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光者

　　　　16 凉茶苦甘

　　关镇声蹲在「黄振龙」的铜壶前刮药渣，程诺的劳斯莱斯违停在砵兰街口。穿校服的女学生叽喳着买癍痧，他听见程诺用英文讲电话："Notebook第七页......Yes,1997年那本。"

　　收摊时在青瓷碗底摸到卷胶卷，冲洗出来是程诺中学时代的篮球赛照片。13号球衣男孩腕间的红绳，此刻正系在关镇声修理铺的门把上。相片背面褪色钢笔字写着："送给总是逃课来看球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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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电车往事

　　程诺跳上叮叮车二层，捡到关镇声遗落的哮喘泵。铝壳贴着张小丸子的贴纸——和1997年沉船那日，他在救生艇捡到的书包挂饰同款。

　　"呢位先生，你坐咗我的位。"关镇声喘着气指向前排刻字座椅。程诺摸到椅背的"CN爱GZS"，铜绿斑驳的爱心像生锈的怀表齿轮。西环的晚风灌进来，吹散程诺那句："当年我日日坐呢个位等你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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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唐楼针线

　　台风季的暴雨夜，程诺拎着威士忌来修漏水的收音机。关镇声咬着手电筒换保险丝，瞥见他袜口露出半截红绳——保良局发放的制式款，与自己锁在铁盒里的那条原是同一批。

　　"收音机修唔好就算。"程诺突然握住他沾油污的手，"不如听真嘅心跳声。"老式座钟敲响十二下时，关镇声发现程诺的白衬衫第三颗纽扣，用红线缝着他名字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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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果香暗语

　　程诺连续三十日订购杨桃，每颗都雕成不同花型。第三十一日关镇声掀开冰柜，发现冻柠茶杯底沉着枚钥匙。跟到弥敦道保险箱前，1997年的船票与亲子鉴定书之间，夹着张泛黄的保良局领养证明——申请人程永泰，被领养者姓名栏却用涂改液覆着"程诺"二字。

　　"点解要改我个名？"关镇声在果栏仓库堵住程诺。
　　程诺剖开熟透的木瓜，露出藏在籽中的半块玉观音："因为真正嘅程诺，1997年就同你阿妈沉咗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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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红绳千结

　　拆毁冰室那日，关镇声在废墟里刨出程诺的Zippo。打火机内胆刻着行小字："给阿声十八岁生日——1997.6.30程诺赠。"

　　暴雨中的鲤鱼门码头，程诺的白衬衫渗出血迹。关镇声扯开他衣襟，心口纹着当年的保良局编号——19970630，与他腕间红绳铜牌的数字完全一致。

　　"当年救生艇上......"程诺将玉观音按进他掌心，"我同你阿妈换咗衫。"货轮汽笛吞没未尽之语，关镇声的哮喘泵随浪涛沉入维港。潮退时分，沙滩上浮现出程诺用贝壳拼的告白："不如由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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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街霓虹渐次亮起时，关镇声将程诺的灰手帕系在招财猫车铃上。N241路红Van碾过水洼的刹那，他望见车窗映出两个少年——1997年的程诺正在渡轮甲板，往他书包偷塞生日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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