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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善玉
周亭死了。
被淹死的。
周家母女不相信一个常年在水上走的人会突然淹死,但仵作几经检验,得到的结果都是无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就是淹死的。
“周亭有和人结果什么仇怨吗?”官差问。
周绣扶着周母,哭着道:“我哥性格很好,从未与人结仇结怨。”
官差皱着眉,“既然无仇无怨,他又擅水,那....”
昏迷的周母这时候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她怒道:“我孩子更不可能自杀!”
“我不是这个意思...”官差换了种问法,“他最近状态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不开心?”
周绣忽然想到昨天下午周亭回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
不,不对,哥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寻死的,他不是这种人。
可是,她又想到当初因为被王婆回拒后,周亭一声不吭和那些修道者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回来满身的血...那不可就是在寻死?只不过当时运气好,被救了。
“我——”
“娘!”周绣突然打断周母,她认真对官差道,“没有,我哥他最近心情很好!”
官差走后,周母厉声道:“为什么不让我说?绣绣,他是你哥!万一....”
“没有万一!”周绣用力握着母亲的手,“娘,你不要到处乱说,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说了让小福怎么办?”
“再说了....就算我哥是因为小福寻死,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周绣!!”
周绣扑通跪下:“我知道您不爱听,但是小福是无辜的,这样,那群修道者不是还没走吗?我去找他们帮忙,或许能知道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绣走进那座客栈时,正巧遇上一男一女下楼。
女的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发髻灵巧,容色甚殊。
男的俊秀雅致,白色的长衫上绣着暗纹。
他看见周绣,微微皱眉:“你是何人?”
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周绣差点吓得腿软,她慌忙俯身一拜,颤着声儿道:“我叫周绣,此次前来是想请各位道长帮忙查询亡兄的死因!”
上官燕理都不想理,只对那小二哥道:“什么人你都往里放?”
都是一个镇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小二哥悄悄对周绣打了手势,腆着笑恭敬道:“她跑的跟兔子一样快,一不小心就闯进来了,道长海涵,海涵。”
见周绣不动,他忍不住低声道:“快走。”
“咚!”
周绣直接对着二人跪了下去:“看在我哥曾经为各位道长除妖出过力的份儿上,帮帮忙吧!”
她咚咚咚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一片红。
上官燕皱眉,正要拒绝,谁知旁边的连城饶有兴味问:“你哥叫什么?”
周绣连忙道:“我哥叫周亭!长亭的亭。”
“原来是你们呀?”
连城笑的温柔,将受宠若惊的周绣扶起来,对莫名其妙的上官燕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周亭死的不明不白,尸体被放置在衙门的停尸房,里面阴凉凉的,还有股怪味。
上官燕本来就不想管,直接在门外不进来了。
连城在鼻尖前挥了挥,跟着周绣掀开的白布。
看向周亭肿胀泡发的尸身,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假模假样掐了几个决,在周绣饱含期待的眼神中,问道:“周亭最近有和什么人走得近吗?”
周绣脸色一变,颇为不自然道:“就....就我和我娘,偶尔,偶尔他也会和自己的一些朋友出去喝喝茶。”
连城示意她盖上白布。
“你哥确实是自杀。”
“....”周绣震惊中带着一丝果然如此,但又听见连城继续道:“但这种自杀,是人为推动的。”
“什么!?”
外面明明出了太阳,周绣却感觉到浑身发寒。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周绣茫然道:“十九。”
“那四年前发生的一件大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什....什么?”
连城眯起眼睛,恶意满满:“阆风洲冒出了一个灾星。”
秋阳很晒,上官燕站在外头的树荫底下,百无聊赖的等。
正烦闷,见连城出来了便问:“你们在里面说什么,这么久?”
“秘密。”她勾起唇笑。
上官燕也只是顺便问一嘴,他转头提起另一件事:“明天最后一天了,那大虫却不见了,你有头绪吗?”
连城满脸的兴奋顿时淡化,“谁知道跑哪儿去了?总不可能死了吧?”
但死了总得有尸体,大虫那么庞大的身躯,就算是捉迷藏也是倒数第一名,怎么会消失的那么干净?
这时,连城识海里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用管那条虫了,碎片一定在河道里,你们仔细找找。”
“若明天也找不到,便开阵。记住了,一定要将萧善玉引到我说的那个位置上去。”
“你发什么呆?”上官燕问。
连城假装若无其事的撩了下头发,“想事情。”
两人往回走,上官燕说道:“你师兄那伤势拖不得,还不如让他赶紧滚,待在这儿也是碍事。”
“你以为我没说过吗?!”连城脸一下就臭了,“是他自己硬要跟过来,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我怎么拦?”
“看来一场救命之恩,就能让一个曾经浪荡自由的散修为你赴汤蹈火,你还真是会利用人。”
连城冷笑:“那你呢?将你从小养大的师尊尸体都还热着,你转头就抱上了别人的大腿,喊别人师尊,你不是更会利用人?”
两人针锋相对,上官燕忽然后退一步,率先结束这种对峙。
“咱俩都有共同的敌人,内讧也不该是这种时候。”
两人都憋着一股气,回去却正好撞见郑天溪和凌端吵架。
“你既然不帮忙那还来干什么?”
