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斜雨惊弦乱

作者:南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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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江


      那是一本破旧的牛皮笔记本,扉页上端端正正写着“奥利安研究所特殊项目跟踪记录,仅随笔,不做报告上交且不涉及研究内部成果” 。  
      “奥利安研究所,我是不是听过?”阮深邯捧着笔记本自言自语,“在哪呢?”
      “新熙历1999年至2016年,十七年间被五次揭发违规进行人体实验的研究所。”唐嘉缊接过话解释,垂下手指无意识蜷曲。
      “他们最后覆灭于一场火灾。一切数据销毁。”
      唐嘉缊说完,抬眼和阮深邯相对沉默。
      其实话里本没多少情绪,听着却有股冷意,丝丝缕缕渗透骨髓。
      冰霜渐成。
      阮深邯最后轻叹一声还是翻开了正文,敲碎凝霜。
      新熙历1999年2月16日。
      青州分院的原料仓库爆炸,造成各地分院进度缩短,半个研究所被沈院长怒气笼罩,还好总院原料是另单线运输,不会影响总研究进度。
       爆炸前一天晚,分院依照院长调令把那几个孩子送回总院培养。这让我感觉有些巧合,毕竟他们刚在分院不到两天。
      0075有些反常,一天魂不守舍地望西南方向。西南方是青州,爆炸不会和0075相关!?
      六七岁小女孩应该不懂实验原料如何引爆吧?但愿我想多了。
      阮深邯:“特殊项目一名研究员日记,记录内容参考意义甚微”
      “不涉及研究成果,研究员能记录的东西自然有限。”,唐嘉缊垂着眸子说,“当年地毯式销毁全部证据时能遗留下一本日记,属实意外。”
      说话间,阮深邯翻到日记下一页。
      她刚看几段就有些生理不适,唐嘉缊倒是面色不改。
      新熙历2009年2月27日。
      未曾想,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能活生生出现,光总院便有几十种精怪血清,经过增源液放大稀释,注射过血清的白鼠呈现精怪部分特性。
      可动物实验成功,人体实验却频频失败,注射过血清的人类承受不住精怪特性,多数三四天即死。
      0075被惩罚打过一次,不仅没死,甚至出落得更加漂亮。
      “不择手段,下场称得上一句为科研事业献身。”阮深邯改成双手拿笔记本,倚靠支撑柱在笑。
      唐嘉缊猛地握住她手腕盯着她瞳孔,惊觉无理后又松开手说,“事情已成定局和过往,他们献身早是史册上一页,再议论了无新意。”
      “……”阮深邯的视线再次落回唐嘉缊身上。她怎么会不知前朝旧事,翻来覆去讨论的也不过是已知答案。但她开始怀疑唐嘉缊的动机。
      唐嘉缊知道的内情远比乔里纳多,
      无缘无故对你好且无所求者,多怀鬼胎。尤其末世,一不小心对方就把你坑进陷阱里你还帮人数钱。
      唐嘉缊却并不在意阮深邯怀疑眼神,作为经历过的幸存者之一,她从不缺动机。
      毕竟实验内容没人比她更熟悉。
      人妖殊途,人类强行注射血清变成半精怪,五个月内会受到特性影响,展露出精怪模样,频繁切换会持续折磨身体和精神直到适应期结束。
      阮深邯将日记再次翻页。
      这页只记录了一场新爆炸和相关人员的癫狂。
      日记书写的笔迹凌乱,词句之间毫无关联性,仅仅夹杂几句稍显清醒的描述。
      哈哈哈,神,神,神真的存在!不是假的不是假的!总院原料仓,储存血清的低温室和实验室起火爆炸。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们就是神,只有神陨落才会出产怪物!时间重来,就能长生!
      阮深邯:“因果报应,疯了。”
      唐嘉缊:“嗯。”
      “爆炸是哪起?”阮深邯放下日记揉太阳穴,日记里信息量太大,她得捋一捋。
      唐嘉缊用木条拨动蜡烛上跳动火苗,木条滋滋作响。她说:“2016年渡江染案,龙雾扩散最开始的起源。”
      阮深邯慢了三秒才理解唐嘉缊所言,“蹭”地站起,垂眸盯着唐嘉缊心道:“这么巧合?”
