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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有何用?
正迎接孟雷霆怒火的正是丹阳长老高千尺,他平日里最爱潜心研制巧妙灵符和丹药,可谓是修仙界制药画符第一大拿,这宗门重器问心索的核心驱动符文也是由他所制。
高千尺心里跟那八月飞雪的窦娥一般冤。
他本来还在迷糊护灵符为什么会出现在周鹏身上,这会被孟雷霆一骂,脸便涨得通红,急得直跳脚,“我卖些小丹小药得了,哪敢卖这玩意儿啊!这小子不知从哪偷了去……”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突然灵力涌动,显然是动了真怒,“这小子…这小子定是找了我那不成器的孽徒!田钰前些日子来求符,定是被这周家少爷花言巧语骗了去!不行,老夫这就下山,非得把这符夺回来,再把那作弊的小子扔下断崖清醒清醒!”
丹阳长老平日性格温和,但涉及原则问题,尤其是自己心血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里,也是刚烈得紧,说着便要往外冲。
“考核正在进行,长老您千万不要冲动!事后,我会代长老找此人清算。”在这当和事佬的便是天衍宗宗主林不移了。
“早跟你说那田钰就不是什么好……”孟雷霆话未说完,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精纯、仿佛与整个九曲峰地脉隐隐共鸣的灵力波动,极其缓慢地从九曲峰最深处方向传来,在场的五位长老登时齐齐站起。
高千尺的怒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硬生生压了回去。孟雷霆脸上的怒容也顿时无影无踪,旋即挂上了欣喜。
“洗剑崖有动静!是让尘!”
此时的江问水还不知道,一个将与她命运紧密相关的人已经出现了。
问心索前的她,还在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参与考核的不过五十余人,现下时间已过去许久,真正踏上问心索的才三十余人。
大部分人都在即将跌落时被于轩救下,有一个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在途中暴毙而亡。
过了问心索的,加上她和周鹏,只有十人。
早该设立一个规定,比如在一炷香内需得通过方才入门云云,现下那么多人杵在那里,也是尴尬。
江问水在心里这么想着,只听那头于轩开口了:“早一些晚一些并没有什么区别,余下十五人,一个接一个。”
他说的不错,剩下十五人竟无一人通过考核。于轩终于能交差,把没过的人交给引路弟子后,掐了个诀进了这一头结界里。
“成了正式弟子,倒也不用再天天走这问心索上下山,施个法就畅通无阻了。”
他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忽而拿出一个符,比划了几下,江问水便觉眼中一片漆黑。
下一秒,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江问水猛地眨了眨眼,适应着骤然的光明。
方才问心索那头是云雾缭绕的险峻山崖,此刻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难以言喻的壮阔景象。
此处竟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原以为天衍宗位于这九曲峰之上,应是一片绿树青草,可此处却似山上又开阔了新一方水土,竟是一片广阔平地,平地远处还有山头。
此时脚下巨大的白玉铺陈开来,光洁如镜,倒映着澄澈的蓝天和缓缓流动的薄云。再往前看,可以看见一栋华丽的殿宇。
浓郁的灵气化为淡淡白雾流淌盘旋,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与这自然灵气交融在一起。
深吸一口,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涤荡一新,精神为之一振。
难怪人们都想拜入大宗门修仙,在这个地方修仙,确实是事半功倍。
“这便是天衍宗了。”于轩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难掩的骄傲,“此地为登云坪,从传送阵上来,就到登云坪。欢迎各位加入我们天衍宗。现下,就由我带大家逛一逛宗门。”
“且慢。”一道苍劲威严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众人齐齐朝声源处望去,便望见一名身着墨色宽袍,胡子拉渣、目光如炬的中年修士从天而降。
那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相貌堂堂,身上透着股凛然正气。
“宗主。”于轩恭敬地行礼道。
看来此人正是天衍宗宗主林不移。
他虽不是什么大修为,但心肠极好,极愿意广纳贤士,为修真界出一份力,故而宗门内才有实力强劲的五名长老愿意坐镇天衍宗,为天衍宗弟子教授术法。
当然,这都是薛婉从其他地方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与江问水听的。
“周鹏。”林不移此次来,就是来收拾他的,林不移的眉宇间满是怒意,“你并没有得到问心索的认可,所以,你自然不能成为本宗弟子。”
话音落下,众弟子噤若寒蝉。
江问水好整以暇地看着周鹏上一秒还在沾沾自喜、下一秒便褪尽血色的脸。
“不,不可能!我分明走过了问心索!”他虚指着身后早已消失在云雾缭绕之中的问心索,忽而又恶狠狠地看向一脸事不关己的江问水,指尖转而颤抖地指向她,“难道就因为我过得轻松,就不算过了吗!那江问水呢!她一个野丫头,凭什么过!”
