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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航
一行人消失在墙后,初畔收回视线,往许多年不曾踏足的田野而去。
手机还有五十格电,初畔没带充电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Z市,也不敢再玩,就漫步在田野里。
冬天的水稻都割完了,淤泥里全是光秃秃的,看起来就很硬的稻杆。一些农民弯着腰,在这些稻杆中农作。
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着跑来,在狭窄的水泥路上打闹。
“你耍赖!说好一起去偷果子的!”
“三局两胜!”
“放屁,你玩之前没说三局两胜!”
“铃铃铃!”
电话响起来了。
“铃铃铃!”
“喂?“
甄迩问,“你带书包回去了吗?”
“带了。”
“去群里接个龙,说自己到家了。”
孩童们还在争吵,因为面前有个人挡着,所以抬头看了眼对方。
初畔着才想起来学校附近的伤亡案还没破,所以学校关注学生是理所应当的。
一个孩童细声细气道,“让一让!”
初畔侧身一避。
手机里,甄迩说,“最近心情不好记得跟老师说,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与此同时,田野的另一头,一个农妇高喊道,“二姚!”
一个孩童也高声回应,“干嘛?”
初畔回应,“知道了。”
“最近功课不要落下了啊,你看你中考成绩这么好……“
农妇高喊,“快过来!“
“唉!”
孩童屁颠屁颠跑过去,初畔的视线跟着她而去,只见那个妇女俯身跟孩童说了什么,随后一拍她的后背。
甄迩问,“你在听吗?”
“在听。”
二姚面露焦急地跑过来,自以为很小声道,“我婆婆说,我们快走!”
伙伴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
二姚小心地瞄了一眼少年,“他是初畔。”
另一个小伙伴立马面露惊恐,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几步,连看都不敢看他,“不会是我爷爷说的!”
初畔瞳孔一缩,立刻把电话掐断。
就在电话掐断的同时,“耍流氓“这三个字说了出来。
如果没有及时掐断,甄迩肯定会听到,到时候……
初畔面露冷色,打断他们的话,“你们说话很大声知道吗?”
有个机灵的撒腿就跑,“完了完了,快跑!”
“对对对,快跑!”
初畔装模作样地往前追了几步,便放任他们离去,看着他们消失在一棵树后。
田埂边的白鹭齐刷刷振翅飞起,几个劳作者嘴里念着什么,做出驱赶的姿势。
甄迩没再打电话,初畔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家里有事,也不再理会。
回到家后,一行人中多了几名记者,他们举着摄像头,正咔咔地拍照片。
“让一下。”
人群让开一条道,初畔走进中心,被钟落潭一把拉过。
钟落潭把他的手臂抬起来,“带上这一条蓝绳。”
扎好后,两人进入空荡荡的内庭,郑重地鞠三躬。
在外院,有几个跳大神的正一边敲锣一边说些听不懂的话,初畔和钟落潭拜完后,退了出去。
几个领导站在一旁,肃穆地垂下头。
其实农村的丧葬很耗精力。
从八点开始,整个村子全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初畔虽说忍耐力挺好,也经历过这种事,但潘庄的葬礼很明显更隆重点。毕竟是这个村子第一名女科学家。
初畔数不清是第几次拜三拜了,只感觉自己的腰要断掉一样,耳朵被振得发麻。因为长期的弯腰,所以袖子上的蓝布好几次都脱了手。
仪式进行到中午,这才能喘息片刻。
大家伙各忙各的去,一些老人着手准备着大席,初畔看着房子由炊烟袅袅到恢复平静,最后转换成桌子上的好几道菜。
吃完后是中午一点,初畔休息片刻,锣鼓声再次响起,吃饱喝足的人们敲得更为卖力,锣鼓喧天。
人们从外院到内庭,再从内庭到外院。
晚上十一点时,要去点蜡烛,去祈福。
但地点不是在家里,而是去外面。
初畔有些困了,便半阖着眼,几乎是被钟落潭牵着去的田野。
田野两旁全是蜡烛,到了一条小河旁,有人点好蜡烛了,便要求围着转,转个百来十圈,每到一支蜡烛旁还要再鞠躬。
十二点,去小河旁放长明灯。
凌晨一点,回家。
初畔还是忌讳那么一点点的,他没睡在内庭,而是像昨日一样,直接依在墙上。他看到钟落潭沾地即睡的样子,便脱了自己的外套,往她身上盖去。
初畔打了个哈欠,他坐在钟落潭旁边,隔着一两步距离,也睡了过去。
但跳大神那帮人只是休息了一两个小时,就精神抖擞般重新敲起鼓。
院子里全是七躺八歪的人,这么一吵,纷纷醒过来。
凌晨三点,继续仪式。
初畔困得站都站不起来,他这两天只睡了不到五小时,钟落潭见状,便自己先去鞠躬。
凌晨五点,初畔实在睡不下了。
短短的两个小时里,他被吵醒了八次,最后生无可恋地发呆。看着他们循环往复,东拜拜,西拜拜,最后再朝着内庭拜一拜。
看着看着,就眨个眼的功夫,已经天亮了。
外院空无一人,钟落潭去了内庭睡觉,连跟着几人一起,挤在一张床榻上。
初畔打开手机,发现剩四十格电。
还附赠几条许既白的消息。
许既白:怎么李叔给我发消息了。
许既白:还让我多关注你学习?
初畔:那以后多多关照了。
许既白:不认识你。
“起床咯!”
“起床咯!”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
初畔发了一段语音,没出声。自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发完就把手机关屏了。
下葬的时间在中午。神奇的是,下午回到家后天气居然由晴转阴,最后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堆人走不了,只好待在这聊聊天。
初畔站在屋檐下,雨下得太大了,把他的鞋子给打湿。
他想起第一次参加葬礼的时候,也是下的一场大雨,风声肆虐,似是在宣泄自己的愤怒。
一脸疲色的林然走过来,问,“初畔,外面冷,去里面吗?”
初畔摇摇头,“不用。”
“待会你感冒了怎么办?”
初畔下意识说,“房间里有……”
感冒药。
不对,潘庄已经下葬。内庭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专门的柜子去放感冒药?
林叔揉了揉眉心,说,“待会我们送你走,钟落潭不顺路。进来吧。”
初畔站了几秒,还是迈步进入内庭。
说实话,初畔不怕尸体,毕竟他连快死去的人都见过。但他第一次见到潘庄的尸身时还是吓了一跳。
如今下了葬,反倒有些不自在。
初畔玩了会手机,天也在悄悄放晴。
钟落潭整理好自己,三个领导见状,便招呼初畔过来,“快走了,记得带好自己东西。”
初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书包,背上后便上了车。
一脚油门后,车子缓缓驶去,老人们摆摆手,各回各家。
路上,李任那张嘴闲不下来,吵得初畔脑子疼,“我还认识重高里的几个老师,要不要……”
初畔咽了口唾沫,“不用。”
“成绩跟得上来吧,你期中考怎么没考呢?”
“发烧了。”
“高中生活确实辛苦啊,注意身体知道吗?“
“嗯。”初畔顿了顿,“那个……许既白,你见过他吗?“
“肯定见过啊,长得可俊了。”
“他……很活泼吗?“
“之前很活泼,但近几年跟变了个人一样。”李任问,“你和他成为好朋友了?“
“普通朋友。”
“那也不错啦,能和他成为朋友还是,额,需要比较长久的时间的。”
“是啊。”段誉扭过头,尽管许既白不在现场,但还是小声地说,“你让他辅导你学习就好了,这个人不要过于近距离。”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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