      临济王朝历史悠悠,悬而不决的大案也有不少,但涉及军机上,悬而未决的只有一起,若河崖反叛案。
      驻守若河崖严寒边界的飘雪军队一夜之间背叛王朝,致使西五域人民死伤过半。如果飘雨到得再晚些,西五域恐怕就再也回不到临济王朝版图。
      但……死无对证。飘雪在那场战役里从未露面,可他们就是死了,全队上下七万余人,被人悄无声息杀死在崖底,周围种种痕迹表明,他们是和敌军商量时被反杀。
      案子发生在宁安十五年,而按进率兑换成西方公元年正好是2016年!
      毛骨悚然的滋味猛然窜上脊骨,阮深邯平复一下凌乱的呼吸,重新审视起唐嘉缊。
      此时唐嘉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听见了阮深邯忽然乱了的呼吸声。静谧杂物室加上强化的耳力,唐嘉缊察觉……阮深邯很可能发现什么了。
      她面上不显情绪,随手翻着被撕去部分纸页的笔记本。
      结果还真让她找着一些东西。
      “阮深邯,看看这个。”唐嘉缊把那两样东西朝阮深邯递过去。
      阮深邯抬手接住。那两样东西入手冰冷,一样是纸,一样似乎是竹?
      她重新坐回去,倒回来借着火光分辩上面的图画字迹。
      “纸牌上是一个月亮在夜幕里。”
      唐嘉缊思索后解释:“西方塔罗牌中大阿尔卡纳牌第十八号,月亮牌。塔罗牌正位和逆位意义不一样。我记得刚刚是……”
      “逆位。”阮深邯回答,“我确认是逆位牌,什么意思?”
      唐嘉缊手指在桌上轻点,说:“真相即将浮出水面,错误修正机会。”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下去。
      阮深邯静了一会说:“竹简上只有古体山海二字,除此以崽空白。”
      “山海?”唐嘉缊思索间,无意将手盖到阮深邯放桌上的手背,隔着手掌,一阵精怪喧闹直冲天灵盖。
      “嘻嘻,你们回来啦,可想死你们了。”
      “背叛者居然化形为人,凑在人堆里……
      她缩回手,唐嘉缊瞬间想通了竹简是什么。
      “阮深邯,山海经原版竹简。”唐嘉缊目光落回阮深邯身上,“还记得管事容貌么?越清晰越好。”
      阮深邯回忆道:“黄红色袍子,花纹看纹路是四翅六足动物,戴一个恶鬼面具,其余的他没有露出来。”
      ”按你刚刚的意思,我猜是山海经里的帝江。”
      ”嗯。”唐嘉缊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迷。
      “帝江,是《山海经·西山经》里天山的精怪,无七窍却识歌舞,归属神鸟一类。”唐嘉缊低声说着,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山海经,竹简。两样东西分开都不足为奇,可一旦放在一起,加上龙雾变异,当年丢失的那些血清……
      “麻烦。”唐嘉缊忽然停止叙述,扶着太阳穴烦声说,“山海界。”
      “山海界?”阮深邯眉头微蹙。
      “解释不了但坚决不能让乔里纳他们知道山海界存在,否则龙雾的一些效用会造成刚稳定下来的社会秩序二次崩塌。”唐嘉缊冷着脸,语言刻薄,“乔里纳过河拆桥居然选在山海界,仗着背后势力肆无忌惮敢来扰她们清净?”
      阮深邯:“?怎么回事?”