“砰!”
凌端将酒壶往桌上一扔,“那你不也是没帮忙?你来做什么?”
“凌端!师妹是你的未婚妻,你应该保护她!”
“未婚妻....哈哈哈哈哈....”凌端拍着桌子大笑,笑完倏地吼道,“这么喜欢她那你来当这个未婚夫好了!!”
郑天溪正欲发怒,却发现了站在门外的一行人。
他和为首的人对视,脸色顿时白了。
“师妹.....”
凌端听见后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无所谓的摇摇晃晃上楼,一道灼热的视线似乎要就将他的后背盯穿。
“凌端。”
他停在楼梯中间,听见后面的声音阴沉道:“你觉得萧善玉还能活多久?”
凌端飞快转身,“你什么意思!”
连城挑起上扬的眼尾,笑容满面。
“你猜。”
-
“嘭!”
木桶被丢在地上,顺着巷子滚了进去,猩红的液体像一条血线被不断拉长。
“不要!!!”
天色介于半明半暗的傍晚,依稀可见黯淡的阳光从屋檐上划过,像抽走了一片誉为光明的纱雾,露出暗黑的内里。
发钗尽散的妇人握着刀,凶狠地刺向被泼了满身黑狗血的人。
红的发黑的黏稠血浆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眼看刀即将落在身上,突然出现的人挡在了她身前,生生受了这一刀。
刀刃没入腹中,血从白衣上晕开,像一朵红色的花。
周母大叫一声,手一松,后退几步。
“你.....你怎么....”
“娘!”
周绣连忙抱住她,却听见周母冲着萧善玉恨恨道:“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
周绣赶紧挡住母亲的眼睛,哭着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对着二人鞠躬,磕头。
周围的邻居都跑出来看,火光照亮了满地的血具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发现姜陵腹中那把刀。
“杀人了!”
“我没杀人!”周母大吼,“我只是杀错了人!!”
她指着萧善玉道:“她就是那个灾星!她就是萧善玉!!”
“该死的是唔唔唔!”
“娘!”周绣慌张道,“我娘乱说的!你们别信她!!”
人群中神色各异,都悄悄往后退,有人盯着萧善玉那张被黑狗血糊满的脸,说道:“我以前在外面经商,看见了画像好像就长她这样....”
“对,就是她!不然咱们燕平镇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事?”
“听说邪修都是拿人命修炼的,她不会....”
“哎呀!我前些天还卖给她包子吃了,我不会被她下什么诅咒了吧?”
“难怪我最近天天生病,敢情是她搞得鬼!!”
“咱们赶紧去找那些道长帮忙吧!听说她厉害得很呢!!”
“对对对!赶紧去报信儿!”
看着水镜里的这一幕,聂生啧啧叹气:“这些人还真是愚蠢的无可救药。”
角落里一中年男子不同意她的说法,“若不是萧善玉自己先铸下大错,岂会有这么多的是非?还连累丹陵君受伤。”
“哎哟,丹陵君那么厉害,捅一下怎么了嘛!”
“她想干什么?”露胸男子忽然道。
众人看向水镜,只见萧善玉把姜陵带回院子,直接将所有的吵闹和窥探关在门外。
她飞快的收拾东西,只捡重要的,多余的都不要,拢共两个小包袱款在背上。她蹲在姜陵身前,掏出一瓶药,先拔了刀,又上了药,缠了白布。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都没说话,等给白布打上结,她认真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姜陵因为失血,唇色有些发白。
他点头,“好。”
说完,他打了盆水打湿帕子又拧干,仔仔细细的擦她脸上的血渍。擦完了脸,他又抬起她的下巴,将脖颈和耳朵的血擦掉。
紧接着就是手,他的手很大,能完整的将她的手包在里面,每一根手指都被细心擦拭,包括指甲里的血。
水很快就被染红了,空气里散发着难闻的腥味。
姜陵换了一盆水,又擦了一遍,看着她血淋淋的衣服,问:“要不要先换身衣服再走?这样穿着不舒服。”
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忽然,萧善玉用力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绑着白布的腹部,眼神闪烁。
半晌,她闭上眼,低声道:“我困了,睡一觉再走吧。”
第二天一大早,姜陵收拾好东西,敲了敲萧善玉的房门。
“福英,醒了吗?”
“福英?”
他推开门,被子是叠好的,枕头和床单没有任何褶皱。
他心头一震,却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萧善玉抱着一大团纸包,嘴里叼着个大肉包,瞧见他,用脚将门勾上。
“怎么了?”她将纸包放在桌上,“来吃早饭。”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呗!”
“唉,你不知道这些人多难搞,我买个包子活像是来贼了,扛着棍棒就要打。”
“你受伤了?”
给他伸出的手里塞了个包子,萧善玉懒洋洋道:“我是那么好打的吗?这些人我一脚一个。”
晨间的温度很凉,这家包子铺他知道,离这里很远,可现在还是热的。大门前那些血迹姜陵昨晚都清理干净了,一切似乎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她低头啃了口包子,姜陵看见她头顶残留的蛋壳和蛋清,脸上没有了笑意。
他看着她吃完了包子:“吃饱了吗?”
她想了想,“还成。”
他把自己手里的包子还给她:“吃完这个,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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