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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宁波市淮安区,某个十字路口。黄灯熄灭,红灯骤亮。
大马路两侧的行人停至线后,它们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儿。有的人与同伴交谈日常,有的人拿着手机低头聊天,有的人蹲下重新系鞋带。
不远处,形形色色的车辆秩序井然,排列成一条笔直的线,等待前方红绿灯的指示。
一切看起来那么祥和而又自然,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连车道两侧绿化带里的昆虫们,也在轻吟着夏日限定的欢歌。
倏然,几道急促而又平和的鸣笛声,冲散了夜的闷热。
“万隆——万隆——”类似于救护车滴嘟滴嘟的鸣笛声,自整齐划一的车辆队伍的最后方传来。
声音引起了车主们的注意,也吸引了行人们的目光。
来不及多想的车主们,顾不上交通规则,纷纷将车辆行驶至车道旁,顶着被扣分的风险,硬是让出了一条宝贵的车道。
而行人们,也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自发组成了临时队伍,维护起了车道旁的治安。
是以,得到大家善意的救护车,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医院。
到达医院大门口后,从救护车上下来了位身着警服的硬朗男子。几秒后,同样随行的两位医护人员,从救护车内抬下了一位伤势严重的帅气警员。它们没有停歇片刻,一下车就直奔医院最近的手术室。
“老何————”
“咳——咳咳————”
“麻烦——你,照顾那孩子——”几道剧烈的咳嗽声,不出意外的响起。
随即,一直跟在医护人员身后的何时西,呼吸一窒,他的眼神紧紧地落到,躺在担架上的易景洪伤口处。
瞧见,担架上的战友易景洪嘴角溢出颗颗血珠,顺着脸颊的柔和曲线慢慢滑下,甚至渐渐浸湿身下的白,凝固成一朵朵妖艳的大梅花。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何时西,却是慌了神。他不自觉地握着易景洪的手,在易景洪耳畔说着鼓励的话。
“景洪”
“别睡 ————”
唤了几声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的何时西,试着用另外一种方式呼唤对方。
“053XXX,。你坚持住,快到手术室了。”
“咱们成功救下了人质,那案子也已经破了。咱们大队,还等着你回来,一起喝酒庆祝呢……”
“那孩子没事,在等着你去看他呢……”
闻言,易景洪清醒了几分,并挣扎着起身,在何时西耳边低语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他便被赶到的医生摁回去,连忙送进手术室里了。
何时西望着手术室的方向,久久不曾离去,直到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
宁静的夜,朦胧的梦,让归人多了几分睡意,想要沉寂在温暖的花苑里。
“哈……”
刚值完夜班的易景洪,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切,准备沿往日常走的小巷抄近路早点回家,却正好碰上犯罪现场。
易景洪一步步地靠近小巷子,手上摩挲着身上,试图找到能使上的武器。
只见小巷子里, 一个打扮古怪,头戴黑巾的大胡子醉汉,左手紧紧地拽着年仅九岁的小姑凉,嘴里嚷嚷着要小姑凉赔钱,不然就报警把她抓进局子。
“小姑凉半夜走路不长眼睛吗?你踏马冲那么快,一下子撞到了我的腰,把我腰给弄折了。”
“我胡老六,是道上混的,我这个鬼样子怎么去见我的那帮弟兄们。”
“哼,碰上我胡老六,算你走运。你家里人表示表示,我就放你走。”
“………………”
对方的叽叽喳喳,并没有得到眼前孱弱的女孩子的任何回应,甚至是一个简单的眼神。
那女孩子浑身发抖,活像个骨瘦嶙峋的瘦狗样,嘴里吐词不清。
“………………”
“嗬——冷——”
“饿——好饿——”
“呜呜,脖子好抽筋—— ”
“叔叔,你能帮帮我吗?……”
恼怒成羞的大胡子,淬了一口唾沫,心一横头一铁,正打算掳走眼前之人。
“住手,别轻举妄动……”
大胡子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抵上了他的后脑勺,冰凉且有质感。
“好汉饶命啊!!!我就一该溜子,哪敢真的……”
“今天生意差,没收到保护费反被几个臭小子打了一顿……这不,小羊羔上门,不欺负下多吃亏啊……”