      唐嘉缊缓缓吐出气继续说:“山海界,大概来说就是山海经书世界,可以理解成我们穿书到另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由山海经中的精怪们主导。”
      阮深邯若有所思,“我们要怎么做?乔里纳已经将一部分人带进来了,这些人一定都见过山海经妖怪,基本是瞒不住的。”
      “先从酒肆楼出去,三岚街都是上古大妖,让他们修复对应竹简,事情就有转机。”
      阮深邯听完,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纯粹眉心蹙的更紧,但掩在黑暗内,唐嘉缊就没有察觉到异样。
      阮深邯沉默地站起,捞到枪支和衣服去旁边换,异域舞服装饰金铃随动作清脆地响,唐嘉缊两指摩挲竹简纹路,眉心一抹紫色隐隐约约。
      越来越压不住了。
      唐嘉缊烦躁地想。
      ★★★
      阮深邯换好衣物随唐嘉缊下楼,那些客人和舞妓却像看不见一样绕开了她们,依旧和身边客人开玩笑,笑得花枝乱颤。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阮深邯闻到,眼前一阵恍惚,走前面的唐嘉缊差点被她扑下楼。
      “你没事吧?”唐嘉缊扶着她疑惑问道。
      阮深邯摆摆手,语气有些飘,“没事,可能低血糖犯了。”
      唐嘉缊却不语,她在阮深邯低头看过来时,看见了一双异瞳,但转瞬既逝,没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刚才是她错觉。
      二人继续下楼,六楼旋转楼梯走得人迷迷糊糊,帝江执着巴乌倚在酒红色廊柱上,声音在恶鬼面具后显得沉闷。
      “我这酒肆楼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若是普通误闯入者,本尊倒可以网开一面,可惜,你们不是。”
      ★★★
      酒肆楼底层木板上绘着繁复的纹路,她们一踩上去,纹路点线依次亮起连成一个法阵。
      唐嘉缊霎时变了脸色。
      她猛然推开旁边的阮深邯,反作用力却把她给推进了阵中,紫色异能力顺着阵法走势二次点亮阵中各处节点。
      “‘显形’?我记得早些年就将相关文件一律销毁了,山海界难不成还能回溯时间不成?”唐嘉缊站在阵中,气度不减地嗤道。
      “九尾,别忘了,山海界里奇能异物不少。”帝江站在三楼,居高临下看着困在阵中的唐嘉缊。
      “白泽?他不是一贯不喜欢参与这些世事因果,常常隐居山林吗?”唐嘉缊古怪看着帝江,“山海界到底出了什么事,会引得她出手?”
      “两只大异兽出逃,九尾。你该清楚山海界维持天地万物生长,靠的是我们这些大异兽的镇守空门,你和她一起离开,想让谁替你们守住两处空门?”
      阮深邯在一旁听得大脑宕机。
      先不谈白泽,光九尾狐和烛龙出逃这一个消息就足以令人震惊。一位是掌日月轮回,春夏秋冬的烛龙。一位是在人间“声名远播”的九尾狐。这两位出逃,山海界不会大乱?
      并且按帝江的称呼,九尾狐就是唐嘉缊,刚刚还和她谈天说地……
      阮深邯僵硬地将视线转向阵中的唐嘉缊,唐嘉缊也回过眸子看她,左眼墨绿色被醒来的九尾狐血脉影响,渐渐转为浅紫色,像最为纯粹的紫水晶。
      “帝江,”唐嘉缊抬眸望向高处的帝江温声道,“大异兽出逃白泽不会插手,显形她也不会用在我身上,山海界的空门只有七十二个,大异兽却有八十位,空门不可能失守,况且凡人进不来这里,出事的只会是我们。”
      帝江没有立刻反驳她,身形一斜倚在廊柱上笑,连带着身体都在抖,修长指尖晃着巴乌,“果然啊,说谎这事我真做不来,好些年了还是骗不过你。”
      唐嘉缊两指掐诀,反手破坏掉阵法,但醒来的九尾狐血脉却轻易压不下去,她索性就不再掩饰。
      “阮深邯,放弃这次的委托,我可以再给你加十万。”
      唐嘉缊缓缓走近勉强站直的阮深邯,尽量放轻了声音说,“三十万,足够你安稳住一段时间,不要往下了成吗?”
      阮深邯扶着被撞疼的腰,回答的话里含了点怒意:“放弃委托?然后收你嘴上的三十万?你觉得我很像冤大头?”
      “唐嘉缊,你凭什么觉得高我一等命令我?我对你又是什么?挥之即来的狗?”
      阮深邯一把推开唐嘉缊,头也不回地踏出酒肆楼,甚至无视了唐嘉缊的挽留。
      她走后,唐嘉缊束起白发,抬手理齐仓促间强行换上的服饰,粉白渐变的银边狐狸纹样在摇曳烛火下栩栩如生,罪魁祸首帝江在楼上装模作样地问,“这么放心她自己独闯山海界?”
      “让英招看着点,人丢了我烧了她的那个花园子。我回青丘找些东西。”
      自阮深邯走后,唐嘉缊语气就不再温和,利落叩开散着青烟的阵门,抬腿便走,银铃轻晃,周边的事物轻微扭曲。
      “让重明稍微看着那些人,别让他们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也别额外生事端,否则一个也别走了。”
      话音落下,阵门轻阖。
      “知道了。尽会使唤鸟。”
      “重明,去吧,回来还有。”帝江端着杯琼浆放到鸟架前,唤道。
      栖在鸟架上的重明鸟饮完酒水,拍拍羽翼掠出酒肆楼。
      帝江放完重明鸟,抬指分出一缕魂魄进入阵中。
      帝江:九尾狐和烛龙回来,一群凡人也跟着进来了。重明鸟看着。
      凤凰:九尾狐和烛龙?只看见九尾狐异能源。
      帝江:烛龙异能可能被封印,千年跨越消掉她不少异能力,况且她自己也忘了。
      白泽:九尾回青丘?