“够了!”林不移一声断喝,瞬间压过周鹏所有的嘶吼,他直视着周鹏眼底色厉内荏的疯狂,“天衍宗收徒,首先道的是道心品性。问心索前,不分贵贱,只问本心。你心术不正,依仗外物来投机取巧,此时还妄想恃强凌弱,拉人下水,天衍宗容不下你!”
闻言,周鹏的脸苍白如纸,又因极致的羞愤变得通红发紫。
“我不服!”周鹏双目赤红,被当众剥皮拆骨的耻辱和与仙道无缘的绝望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狠和骄纵。
他猛地看向江问水,眼神里带着刻骨的怨毒和杀意,“江问水!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妖女在背后搞鬼!你等着!这些耻辱,我定要你百倍偿还!连你身边的人,我也不会放过!”
最后那句对薛婉的威胁,如同毒蛇吐信,让江问水原本淡漠的眼神骤然一沉。她是不怕周鹏这种蠢货,可薛婉呢?
林不移眼中厉芒暴涨,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骤然压下:“冥顽不灵!于轩!”
“弟子在!”于轩立刻上前一步,神情肃杀。
“即刻送他下山!传令下去,青州周氏的人,永不得踏入天衍宗势力范围。若敢再犯,视为挑衅宗门威严,严惩不贷!”
“是!”于轩沉声应诺,身形一晃,便已站在周鹏身后,并指如剑,快如闪电地点在周鹏后颈要穴之上。
周鹏浑身一僵,随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下去。于轩面无表情地一把拎起他的后领,带去了传送阵。
登云坪这才平静下来。
林不移深吸一口气,压下眉宇间的一丝倦怠和怒意,目光扫过剩下的九名新弟子,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安抚之意。
“天衍宗虽不是古板固守之地,但也有自己的规矩。望尔等引以为戒,恪守门规,清心正念,方不负这登仙问道之机缘。”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在江问水平静无波的脸上掠过,才继续道:“于轩有事要处理,稍后我让其他弟子为尔等介绍宗门、安排居所、发放身份玉牌及门规玉简。”
说完,林不移袍袖微拂,似要离去。
“林宗主!”江问水的声音骤然响起,清冷间带有一丝她从未有过的急促。
林不移正要挠挠袖袍下那块瘙痒皮肤,被江问水一喊,他那些小动作竟有点不好意思做了。
面对林不移询问的目光,她仍是上前一步定定道,“弟子江问水,恳请宗主允我今日下山一趟。先前我与挚友二人与周鹏结怨,周鹏此人睚眦必报,而我挚友在山脚不远的客栈暂歇,他若知道,恐会报复。”
情急之下,她几乎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筑基不久的少女,言语间也没考虑过在旁人眼里她与周鹏的诸多悬殊。
那新来的弟子中有一男子忽地开口:“你没听到宗主说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吗!那周鹏都被于师兄亲自押送下山,他哪敢再在此地造次!你这样未免太过放肆!”
江问水心头的火“噌”地就冒了起来。
她只知道,自己答应了那个叫薛婉的凡人姑娘,成了便要下山找她,如今薛婉有性命之危,她又怎能安坐于此?神的承诺,重于山岳,岂是这劳什子门规能阻挡的!
“规矩?”江问水的声音陡然拔高,“规矩能挡得住心怀叵测之人的屠刀吗?规矩能护得住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吗?周鹏其人阴险狡诈,先前他已在山下对我们起了杀意,如今他既然敢在问心索上公然舞弊,就敢在天衍宗眼皮子底下再行凶恶!薛婉乃我此生挚友,我凭什么拿她的命来赌?”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超越自身年龄的穿透力,震得登云坪上鸦雀无声。
原身江问水的命已经命丧周鹏之手,她相信此人既然有胆说出这样的恐吓,就有得是胆去作恶。
刚刚出言告她无状的弟子,被她话语中那股决绝和冷厉惊得后退了半步。
“宗主,我陪她去吧。”
宗门规矩也不是死的,人命自然比死规重要的多,但江问水如今的实力还要稍弱于周鹏,一个人怕是不安全,林不移正要派人陪她下山,耳边徒然响起往日熟悉却已许久未听见的声音。
江问水自然也听见了。
这声音似溪流涓涓、山泉淅淅,击打在一块美玉之上,清远动听,却又带一丝高山积雪般的冷漠疏离,神圣不可犯。
侧头一看,只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悄然站在了她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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