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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
前殿的佛像高有三十尺，使用纯金打造，故而灵缨寺是整个大宗佛信仰最浓厚的地方。
温之蓝走出去的时候，恰好看见渊海大师在指导手下的僧人，而李赢辞和李素怀不知道去哪里。
出乎意料的，谢素儿也在，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孕肚隆起，短短几个月，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看见李行彻，谢素儿的表情有些微妙，温之蓝从她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畏惧和敬畏。
“月贵人的肚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可千万注意身体，这山上冷，别受了凉了。”李行彻体贴地说。
谢素儿立刻说：“这是自然，多谢王爷关心。”
李行彻幽幽说：“不过呢，这寺庙里有佛祖保佑，月贵人着肚子里的龙胎肯定是会好好长大的。”
李行彻眼神一顿，落在一旁的碟子上，他拿起来看了眼，“这是……”
谢素儿的旁边的宫女恭恭敬敬地接话：“这是皇上刚刚赏赐给娘娘的，是上供过的檀木金锁，皇上说要日日戴着，对小皇子好。”
李行彻轻笑一声，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倏然眼睛亮了亮，嚯！还真是上好的檀香！我前段时间找皇兄要来制香，他都不给我呢！”
李行彻的语气就像是个没有心机城府的小皇子，用着撒娇的语气说。
只是下一秒，一道声音从李行彻身后传来，是去而复返的李赢辞。
“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了，又在背后说的我的不是了！”李赢辞一掌拍在李行彻脑后。
李素怀则在一旁轻笑：“两兄弟关系真好！”
入夜，寺庙里的和尚睡得早，下人们都忙活完之后，已经是约上三更了。
听绿手里提着灯，从下人房间走到前院的温之蓝房间里，路上听见了一点声音，她一回头，看见院子的角落还有隐隐约约的灯火。
她走过去一瞧，瞬间吓到脸上惨白。
只见院子的角落，金钟的后面，谢素儿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她半躺在地上，声音有一声没一声的。
而身下已经是鲜血淋漓。
“救命……你到底是谁……！”谢素儿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阴影中，那人动了动，身上的香气扩散，谢素儿一时间有些恍惚。
“救命……我的肚子……冬菱！冬菱！”谢素儿不停地叫着自己贴身侍女的名字。
这山上夜里湿滑，空气又冷，寒气入体，她很快就喊不出一点声音了，身下的鲜血汩汩不止，她用尽全力抓住面前那人的衣角，“求求你，你要我孩子的命，别杀我！”
空气冰凉，听绿手脚都没有知觉了，她害怕地在原地发抖，突然她面前一黑。
她立刻蹲下去，没有让自己的影子暴露。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空气中一点衣物摩擦的声音，那个影子走出来。
月光在那人头上反射了一瞬间，光亮射进她的眼睛。
“哈——我得赶紧回去……我要回去……”听绿连声音都发不出 ，她觉得浑身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谢素儿很快被路过的侍女发现了，急急忙忙地抬进去了。
听绿则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温之蓝的房间，一打开门，她就滚进了温之蓝的怀里。
“主子！”
温之蓝原本已经睡下，又想起听绿说自己不敢睡在圆寂园的话，她于是给房门留了一个缝。
“这是怎么了？还真的睡不着？”温之蓝把她搂进怀里，待她像是对待曾经的自己。
“还不是您不陪着我，主子，我刚刚看见了一点不该看见的东西。”听绿想了想，主动告诉了温之蓝。
“你确定是个月贵人？”温之蓝沉声问。
“主子，那能有假？”听绿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说，“我实在是害怕，这该不会是真的有阴气什么的……”
“好了好了，睡觉……”温之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也按着听绿紧张地身子躺下来，“既然已经发生了，先想想明日该怎么办，你明日不要远离我。”
听绿点点头。
*
第二日天还未亮，大宗皇帝带着所有人上山祈福。
温之蓝没睡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李赢辞，后者平静没有异常，今天他的身边没有跟着谢素儿。
