忙地转身走向卫生间，似乎想掩饰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
　　慕灵翎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沐的背影，脚上残留着他掌心温暖的触感和拖鞋柔软的包裹。
　　她没有动，只觉得脸上还在发烫，但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温暖的暖流填得满满的。
　　“我给你找了新的牙刷牙杯和毛巾。”
　　林沐从卫生间出来，找来了没拆封的牙杯、牙刷和一条柔软的新毛巾，递给她，“先去洗漱吧，放松一下。”
　　慕灵翎点点头，脸上的余温没有褪去，“谢谢。”
　　趁慕灵翎在卫生间洗漱的时间，林沐快步走进自己房间，利落地把床单、被套和枕套全都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带着淡淡洗衣液香气的备用款。
　　林沐准备让慕灵翎睡自己的房间，父母的房间因为经常没人住，平时很少打扫，所以有些灰尘，自己的房间比较干净。
　　等慕灵翎洗漱完出来，脸上带着热水熏蒸后的红润，林沐已经把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睡衣放在沙发扶手上了。
　　“穿我妈妈的睡衣吧，放心，洗过的，很干净，将就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卧室门，“很晚了，明天还得上学，你去我房间睡吧，赶紧休息。”
　　“那你呢？”慕灵翎问。
　　“我睡沙发，正好守门。”林沐拍拍沙发，语气轻松，不容拒绝，“快去睡吧，晚安。”
　　“晚安……”慕灵翎低声道，心里沉甸甸地装满了感激。
　　慕灵翎走进他的房间，轻轻关上门。
　　当她目光扫过书桌时，一下子停住了。
　　一个简单的木质相框里，是高一下学期时俩人之间的合照。
　　这张照片是白九凤拍的，慕灵翎也有这张照片，同样被她好好珍藏。
　　慕灵翎轻轻拿着相框，手指轻轻摩挲，回忆当时俩人还在一个班时的时光，嘴角微微上扬。
　　慕灵翎将相框放回原处，转身准备上床睡觉。
　　当她的目光落在床上时，不由得愣住了。
　　床单和被套都换成了干净的浅蓝色格纹，在台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新柔软。
　　林沐甚至连这个细节都想到了……
　　一股巨大的、被珍视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慕灵翎心里最后一点寒冰，让她眼眶又一次发热。
　　她小心翼翼地躺进被窝，把自己埋进那片带着清新气息和淡淡阳光味道的柔软里，感觉整个人，从外到里，都被一种妥帖的温暖安全地包裹住了。
　　慕灵翎躺在充满香味的被窝里，看着桌上那张合照，心里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很快就沉沉睡去，这是她许久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门外，林沐轻轻把她的湿鞋袜放在暖气片旁，又用干毛巾里外仔细吸了一遍水。
　　弄好这一切，他躺在沙发上，借着手机微光计划：快凌晨一点了，七点四十学校规定必须到校，这段时间要好好利用。
　　他定好四点闹钟，打算去早市买新鲜食材，给慕灵翎做顿丰盛早餐，还要赶在上学前想办法买到替换的羽绒服和厚袜子，毕竟慕灵翎不可能穿男装去学校吧。
　　……
　　闹钟一响，林沐立刻起身，凌晨寒气刺骨，他行走在清冷街道上。
　　在菜市场，他精心挑选了新鲜小排骨、活虾、嫩绿的小青菜、番茄鸡蛋，还买了一小块里脊肉和现成的饺子皮。
　　心里想着：排骨粥、白灼虾、炒青菜、番茄鸡蛋汤，再煎几个抱蛋馄饨，灵翎应该会很喜欢。
　　买完菜，林沐不敢耽搁，立刻在依旧昏暗的街道上寻找开门的服装店。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店铺都紧闭着卷帘门。
　　他在街上跑着，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寒风刮在脸上生疼，肺也疼。
　　就在他快要放弃，打算去更远的超市碰运气时，终于在一个街角看到一家刚亮起灯、正在卸货的服装店。
　　林沐心里止不住的高兴：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赶紧上前，仔细挑选了一件浅白色的女款羽绒服和一双厚厚的羊毛袜，又买了一条白色围巾，付钱时才松了口气。
　　好在每次放假林沐都在做兼职，加上平时不乱花钱，所以结账时才有钱付款。
　　赶回家时刚过五点半，林沐系上围裙立刻忙碌起来。
　　将排骨焯水后与米同煮，小火慢熬。
　　熟练地处理活虾，清洗青菜，切番茄打蛋液，把肉馅调好味，麻利地包了十来个元宝馄饨。
　　一个小时后，厨房飘满香气。
　　砂锅里的粥米粒开花，排骨酥烂；白灼虾鲜亮诱人；青菜碧绿脆嫩；番茄蛋汤红黄相间；最后煎好的抱蛋馄饨底部金黄，淋着的蛋液撒上葱花芝麻，格外诱人。
