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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
“您说的太对了!好坏我们自己都认!但肯定首先得救陈璇,她是大夫。救了她,她再去救别人。按她现在十七岁算,我们陈家能活很久的,按八十算。一年只救十二个人都能救七八百人,这些福报和功德都能分您一半啊!”陈材讨好地跟在麻子大夫的身边,转着圈的碎叨。
别说大爷了,就是麻子大夫也没见过嘴这么能说的男人。一点能插进去的口都没有,两人也只能闭着嘴听。
总算等到陈材呼吸的当口,麻子大夫赶紧说道:“我不是不想先救那姑娘,只是你说她已经发热感染了。种麻子其实是让没得病的人染上病,这已经染上的,也没有这个种麻子的必要。”
陈材狠狠搓了搓脸说道:“那对已经发热的人,有没有什么别的治疗的法子?我们现在只有几副汤药,还有拿药水擦拭身子降温。”
麻子大夫犹豫片刻,认真说道:“你们是军医户,我只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这些复杂药方我是不太懂的,有一个法子我能提,但是我做不好。村里之前有户人家给儿子拿针把疮挑了挤脓,说是会好些?你们手稳有见识,可以考虑考虑。”
这法子听上去危险得多,但此时什么都可全力试试。陈材点头道:“我知道了,麻烦您先给我们没患病的大夫种吧。就在村中心,当着村民们的面,也可让他们宽心。”
陈怡蔓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女儿感染了,她自责难过,只能隔着窗户温声哄道:“我们璇姐儿再等等,娘种好麻子就回来看你。”
此时陈璇已经听不清谁在说什么,她头晕晕沉沉,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一个年轻女人正用帕子沾了药汤给她擦身子,时不时还低着头去听她呢喃什么。
隔壁神志清醒的妇人赶紧对儿媳说道:“大夫们都去种麻子了,你甭擦了。拿我这碗药给小陈医娘送下去。”
儿媳是已经痊愈的病患,下了病床偷溜过来看婆婆的。结果撞到陈璇倒地,赶紧把小陈医娘给扯到床上去照顾。她赶紧说道:“行行,我来喂。娘,那你的药怎么办。”
妇人急得要死,骂道:“少喝一碗药有什么大不了,你别说话了快喂!”
儿媳有些手抖,拿勺子舀了喂嘴边,结果药从嘴角边流了出去。嘿!这少喂一口就少一分药效。不等婆婆瞪眼开骂,她就用手掐开陈璇的嘴,自己含了药往她嘴里喂。
喂完了她擦擦嘴,又撸开陈璇的衣袖,婆媳俩都看到她胳膊上的各样疤痕。妇人眼角发酸,儿媳则找准位置开始拍打按摩起来。
这是缓解难受疏通血脉的土法子,儿媳大病初愈还没什么劲,给陈璇两条胳膊拍的通红就累的直喘气。
妇人赶紧问道:“就你好了?还有别的人好了不?”
这房里都是最重的病患,人人都想听到好消息。儿媳这下才反应过来,拍脑袋道:“还有史家的媳妇和大雷,早上喝完药,我们几个还说话来着。等着,我去把他们叫来。这时候了还在床上躺什么呢,”
真的有人好转了,这下躺着的人心里都有了底,都想着下个幸运的人是自己或是家人。妇人赶紧转头看陈璇,见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松了口气。
史家媳妇和大雷都被叫了过来,村长的媳妇和儿媳说话,他们哪能不听呢。妇人果然精神头好些,赶紧跟他们说道:“大夫们都去种麻子了,我寻思肯定不是种完就完。咱们庄稼人身子骨没那么娇弱,不烧不痛的,不照顾家里人,哪能都推给大夫们。”
儿媳也道:“端水擦洗,喂药洗碗,在家咋干活在这儿咋干活。不懂的咱不碰,又不是让你们下地吃苦,甭磨叽!”
