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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奴×颜狗
山顶的杉树是常年的深绿,等到了半山腰就是些新换出来的新绿,这样的绿是春末才有的。
“土地爷爷,这部门太多了,请教下怎么盖合适呀?”沈玄在边上适当搭话,土地神在这西山里守护村落已经很多年了,因着不是极为灵验,所以这土地庙也确实算不上很好,看起来有些萧瑟荒凉。
土地神撇了撇二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白毛山羊胡,清了清嗓子:“也不是没法通融,主要我得担风险呀,万一这地批给你,你们没维护好出了岔子,那不还是找我麻烦。”
闻言,沈玄立刻明白了。
“若是我们顺利收了新麦,定割了头一茬做好麦饼给您送来,自那往后每逢初一十五,我必带三牲贡品、半斤好香前来谢您。”土地庙的香火实在算不上旺,沈玄不信土地神一点不动摇。
一边的罗秀算是长见识了,她在地府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鬼差间互通灵物、冥币的,但是还是头一遭听说阳间还能提前许愿、事后兑现的呢。
地府都是“先办事,后付酬”的,哪有先许贡品的道理?
正想着,那边土地神却已经眯着眼睛把事儿应了。
....
罗秀无语。
不过应了就是好的,应了就行。
罗秀满意的拿着改了宝印的调令,可以交差了。
山里的天气本就变得快,若赶上换季就更是了。
云走得急,前一刻还晴着,后一刻雨点就噼里啪啦往下砸。
沈玄有点急了,女子不能淋雨,冻着会生病。
幸运的是,山上雨多是大伙儿都知道的,所以在边上山洞早就被踩熟了,沈玄抓起罗秀就是一个劲儿的跑。
路不远,但也不近,等两人钻进山洞,都沾了一身湿。
洞里铺着之前的旧草垛,还有些剩下的柴,可惜雨天太潮,柴也浸了股子湿气。
沈玄搓了搓手,试图把柴点上。
失败。
沈玄锲而不舍。
再次失败。
罗秀抬眼瞅了瞅,也撸起袖子凑上去帮忙。
“这柴有点潮,你别沾手。”沈玄没理凑上来的姑娘,专心对付手里那柴,钻的手要烧着了柴还没着。
“实在不行算了,湿柴,点不着。”
“着了着了,马上。”
柴上冒了点火星,沈玄马上趴在地上小口气吹风。
见真有火星,罗秀也急了,抓了旁边的干草碎沫往火星堆儿里填,填的时候也小心,生怕给扑灭了。
这火,真就让他俩生着了。
“嘿!”鬼姑娘喜上眉梢,抬手轻拍了一下沈玄的肩膀,怕火灭了往里一点点填干草。
火光一点点大起来,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洞外是“沙沙沥沥”的雨声,偶尔有大点的雨滴溅在石壁上,又是不一样的声音,一点也不吵。
湿冷的风一点点卷进来,水汽在不大的山洞里弥漫着。
火苗轻轻晃着,就荡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停了。
在沈玄心里,时间实在太快。
他一面纠结怕天黑了赶不及下山,一面又想和鬼姑娘多呆会。
下山要紧!
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二人下山的脚步飞速加快,生怕再晚来不及,夜晚的山上可是热闹。
这个热闹指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山里的毒蛇豺狼,二者相较起来,那伤害值可不相上下。
等回到了家天已经黑透了。
“等等。”小沈道长出声叫住罗秀。
许是跑的太急太赶,女子发梢沾了些草叶,一抹翠绿缀在发间,碧莹莹一片,衬的姑娘很是娇俏可人。
沈玄胡乱想着,抬起的手也有些轻颤。
罗秀站定,不知所以的看向面前的男子,这沈道长确实有一双漂亮的凤眼。
草叶被摘下,罗秀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如果你以为是害羞了,那就大错特错。
小鬼姑娘只在心里一个劲的腹诽,摆弄着一双手胡乱调整着自己的着装。
仪容仪表不够专业,被发现是要扣分的!
分奴。
然而沈玄完全没意识到这名分奴的想法,只觉得姑娘脸上白里透红的好看。
颜狗。
“谢谢小沈道长。”
“啪——”关门。
小沈道长的手还架在空中,面前的门扉阖上,手指似还沾了些发间湿润的触感,搓搓手,回了自己的道馆。
罗秀一点都没闲着,她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翻出《阳间阴德积算暂行条例》细细来看,越看越觉得转正之路慢慢。
拿着魂灯准备出门去村里的田上碰碰运气,说不准能遇着什么被困的野兔,落水的蚂蚁之类的,总不能就这么坐在屋里,那不如直接辞职吧。
——巡视田亩情况——
——田亩情况良好——
——村民一切正常——
遂......
“别这么国泰民安好吗!!”罗秀心碎,她不是来积攒阴德的吗?!
这都没有阴气怎么积攒啊!
否极泰来,物极必反。
“小沈道长救命啊!”一个妇人抱着一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小童,慌慌张张的往道观跑,脚步虚浮,抱着孩子的手却有力极了。
来活儿了!