　　六点半，林沐轻轻敲响房门，声音温柔：“慕灵翎，该起床了。”
　　慕灵翎醒来，恍惚了几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稳与放松，忍不住感慨这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她推开房门，一股复杂而诱人的食物香气浓郁地扑面而来。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餐，慕灵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天哪，这么丰富！你手艺也太好了吧！”
　　虽然上次来林沐家里给林沐过生日的时候就被他的厨艺折服，但这次看到他做的丰盛早餐，更是大吃一惊。
　　林沐听着慕灵翎的惊叹，看着她的笑脸，一夜的疲惫仿佛都消失了，心里满是成就感和开心。
　　林沐将新羽绒服和厚袜子还有围巾递给慕灵翎，故作轻松地说：“这个……我表姐之前落在这儿的，你先将就穿，总比没有强，放心，洗过的，很干净。”
　　慕灵翎看着手中的衣物，内心满是温暖。
　　林沐：“你先去换衣服吧，然后再去洗漱，洗漱完，粥也差不多煮好了。”
　　慕灵翎点点头，“好。”
　　回房间换好衣服，再去洗漱，洗漱完来到餐桌前。
　　林沐拉开餐椅，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姐，请用餐。”随后露出温和地微笑。
　　慕灵翎想到他一夜的收留和此刻精心的准备，一股强烈的暖流猛地涌上心头。
　　她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林沐，声音有些哽咽：“林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林沐愣了一下，随即也用力地回抱住慕灵翎，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暖。
　　片刻后，两人松开，相视一笑。
　　他们一起吃了这顿暖融融又格外丰盛的早餐，然后并肩出门，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两人并肩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踩着清晨未化的积雪。
　　慕灵翎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昨晚怎么也去公园了？”
　　林沐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去……给你堆雪人来着。”
　　“给我堆雪人？”慕灵翎惊讶地转头看他。
　　“嗯，”林沐点点头，声音轻了些，“想着像去年一样，堆个雪人，说不定能让你开心点。”
　　慕灵翎的心像是被温水泡了一下，软乎乎的。
　　她轻声说：“晚自习下课，带我去看看。”
　　“啊？别了吧，堆得挺丑的……”林沐试图拒绝。
　　“不行，我一定要看。”慕灵翎态度坚决。
　　林沐只好同意，“好吧。”
　　到了校门口，两人分开时，眼神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这一天的课堂格外有趣。
　　林沐因为只睡了三个小时，破天荒地趴在课桌上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特别是数学课，林沐睡的更厉害，直接趴在桌子上睡。
　　龚瑞恒和老班长这两个左右护法，疯狂扔纸团，试图让他清醒点，因为灭绝师太已经注意到他了。
　　唐嫣以为林沐是因为身体上的伤才导致今天上课想睡觉，所以出言提醒了几次。
　　但林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唐嫣看到也不再提醒他，虽然好像林沐态度有点恶劣，毕竟成绩摆在那，加上林沐平时极其听话和自律，唐嫣也就饶了他这一次。
　　相反，往常总是无精打采的慕灵翎，却坐得笔直，认真听着讲，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下早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慕灵溪特意来找慕灵翎。
　　李昊着急去上厕所，刚走出班级就被慕灵溪拉住。
　　慕灵溪有些慌张：“你好同学，请你帮我喊一下慕灵翎，谢谢。”
　　李昊知道这是慕灵翎的妹妹，他忙着上厕所，在班级门口大喊：“慕灵翎，你妹妹找你。”然后赶紧跑向厕所。
　　慕灵翎走出班级，看着一脸担忧的慕灵溪，问道：“灵溪，怎么了？”
　　慕灵溪询问道：“姐姐，你昨晚去哪了？我担心死了，爸爸昨天晚上一直在找你，今早回来眼睛都是哭红的。”