大夫们不知祠堂里的官司,他们都抢着能尽快种麻子,然后返回去救人。别说几个外村的村民,就连本村的村民也被大夫们的样子吓了一跳。
男大夫们胡子拉碴,眼底发红,女大夫们也是两眼乌黑,面容憔悴。虽说穿戴严实,可实在像一群难民似的。
外村的人都不忍直视,只感觉脸上被扇了一巴掌。本村的村民也不再做声,憋着嗓子紧盯着麻子大夫。
麻子大夫和大爷都被震慑到了,此时两人都心怀钦佩。连大爷都主动撸起袖子说道:“俺也来,两个人更快些。”
陈材一屁股抢占先机坐到麻子大夫面前,看他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一个小乳钵,还有一根木棒。
从瓷瓶里倒出一些粉末在乳钵里,又倒了些水搅匀成糊糊状,掏出棉花沾了沾,塞进陈材的鼻子里。
陈材打了两个喷嚏,好在麻子大夫把棉花塞的深。他说道:“这下就好了,等着起疹子发热就行。这是得过麻子的人身上的痘痂粉。要是你到时候也起了麻子,身上的痘痂也能磨成粉用。”
村民们哗然,毕竟这法子足够简单,也不必去找什么复杂贵重的药材。大家都看着大夫们鼻子里塞进棉球,很快又戴上布巾匆匆赶回祠堂去。
陈材觉得鼻子越来越难受,又想抓痒。村长盯着他鼻子说道:“小陈大夫,你鼻子上起疹子了。”
陈材知道起效了,赶紧指挥在场的人排队种麻子。再迟点他怕是也要发热了,那时候他也顾不得其他人了。
要说他话多的好处就在于此,陈材写字也跟说话一样。不仅跟镇北城要了多少种多少量的药材布料,又提到陈璇染病,疫区扩大,还试图再拖几个大夫过来支援。最后还没开始种麻子呢,就把从河南来报恩的麻子大夫和大爷都吐露个底朝天。
老太太得这消息心情可是大起大落,这消息传回来至少也有三五天了,这期间疫区发生什么,种麻子是否起效,无人可知。
药材好准备,但前线战事紧张,这时候军医们随时都要跟着行动,万不可调动。
这些日子,北辰在镇国将军府的地位直线提升。有些事老太太也愿意同他说两句,交给他办。北辰提议道:“这种麻子的法子能治根,是天大的好事。既然缺大夫,我们不妨也问问城里的普通大夫们肯不肯去。若没大夫去,府里略懂些医术,会照顾人的也能去。我也去!”
老太太把事交给他,北辰一刻不停就去拜访城里所有的药铺医馆。亲自上门说明情况,并表示镇国将军府会付给同等出诊的诊金和赏钱,药材和防护布料都会准备妥当。若种麻的效果可以,大夫们优先接种。
之前老的颤颤巍巍的大夫们听完这话,抡着拐杖就示意儿孙学徒们去,否则就要亲去。这可不敢,北辰连哄带劝,赶紧把老先生们劝住,却笑眯眯的把赶鸭子上架的年轻大夫们统统登记。
登记完北辰也不走,就站着等大夫们收拾。马车就停在门外,人上齐就能走。大夫们惊得目瞪口呆,北辰歉意笑笑,哎呀非常时期还请谅解。
可惜镇北城的城防工作还没结束,这次他无法跟着去疫区。还真想见见向简璨报恩的河南大爷和大夫,这下不是他们向简璨报恩了,而是整个山南都要向他们报恩了。
“总之呢二崔,我对你有恩啊。”简璨背着手踱步绕了个圈。二崔皱着脸问道:“请问你是哪里对我有恩?”
“我提拔你当小队长啊,你要带五十个人嘞。”简璨伸出手比出两个五,开玩笑,他之前做把长的时候也才带一百人而已。
提起这个二崔就沉痛闭眼道:“你先打住,我就是个做镖师的。之前硬薅着我去打仗,打仗回来还能瞒着家里就当走镖去了。这什么小队长给我套牢了,我怎么跟我娘交代啊。”
简璨冷笑一声道:“你这话说的,我也是当镖师的。我还是少当家呢,现在别说少当家,家业都没了。这时候先不提想干啥,就先说鞑子来了你一个人能不能护得住家里,咱都不说村里。你不当小队长,你不往上爬,你放心其他人帮你挡着?”
这话让二崔犹豫深思起来,简璨再接再厉道:“咱们自己人,打仗那就是拼命半点不后退。换了别人,胜仗要紧,保百姓吗?报仇吗?是自己家吗?”
二崔哑口无言,却知道简璨说的没错。他拍拍简璨的肩膀说道:“行吧璨哥儿,跟着你也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不要担心,咱都这么熟了。不然我怎么让你当小队长呢,说明你是这个……这个人才。”简璨这时候任人唯亲,实在是没办法了。
第一次打仗要是跟下属磨合不好那就完犊子了,不是没有更有能力的小队长,但这次他只要最听话的。再说了,馍馍在谁嘴里都是好馍馍。简璨眯着眼睛暗中扫视正在训练的兵卒们,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大丘没精打采的揪了揪地上的草根道:“我不想看了,眼睛疼。你说这千户长到底要睡多少女人,我真服了。一天天没正事干啊。”
旁边斥候扭了扭身子道:“爱玩女人,对子嗣有莫名的渴求。但是因为他不行,所以他内心扭曲,这是很重要的情报呀。”
大丘沉思道:“那个二把手不好对付,等小九回来递完消息咱们先走。要不他先干掉千户长,要不咱们先干掉二把手。”
小九简直内心要把这个百户长剁成臊子,脸上却惊恐的盯着脖子边的匕首,声音颤抖道:“札温那颜,为什么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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