罗秀跟着妇人的步伐,也是很急切的往道观走去。
没等凑到道观目前,小沈道长就夺门而出了,很尽心,不愧是村民有些尊重的道士。
“张大娘,虎子怎么了?”沈道长伸手接过孩子,余光看到一旁的罗秀,不免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稳住心神。
张大娘的眼泪立刻唰唰唰往下掉:“您快给看看吧,虎子已经连着烧了三天了,这一入夜比前两日烧的更厉害了!”娘的心就是跟着儿子走的,此时此刻,张大娘恨不得代儿子受罪。
“别急别急,我看看。”等虎子平稳放在床榻上,沈玄轻手轻脚扒开男孩的眼皮,仔细端详起来。
村里平静许久,沈玄甚少能遇到这种情况,但也能看出确实是阴邪附体:“孩子发烧前都去哪了?”
“孩子,孩子...道长!虎子一天天在村里疯跑,听他说去了好些个地方。”张大娘磕磕巴巴的声音响彻在道观里。
已经入夜了,道观里的油灯散出些灰色的烟,平日里闻起来静心养人的木质沉香,这会却有点莫名的甜腻,不冲鼻,但能直直地顺着喉管往肺里扎。
油香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灯芯烧透了,发出滋啦滋啦的刺耳声音,妇人的压抑的哭声和孩子梦中的呢喃萦绕耳边。
沈玄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道观斗拱上印刻的祥云瑞兽好像也扭曲起来,他擦擦额间沁出的薄汉,掌面湿润。
“都去哪了?”道士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温和有礼,他语气间带了沉重逼迫的意味,清脆脆砸在几人耳里。
妇人顿时抑住哭泣,但还是喉咙发紧,声音颤个不停:“道长,俺家田里,还,还有,还有井,那个枯井。”
妇人特别努力的回想,生怕漏了什么细节耽误了救孩子,声音细的不行,憋得狠了咳嗽起来。
“咳咳——”
“还,还有。”
“虎子好像还去......”
张大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目光狠狠看向罗秀。
罗秀的脸蛋是在夜里白的透亮,一头墨色发丝垂下,安静站在香炉边上,漂亮的薄唇鲜艳欲滴。
是,罗秀是鬼。
鬼就该长成鬼的样子。
阳间的各路传说绝不是空穴来风......
张大娘努力想看清罗秀的眼睛,但那眼眶里好似没有瞳仁一般,只有长密的睫毛轻轻垂下,不时的阖上又打开。
“嗬嗬......”妇人的声音憋在喉咙里嘶哑。
嘶哑!!
罗秀的森白骨手凭空幻出紧紧掐住了妇人的脖子,青色血管里爬着黑水,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越勒越紧。
颈间是彻骨的凉意。
风突然变得很沉,窗框被砸的“嗡嗡”颤抖,不堪重负一般,裹着细沙从缝隙旋进来尖锐地叫嚷着。
香油灯却纹丝不动,一点没被影响到,灯芯咬死油面自顾自地摇曳着。
是很虔诚的信徒。
罗秀轻抿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大发慈悲的松开了紧握的手。
“寡妇的...”
“咳。”
“破屋!”张大娘的声音微弱极了,被勒狠了还泛着沙哑,但为了儿子活命,还是颤巍巍但坚定地站在了虎子身前。
对,八年前吊死寡妇的破屋。
孙娟娘是隔壁村破落户的女儿,喜婆拿了八字来算,和新郎官合的不行。
下了聘礼就带了床红被出了门子。
娘家人也算疼闺女,扯了红布做嫁衣。
聘礼很丰厚,足足有十两银子,这样的价,哪怕是镇上娶媳妇都拿不出来,当时在相邻的几个村子里都是热闹极了,人人都说孙家好命,生了个漂亮闺女,聘礼那样多,人人羡慕,巴不得孙娟娘是自家闺女一样。
孙娟娘红了脸,街坊四邻来道贺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她坐在院里绣嫁衣。
要么说值十两银子呢,那手女红精妙绝伦,像是大家闺女一般,十里八乡挑不出比她还要好的。
嫁衣上的绣花美极了。
婆家对这门新媳妇也很是满意,选了最近的吉日就把新妇迎进了门。
一顶小轿铺了个红布,把新娘子抬进了门,这规矩也已是顶好顶好的了。
村里比不上镇里城里那样,新娘多是接过来就作数了,这还抬轿,大户人家!
孙娟娘只觉这种天赐姻缘落到她身上让她无措又紧张,坐在婚床上是羞赫的小女儿模样。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脚趾不禁也蜷了蜷,绣鞋尖上绣了逼真的并蒂莲。
她的婚姻一定是花开并蒂,幸福又美满。
新郎也迫切急了,终于是娶到了美娇娘,直直扑在孙娟娘身上,满室的红烛暖光照在二人身上,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开。
新郎死了。
孙娟娘的泪缓缓躺下。
婆家没留下种,不肯养她一口饭。
本来算好的八字被指着鼻子骂晦气。
要她做“活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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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牲贡品:民间的三牲贡品多是鸡、鱼、猪(或其部位)这类常见牲畜水产,常用于祭祖、祭神,是普通人表达敬诚、祈求丰饶的传统祭品。
活棺:指将活人放入棺材中,等其慢慢死去。【嘻嘻,女鬼文当然要有个鬼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