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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那些伤有些是刀箭形成,有些则是长期穿戴盔甲还一直骑在马上磨的,可想而知这段日子他有多劳累。
陆玉尘尽量表现平静,不让铁牛看出他此刻心疼的要死。
见他一直不说话,铁牛反而更紧张,“哥哥,你为什么会来?”
陆玉尘平静道:“来接你回家过年。”
换完药,陆玉尘问过军医,铁牛的伤完全可以坐马车回到清河,但他不能刚来就带人走,无论如何也要问过大帅。
入夜,仇响杀了几只羊,招待清河县众人,除了关上将领和铁牛,陆玉尘还见到了张成等几位衙役,连今国小王子竟也受邀入席。
“你就是抓我的小将?”他大眼睛滴溜溜,视线始终定在铁牛身上,铁牛却只管跟在陆玉尘身后,理都没有理他。
“你怎么不理人?是不是看不起我?有本事我们再战!”
小王子不依不饶,竟趁铁牛不备,在背后出拳偷袭,铁牛看也没看,一个后踢将他踹飞出去。
仇帅哈哈大笑着给小王子递台阶,“本帅难得设宴,今日就别动拳脚了吧?”
陆玉尘又跑过去将人扶起来,哄劝道:“铁将军受了箭伤,不如等伤养好再与小王子一较高下。”
“好,本王便不趁人之危,等你伤好再说。”这小王子也不生气,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铁牛的目光竟有种诡异的兴奋。
陆玉尘心道:他怕不是个傻子吧?两只手受伤的铁牛他都打不过,还说什么不趁人之危?
刚打了胜仗,又是陆县令第一次来冷月关酬军,席上少不了推杯换盏,若不是铁牛挡着,陆玉尘定要喝多。
铁牛坐在他身边也不动筷,只巴巴地看着哥哥,陆玉尘想起他双臂有伤,便你一筷我一筷地喂给他吃,只不让他吃酒。
他在军营向来是冷着张脸,除了仇帅和郑先生谁的面子也不给,如今乖乖坐在那,陆玉尘喂什么便吃什么,众人都觉这画面太过诡异,想看又不敢看。
仇响饶有兴味地看了半天,才道:“飞英难得来关上一次,不如多住几天,也好陪陪望南。”
陆玉尘借机道:“正要跟大帅请示,铁牛现在伤着,在关上还要劳烦将士们照顾,不知能否接他回家过年,等伤好再回关职守?”
“这有何不可,呆够了你哥俩一块回去吧。”仇响答应的痛快,忽又笑道:“我一直想问,铁牛这么接地气的名字,到底谁起的?”
陆玉尘遮遮掩掩道:“没人给取,自然而然就那么叫了。”
“哦?”郑经来了兴致,“名字还有自然而叫的?其中可有什么典故?”
典故是有的。
那时杜秀娥不想留他,天天想着有机会就拿铁牛换个年纪大点的姑娘回来养,所以一直没取名,陆玉尘每天上学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回来晚了,弟弟就被娘卖了。
一日放学回来,远远的没看见每天守在门边的小小身影,心忽地一抖,颤着腿一步步挪进院子,就见满院的急飞狗跳,铁牛背对着他,奋力摇晃身体,独独不见娘亲。
他刚要松口气,待看清院内情景,放下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
铁牛穿着他的旧上衣,光着小屁股,腿间居然还挂着家里那只大公鸡。
光是看着这样的画面就让人□□一凉,他却连哭也没哭,手里举着小拳拳,找到机会便击打公鸡头部,边来回奔跑边奋力地左右甩腰,试图将大公鸡甩下来,小脸涨红如怒目金刚,又如打虎的武松,英勇极了。
那鸡也是个犟种,无论铁牛怎么甩就是不肯松口,陆玉尘叫得无比撕心裂肺,“弟弟!”
铁牛扭过头,见到哥哥,眼底迅速积满两包眼泪儿,委屈地哭了,甩着大公鸡向他跑过来。
“娘!娘!你在哪儿啊?大公鸡吃了弟弟的牛牛!你快来啊!”