本能的求生欲浇醒了大胡子的大半醉意,他嘴里赶紧说着求饶的话,手上竟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找机会跑路。
可从后方,成功暂时制服了大胡子的易景洪,哪能让大胡子如意。顺着大胡子的动作,易景洪一个借力就把他紧紧抵在冷冰冰的墙壁上。
在确认大胡子没有能力继续反抗后,易景洪看了眼不远处浑身发抖的小姑凉,便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老何吗?……淮安大道街区第769号,有人寻事挑衅……”
“嗯,小姑凉浑身发抖冒冷汗,好像发高烧了……对,我先安排她住在我家。明天早上,我送她去警局,通知她的父母领人……”
十几分钟后,老何带着几位身着警服的男子,出现在了这片小巷里。它们手里提着几副手铐,前来把发酒疯的男子带走了。
解决完一切后,老何简单地跟易景洪打了个招呼,叮嘱了几句话,便与其他人走了。
目送它们远去后,易景洪扔掉了刚才为了对付醉汉而随手捡的啤酒瓶,试着与小姑凉交谈,了解了解她的情况。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去哪儿呢?怎么留你一人独自在这儿……”
“除了喉咙干,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平日出门,不认识的人递给你饮料,或者跟你搭讪。你千万别搭理他们,然后找大人们寻求庇护……”
然而他堂堂一个男子汉,硬是没让一个小姑凉开口,直到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包“黏黏糖”。
面色苍白的小姑凉,扬起她那微微凹陷的小脸,头一次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特别小声地回答易景洪。
“我没有家了……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周围的大人都叫我赔钱货……”
“这位叔叔我很饿,可以把你的糖分给我吃吗?我很好养活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很乖的……之前有个叔叔,还夸我是个乖孩子……”
思索片刻,易景洪决定给小姑凉取个像样的名字,方便以后正常的交流。
“小姑凉,希望你以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以后就叫你青荷,你觉得怎么样?”
“嗯嗯……”
在交谈几句话后,青荷答应跟着眼前这个看起来靠谱的男人,去他家安顿下来。
青荷最初是贪嘴了,才误信了大胡子的鬼话。
现在青荷跟着易景洪,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食物”能够给她提供果腹的机会,而且他的体温明显比刚才那大胡子更高,可以帮她驱寒。
到家之后,易景洪放下背着的小姑凉,出门找了隔壁的邵大妈,让她帮小姑凉清洗身体。
半个小时后,本该帮青荷穿衣服的邵大妈,反而一脸神秘地拉住正在厨房洗菜的易景洪,说着婆婆妈妈的话。
“景洪啊 !!! 我看那小妮子身份不简单阿。我刚才在她身上看到了大片青紫的淤痕,从脖子锁骨下方,一路延伸到脚踝处。”
“她小小年纪就遭了这么多罪,是家里人虐待,还是拐卖儿童……”
“最开始的时候,那小姑凉还不让我碰,死死地护住脖子那儿。”
“她脖子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月牙形状的吊坠。景洪,要不你去问问 ? ”
“这小姑凉挺乖的,我看着怪亲切的。她乖巧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孙女儿。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拐走了我家的妮妮。”
“呜呜…呜呜呜呜……我命苦的孙女儿……还有我跟着就早死的儿子儿媳啊……”
说完这些话,邵大妈顾不上易景洪作客的挽留,便掩面而泣,急匆匆地走了。
在青荷打理自己,换好衣服的同时,易景洪也煮好了清淡可口的小米粥,准备等青荷一起吃饭。
待青荷洗漱完毕,扭捏地来到饭桌前,看见四菜一汤以及桌边的男子,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见状,易景洪笑得很温柔,招呼着这位拘谨的小姑凉坐下来吃饭。
晚饭的过程很温馨很和谐,如果青荷能多吃几口小米粥的话,易景洪大概会更高兴吧。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青荷并不怎么排斥与无视易景洪,并逐渐对眼前的叔叔产生了极高的好感度。