      帝江:是,我想请你们帮忙,把烛龙的异能源逼出来。
      白泽:临祈阁可以
      凤凰:火狱可以
      鸾鸟:赐安司可以
      帝江:估计九尾狐是知道当年事,才不肯解开烛龙的异能源。瞒着她。
      众兽:明白。但大概瞒不了多久。
      ————————
      “嘎吱”
      许久不开的殿门被缓缓推开,满目疮痍的华丽高殿中长明烛静静燃烧着,供奉那尊血迹斑驳的九尾人像。
      唐嘉缊淡定走到供桌边点起三柱香,执香叩首道。
      “九尾高祖,小辈本无意扰长眠。第七十九代青丘族长,不孝子孙叩棺寻物开山海镜,平世间无妄灾。”
      说完。将三柱香插在香炉里,神像闭目,飘出来的轻烟无风自动指向后墙内。
      “墓室在墙里?” 唐嘉缊轻蹙了一下眉,很快又舒开,“算了,本来也不指望会在正常地方。”
      “刺啦”唐嘉缊用法诀点燃两根红烛,青色火苗在烛芯上跳跃着不详,她一翻手,一根红烛倾斜往下滴蜡油,尚未凝固的石蜡游蛇般窜进墙隙内,拉开了墓室机关。
      “那帮道士藏的挺深,若河崖底的红仙庙也不放过。”唐嘉缊看着幽深的墓道嘲了一句,执着红烛下墓。
      ————————
      早进入山海界的乔里纳在一处山间小竹楼停住了脚步,后面全副武装的下属忍不住问:“队长?这是那个委托的地址吗?”
      乔里纳心里没底,没接这话。
      原来通过“□□”可以直接到西雅城城内,却没想到路被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占用,导致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怪像重重,刚进入通道就被一只鸟咬死了三个人,来的路上又被另一只鸟三番五次打断探查行动,又死了两个。
      乔里纳原本想借机杀死他们,此时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念头。
      他将枪上膛,咽了口唾沫说:“把枪上膛,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门回去。”
      其他人一一照做,阮深邯把枪上膛,同时朝他们泼凉水,“你们回不去西雅城,这个世界不会允许任何进入这里的凡人向外界泄露秘密。”
      那些心理已经接近崩溃的队员一听就炸了,“我们好心接纳你,你就是用敷衍态度来回报我们?!”
      阮深邯知道除了乔里纳,其他人的精神已经快断了,但也懒得和他们解释,径直越过他们进入小竹楼。
      篱笆内泉水环绕,清幽翠竹,竹楼依山而建,下方悬空,是吊脚楼的样式。
      阮深邯从作战服大腿外的口袋里摸出竹简和塔罗牌,指尖捻开,浅浅的青色浮现竹简之上。
      阮深邯:“竹简在这儿有了反应?酒肆楼里却没有?”
      唐嘉缊暴露的九尾狐身份虽然的确很颠覆三观,但好在当初斥候的本事没丢,顺手试了一下。
      按照唐嘉缊的说法,既然竹简的出现代表山海界动荡,连隐世白泽也被惊动出世,那么根据竹简反应和他们之间行为可以推出这样东西的重要性,以及对应关系。
      但西方塔罗牌在东方山海界有什么用?
      阮深邯一路都没想出头绪。
      “喂,新人找到什么了?”一个队员探着脑袋问她。
      “院子目前是安全状态,屋主暂时不明。”阮深邯持枪如此和他们说。
      虽然很想让乔里纳活剐,但其他人又正好是无辜者,不知者无罪。
      几名队员见确认安全,刚准备踏过门槛,一旁乔里纳拦下他,侧目警告道,“你们不要命了?别忘了她之前还有一个队友,现在队友人呢?”