祈福很是繁琐，温之蓝仅仅是看着都觉得辛苦。
过了会儿，山上响起了佛经朗诵的声音，和尚的声音一点也不和谐，东拼西凑的声音说着她听不懂的东西。
她闭眼忍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听，正要换个姿势，就听见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果不其然，李行彻比她还听不进去，声音透着一股瞌睡：“你在这儿呢？本王好困……”
温之蓝皱眉，在心底思索要不要告诉他昨夜的事情，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本将军也困。”
她对上李行彻的眼睛，后者眼睛里有些困倦眨眼产生的眼泪，确实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温之蓝轻声说。
“山上有一只母老虎，吃人的，我去抓去了。”李行彻一脸坏笑，又说：“打虎有功，有没有赏？”
“赏你闭嘴。”
温之蓝回过头去，心里酝酿了一会儿，确定等一会儿再说这件事情算了。
诵经结束，皇帝要亲自给寺庙题词，其余人顺着僧人们往山上走去。
这一回依旧看见了那几个孩子，这回手里都拿着佛经，刚刚诵经也有他们的一份。
不过这一次，清一色地都是小光脑袋，温之蓝没有看见那个叫“无瑕”的孩子。
“在看什么？”李行彻问。
“我在看那个长头发的孩子，好像不见了。”温之蓝随口一提。
“你这个侍女怎么回是，跟着我们一路了。”李行彻转移话题，嘀嘀咕咕地说了声。
听绿果真听话，紧紧跟着温之蓝，半分不敢到别的地方去，看见李行彻扯了扯温之蓝，她立刻担心地说：“将军！别扔下我呀！”
听绿害怕地抓紧了温之蓝。
走在前面的李素怀恰好听见了，她回过头，看见这一幕，眯了眯眼睛，“之蓝对待侍女倒是好。”
李行彻扯了扯嘴角：“那是自然，不是谁都像皇姐，生来就是主子。”
李素怀不再说话。
“皇姐今日怎么梳着碧云髻呢，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这种。”李行彻状似无意地说了声。
李素怀立刻看向他，视线从听绿身上移到他身上。
“喜欢罢了，也算是给大宗祈福吧，期望大宗未来碧云无瑕。”李素怀想翻篇过去。
“无瑕无瑕，这名字确实好，那照皇姐这说法，下次我们温将军梳紫气髻得了，也算是紫气东来？”
李素怀有些神伤地走远了，并且不愿意再接话。
只是刚好，这个时候，一缕光线照射下来，从李素怀的发间投射过，折射出一点光彩，正如昨夜的光，进了听绿的眼睛。
听绿的表情瞬间变化，当时没看清的人影和此时此刻无缝衔接，她竟然在长公主的身上看见昨夜的人。
“是、是……将军……！”听绿声音颤抖，扯了扯温之蓝，如鲠在喉。
“说话前，先想想该不该说。”李行彻一只手伸过来，把温之蓝揽入怀中。
“你这样说话，不会得罪长公主？”温之蓝轻声说。
“怎么会呢，皇姐最喜欢我了。”李行彻嘻嘻笑着，他原本覆盖伪装的脸又变得真诚起来，“你可要看好你的小侍女，今天不好见血……”
“什么意思？你……”温之蓝有些震惊。
“字面意思，你这个侍女恐怕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李行彻说得模棱两可，温之蓝却是心下一片冰凉。
李行彻知道这事？
“你怎么会知道的……”温之蓝语气变得艰涩。
李行彻脸上的表情收敛起来，“看来，温将军是早就知道这事咯，却不告诉我，可令人好伤心呐。”
温之蓝背后一阵寒凉，她想继续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厢温之蓝和李行彻往寺庙里走，李赢辞也从笔墨间出来。
他身后跟着寺庙里的众多和尚，渊海大师也在其中，刚一出来，就有侍女啼哭着上前。
“皇上……皇上！您要为娘娘做主啊！”侍女哭着跪下。
李赢辞认出这是谢素儿身边的侍女，他最近的心思都在李素怀身上，当初会收谢素儿入宫也是因为和李素怀有几分相像。
前段时间撕破了脸，谢素儿大闹一场，他正烦着，语气也多了丝不耐烦。
“行了，回去再说……”
侍女不肯，本就是念在今日祈福的份儿上，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李赢辞。
她大声说：“娘娘小产了……小产了！”
李素怀走在李身边，恰好听见这一声，惊叹地看过来，“你说什么？月贵人小产了！？”
“我家娘娘是昨日被人有意陷害的……皇上，皇上！”
李赢辞久久不能平息，他撩开衣袍就往寺庙里去，连李素怀说话都没听，直朝着谢素儿的厢房里去。
果不其然看见躺在床上的谢素儿，他瞬间红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
“素儿……你别动，朕过来了。”
李赢辞悲恸不已，难道这就是诅咒，难道大宗真的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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