见时机成熟了,易景洪一步步引导青荷,让她讲出了自己的故事,并且询问到她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得知她脖子上佩戴的吊坠,是父母生前给她最后的礼物。易景洪也理解了为何之前面对大胡子的辱骂,青荷一个劲儿地护住脖子。
“青荷,莫怕。你这吊坠可能会帮你找到你的亲人……”
“真的吗?景洪叔叔……”
几番交谈下来,面对易景洪的再三保证,青荷决定把吊坠交给易景洪,但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天亮之前要把吊坠还给她。
得到吊坠的易景洪,以为小姑凉思念父母舍不得吊坠。于是,在哄青荷睡觉后,他马不停蹄地给老何打了个电话,拜托老何调查下“吊坠”的事儿。
当务之急,便是把吊坠送到警局,交给侦查能力超强的老何,争取在天亮之前查到青荷的亲人。
再次回到家中的易景洪,担心青荷睡不习惯,悄悄推开她那间的房门。
意料之外的是,小姑凉青荷消失不见了,只在柜头上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
易景洪拆开刚封好不久的信封,一目十行地阅读着信件的内容。
“叔叔你身上有太阳的味道,跟个大火炉似的。青荷,跟在叔叔身边,可以随时随地的吃烧烤。”
“我还记得哦,在逃出家之后,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三个人……”
“最早,在那间名为【家】的房子,躲在柜子里的我看到了五六个不认识的叔叔。 它们来了后,地上出现了绯红的小溪,翻飞的布条以及父母的怒骂声……”
“………………”
“叔叔,其实我骗了你哦。我家住在淮安大道清水小区第4栋4单元第404号……”
“有缘再见,谢谢你让我见我的亲人………愿望……”
——————致——————————
——小骗子的哥哥
紧接着,易景洪接到了老何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老何翻书页的声音。
这次老何叹息了一下,简单地合上书页,组织了下语言,便对电话那边的易景洪语重心长道。
“我查到这条吊坠的最新消息了。还记得,十二年前,淮安大道清水小区发生了一起【高空无头尸坠楼】案件。”
“因为证据不足,再加上那天下雨而冲刷掉了大半的犯罪痕迹,案件无法正常进行,这件案子便被当做悬案封存起来了……”
“在清水小区建成前,有对袁氏夫妇来到所属【清水花苑】的售房处,筹够了房子的首付,买了那小区的某栋房……”
“等等,这几个字怎么模糊不清了。按理说,警局保存的档案不会有什么闪失的,我再仔细看看……”
“找到了,缺的那页,怎么被人撕下来夹在最后面……”
半生已过的老何,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门道,现在的叹息与沉默,也不知是讲给过来人听听还是说给自己。
纠结了一分钟,老何还是爆出了那一溜儿的失事的地址。
“淮安大道清水小区第4栋第4单元404号房”
“淮安大道清水小区第4栋第4单元第404号房”
异口同声的两人,皆是一愣,惊讶于对方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长期以往的合作,让彼此习惯性地等待对方的解释。率先开口的是老何,他解释称,他是警局成立之初就在了的老成员,拥有这点特权不算什么。
不疑有他,易景洪随后回道,他自己是询问了小女孩,才得知了部分事情。
沉默片刻,老何紧紧地皱眉,压了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只说了几句话。
“你一个人生活,哪儿冒出来的小女孩。这女孩,又怎么跟你有关系……”
“听你这语气,你好像早就知道那夫妇,它们还有个九岁的女儿,名叫妮妮…………”
“据说,当时那对父母买了栋烂尾楼,它们跑去房地产公司ZBX讨要说法,没成想把事情闹大。”
“这事儿突然上了电视新闻,引得小区周围的小混混们以为袁氏夫妇家中有贵金,它们连夜摸上夫妇的老房子,一顿操作下来硬是把人弄废了。事后,它们放上了一把火,扬长而去。”
“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这群人并没有逃走,反而还有心情喝着顺来的白酒,围在桌旁打麻将。”
“这起案件因为性质恶劣,犯人作案手法残忍,被当时的办案者称为【二次贩罪纵火】案件”
听着听着,易景洪不由得青筋暴起,这烂大街的套路,不就是窝在水洼里那群金蟾蜍惯用的伎俩吗?