陆玉尘扔下书包跪扑过去,一边下死力气去掰鸡喙,一边继续惨叫。
不知他哪里来的一股怪力,竟真的将鸡喙掰开,奋力一甩,把大公鸡甩飞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杜秀娥才同邻居几位婶婶一同赶来。
“都出血了,大公鸡吃了弟弟的牛牛!”陆玉尘哭天抢地,哭得好像是他被鸡叨了。
那时铁牛血红一片,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看着吓人。
几个婶婶听说大公鸡吃了小孩儿牛牛,也大呼小叫地围过来,这个说我家有伤药,那个说不行这得给村里郞中看看,隔壁张婶儿甚至扑过去抓鸡,想看看它嘴里有没有叨着什么不该叨的东西。
铁牛不干了,抱着陆玉尘的脖子,哭得可委屈,就是不肯让几个妇人看。
杜秀娥无法,只能将几个邻居都请出去,关起门哄了半天,才看清小娃娃的伤势。
说也奇怪,被那么大一只公鸡伤了那处,铁牛竟只被咬掉一圈皮,除了流点血,红肿几天,什么事也没有。
等过几天陆顺回来,看了他的伤都忍不住赞叹:“这小子倒是结实,大公鸡那么利的喙,就破了点皮儿?”
杜秀娥噗呲笑出声来,“我跟左邻右舍说这个事,她们也打趣呢,说这小子牛牛是铁做的不成?不如以后就叫铁牛。”
铁牛的事迹和名字一起在尚阳堡一传十十传百,等陆玉尘再想给他改名,已经没人认了。
人就是这样,给阿猫阿狗起了名都会产生感情,何况一个会哭会笑的孩子?从那以后,杜秀娥才渐渐不提要将他送走的事,慢慢接受他。
回忆起往事,陆玉尘又惆怅又好笑,那时的铁牛小小一个,只知道围着他转,又软又乖,哪像现在?
他又想起之前同榻时看见过的……,脸上现出可疑的红晕。
小铁牛变成了狰狞的大铁牛,再也不乖了。
这样的往事当然不能对外人道,陆玉尘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了过去。
“仇大帅,我是铁将军的战俘,既然铁将军明日要回家养伤,不如我也回今国去,就不叨扰了。”见仇响已经喝了不少,小王子突然没事人一样提出要回今国,好像他只是个来串门的客人,想走就可以走。
陆玉尘还在想什么样的皇族能养出如此天真的王子,仇响已经一口答应:“对,明日你也走。”
等第二日陆玉尘上了回去的马车,才错愕地问一同上路的张成,“仇帅说让今国王子走,是要跟咱们走去清河的意思?”
“啊,”张成很是理所当然道:“今国王子被咱们抓了,这事瞒不住,很快北境都护府和咸州府就得上门要人,没得到想要的好处,仇帅哪能轻易交人?所以让咱们先带去清河看守两天,等谈妥了赎金再说。”
陆玉尘哑口无言,他才刚说过与冷月关唇齿相依,大帅这么快就用到他了,想找个理由拒绝都不行。
这次不光接回了铁牛,除了郑经,张成等之前借给他的衙役也全都一起回去,一方面是继续帮陆玉尘忙,另一方面也是加派人手看管小王子。
那小王子头天吃醉了酒,睡了一夜好觉,本以为醒来就能回家,谁知一早就被人用绑猪扣系了个结实,还堵住嘴,麻袋一样扔在囚车上,此时正瞪着大眼睛,横眉怒视每一个经过在他视线里的人。
陆玉尘叹了声,这个年关怕是要难过了。
回到清河县,铁牛当然还是同他住,小王子就有些麻烦,住地牢太委屈他,不关着又怕他跑了,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报给王义,又要坏了大帅好事。
铁牛冷着脸问那小王子,“在你们今国,私逃的俘虏要如何处置?”
“在我们今国,被俘之人就得给俘虏他的人做奴隶,主人若不放行,绝不可私逃,若是私逃,就要挖掉膝盖骨。”小王子扬了扬脑袋,也不知在骄傲些什么。
铁牛又道:“你是我抓的,所以我现在是你的主人,如果你敢跑,我就挖掉你的膝盖骨。”
“那是自然。”小王子皱眉想了片刻,然后很讲规矩地认可了他的说法。
“反正我不逃,你早晚也要放了我的。”
没想到他会这样“讲道理”,陆玉尘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试探性地加入谈话,“你是今国小王子,被一个百夫长生擒还做了他的奴隶,说出去不会被人笑吗?”
“王子就是王子,什么小王子?”对待陆玉尘,小王子明显不像对铁牛那样有耐心,高傲地扬了扬手,“所以,你们不可以说出我的身份,若是让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本王一定要让父皇灭了你的县城。”
“哈哈哈,”陆玉尘和铁牛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那是自然,只要你自己不说,我们绝不会说出去。”
小王子高兴起来,他还从没来过獠国的县城,看什么都觉新鲜,蹦蹦跳跳在城中晃了一整天,冷月关的将士怕他跑了,只能一路跟随。
“对了,我叫萧木童,你叫什么?”逛够了的萧木童回到县衙,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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