　　慕灵翎听到妹妹提父亲，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苦笑着，“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慕灵溪原本有些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姐姐没事就好，我打电话和爸爸说一声，对了，爸爸说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在外面过夜了。”
　　慕灵翎点点头，“嗯。”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慕灵翎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林沐。
　　两人再次来到那个湖心公园。
　　路灯下，那个雪人还站在那里，只是圆鼓鼓的肚子不知被哪个调皮的孩子踢了一脚，凹进去一小块。
　　林沐有些懊恼，“哎呀，这……”
　　“没事儿，”慕灵翎却笑了，她走近些，清晰地看到雪人肚子上，和去年一样，被树枝划出的那几个略显笨拙的字——慕灵翎，天天开心。
　　她想起去年，林沐就是为了堆雪人，在雪地里待了太久，结果发了高烧。
　　慕灵翎心里暖得发烫，嘴上却故意调侃道：“还记得去年吗？某个笨蛋堆完雪人就发烧了。”
　　林沐只是看着她笑，有点傻气地说：“你开心就值了。”
　　慕灵翎回想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林沐，再到俩人高中的时候重逢，好像只有和林沐在一起她才能感到轻松快乐。
　　高一的时候，就能容忍她的小脾气，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他一直都是这样，像太阳一样，总能把她从冰冷的黑暗里拉出来。
　　慕灵翎忽然转过头，看着他路灯下格外温柔的眼睛，声音清晰地说：“林沐，我们在一起吧。”
　　林沐愣住了，像是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啊？”
　　慕灵翎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但还是鼓足勇气，更清楚地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林沐的脸也瞬间红了起来，心跳如鼓。
　　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好……好呀……”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通红的脸，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沐的手心有些冒汗，他鼓起勇气，小声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慕灵翎的脸颊在路灯下泛起红晕，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说呢？”
　　林沐的心猛地一跳，欣喜瞬间盈满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郑重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慕灵翎微凉的手指，然后缓缓地，十指相扣。
　　两人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羞涩。
　　“那个……”林沐又开口，声音温柔，“我以后能叫你‘灵翎’吗？”林沐知道只有和慕灵翎亲近的人才这样喊她。
　　虽然自己以前也这样喊过两次，但那是在保护慕灵翎受了重伤，以为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想在死前这样喊一声。
　　还有一次就是运动会陪跑的时候喊的。
　　慕灵翎心里一甜，轻轻“嗯”了一声。
　　“灵翎。”他低声唤道，像在品尝一颗糖。
　　“嗯。”她红着脸应了，然后也问林沐，“那你呢？你的小名是什么？”
　　“家里人都喊我沐沐。”林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沐沐。”慕灵翎试着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的。
　　林沐笑着握紧了她的手，感觉心里满满的，像拥有了全世界。
　　“以后，不准再偷偷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林沐轻声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慕灵翎轻声“嗯”了一声，心里满满爱意。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踏着满地的星光，朝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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