长期生存的那片水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它们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不是极力弥补,而是选择挖另一个更大的坑洞,企图麻痹水域外的侦察者。
最后的探讨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将易景洪得到的吊坠,作为起诉房地产商公司ZBX的物证。
接下来,还差最重要的人证。就是找到当年那场火灾最后一位幸存者——袁奶奶。她因病情复发而推迟一天出院,反而逃过了一场可笑的杀戮。
老何交代了下事宜,正准备挂掉电话,着手调查这位幸存者,却被电话那头的易景洪叫住。
半个小时后,老何赶到易景洪的家门口,他和易景洪一起,敲开了隔壁邻居邵大妈的门…………
………………
最后的最后,经过多方的对峙与协调,这件事儿得到了平反。
宁波市中心法院宣布了这场时隔十年之久纠纷的结果,判处房地产公司ZBX查封,而其公司的管事者则被宁波市的警员,带去监狱喝茶去了。
在此之后,我国人大更新了旧的行业法,全国上下的房地产商,甚至是其他行业也重视了这方面。
…………
【高空无头尸迷案】事件完美解决后,老何与易景洪二人更是联手将【二次贩罪纵火】重新翻案,因此它们得到了上头的嘉奖与赏识,以及升迁的机会。
颁奖的那天,易景洪见到同样站在讲台上的老何时,习惯性地露出了个中可的笑容。
待授予奖章的长者,发表完讲话后。何时西向前跨了一步,低下他扬了半辈子的头,接受了他生命里最后一块勋章。
轮到易景洪的时候,长者故意顿了顿,满目慈祥地说出了接下来的几句话。
“易井鸿同志,在【高空抛尸案】中你不畏艰险,勇于探索……”
“现如今,你代表着警方新生代的力量,有资格继承这枚代表荣誉的勋章,以及你父亲的警号”
“053XXX,请上前一步,接受属于你的荣光。”
在这一刻,一直看着“易景洪”的何时西,不得不接受他的挚友去世的事实。
景洪,你让我照顾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跟你一样那么出色啦。他那么的像你,一样的正义与果敢,不曾屈服于前进路上遇到的挫折。
景洪,我终于能放心的去见你了,来生有缘,再见,我的好兄弟好哥们儿。
还未等到易井鸿捂热手中的勋章,只听到身后“咚”地一声。
易井鸿回首一看,他的师傅何时西不止何时,已经到底不起了。
经过十多分钟的折腾,易井鸿带着他的师傅何时西坐上了赶来的救护车。
直到师傅进入急诊室,易井鸿还处于自责的状态,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师傅的身体状况。
冷静下来,他的耳边仍回响着医生的那句话。
“你是病人家属易井鸿吗?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目前,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病人何时西,早些年,他的腹部曾遭受过致命的枪伤。这些年,他的身体还处于超负荷的状态,没有按照疗程做康复治疗。”
易井鸿一直站在急诊室门外,久久不曾离去,直到急诊室的门口再次打开。
他见到面带微笑的医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对他说了一句话。
“病人何时西,脱离了生命危险。”
终究还是,坚韧的野草顶开了压在它头上的大石,向着理想中的太阳,获得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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