      “分头行动,她自己去别处探路。”阮深邯稍微耐着性子和他们解释,无奈没人听。
      “对哦,之前车上还有一个和她一起的女生,想在女生去哪了,”
      “不会被她杀了然后抛尸荒野。”
      “替那位姑娘默哀,谁还会信她。”
      一句接一句讨论,硬生生把阮深邯救一下无辜者性命的心给摁灭了。她被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深处走。
      背后的议论不停,偶尔夹杂乔里纳假惺惺地控诉,“多好一姑娘,被她无缘无故灭口,她有资格和我们一起做委托吗?”
      “没有!”
      “龙雾末世未知世界,救人是善心,不救,可就怪不得我心狠且不怀慈悲之心了。”阮深邯不屑地笑,上台阶推门时低声地说,她甚至还弯了一下眉眼,“毕竟自愿选择死亡人又不是我。”
      竹门被推开时艰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可见主人家对自家门有多不上心,锈成这样还不换。
      乔里纳那些胆子稍大点的队员拼命伸长脖子,想越过院子看清屋内的摆设,模样活像一只王八。门开下一秒,
      “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声音甚至传到了阮深邯耳朵里。
      乔里纳的脸“啪”地掉地上:“……”
      鬼叫什么呢?不嫌丢人?
      队员们看不出来队长的脸被他们踩在脚下,握着枪战战兢兢地缩在篱笆后。
      废物!做过这么多委托任务,见过那么多东西还不能独当一面!
      事实上,见鬼的就是一幅画。画上的白泽兽坐在地上目视前方,周身瑞光灿灿,金色眼瞳在开门一瞬闪过一抹光,但很快恢复正常。即便如此,栩栩如生的画像仍然把人吓得不轻。
      阮深邯进门时踩到东西踉跄一下,正巧避过白泽画像生灵瞬间。
      “白泽不会自己收拾屋子吗,东西随便放?”
      阮深邯扶着枪弯腰捡起掉落的东西,余光撇着乔里纳,手指扣着扳机,随时保持警惕,防止他背后黑刀。
      但指尖摩挲的熟悉触感却让她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回来——又是一根竹简和一本书。
      我和山海界有渊源吗?接二连三发生诡异事件,山海精怪智慧堪人,不会无缘无故同无辜者计较。唐嘉缊明显知道什么,甚至可能是参与者,她为什么却闭口不谈?
      疑云堆砌心头,眼下境况却并不适合阮深邯想这些,乔里纳心狠手辣,保不齐何时会下手杀人,但她也不能直接翻脸动手。
      瑞兽门下,不宜见血。
      她烦躁地一拍桌子,八个字适时浮现脑海,仿佛禁令般遏制她杀生念头。
      在她看不见的身上,酒红色龙鳞若隐若现,眼睛莫名瘙痒。
      “糟心,越来越不对劲了。”
      阮深邯低声骂了句,转身就往外走,前世留在骨子里来自斥候的直觉,深重危机感让她甚至来不及搜索整间房子。
      而她转身背对画像之后,众人的脸色更像见了鬼。白泽一袭白衣端着茶,悠闲抿了一口,漂亮眉眼朝他们弯了弯,露出微笑,食指置于唇上,示意他们闭嘴。
      阮深邯边看着刚找到的竹简和书边下台阶时,抬眸便是那些队员吞了苦瓜一样的脸:“?”
      吃错药了?什么鬼表情?
      “生死自定,一切随缘。”阮深邯微笑着翻出书和竹简,“我这里目前知道不多,想必探索许久的各位有更多线索。整合一下,或许就可以出去了呢?”
      她顶着一张雌雄莫辨,异常妖冶的脸笑着说话时,基本没人招架得住,更何况出去的诱惑无比巨大。
      她有这个自信让他们供出信息。
      很可惜,他们也所知不多,生命威胁没用,美人计更没用,所有人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言语尽是扯淡。
      阮深邯听得笑脸僵硬。
      罪魁祸首重明鸟躲在远些的枝丫上和英招说话。
      重明鸟:你跟谁,花园不照顾了?
      英招:被九尾威胁,她说不来看着烛龙就放火烧了我的园子。
      重明鸟:辛苦,九尾向来脾气古怪,阴晴不定,比烛龙还难伺候。
      英招:谁能管管她?
      重明鸟:烛龙。
      英招:……
      由于以上内容全为鸟语,阮深邯没有听懂她们议论,但并不妨碍她觉得鸟叫很吵。
      “嘭!”
      重明鸟和英招被枪声吓得四散飞走。
      阮深邯扣着护目镜,左眼从高倍镜离开,端着枪啧了声说,“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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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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