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瑜往事录

　　我的母亲年轻时其实没多大主见甚至有些傻气，我和我哥哥时常担忧她因为把指望都放在父亲身上而受伤。

　　后来才明白当时的我们实在小瞧了她，她其实很懂在那座大宅生存的智慧，只不过受经历和眼界限制，一直没有人告诉她还可以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很多人以为她的蜕变是从陪伴我外出求学时开始，其实不然，在离开那座大宅之前的某一天，她其实就在积蓄力量开始觉醒了。

　　——《书瑜往事录》

　　因为此时年纪和家庭环境的限制，这几年常书瑜最终只能想办法多存下点私房钱，万一哪天因为社会动荡或者被迫离开家庭庇护，自己在外面不至于太惨。

　　常家小姐们几岁时就都有自己的首饰盒，六小姐因为亲娘得宠一些，所以首饰盒格外满一点。

　　三姨太或许是因为女儿早慧又或许她根本看不上那仨瓜俩枣，女儿说要自己保管她的私人财物就随她了，反正她女儿那么聪明又不可能被别人哄了东西去。

　　这就给了六小姐许多“暗度陈仓”的机会

　　“阿娘，哥哥他马上要读大学了，大学还让他住校吗？”

　　常家在沪城法租界是有公馆的，只不过因着买卖大多不在那里，所以常先生很少过去住，只留了几个仆人照看。

　　因着常家前面几个少爷中学都是在北平读的，只有四少爷是去了沪城，但因为学校距离常公馆比较远，所以他选择了住校。

　　“阿娘，哥哥他马上要读大学了，大学还让他住校吗？”

　　常家在沪城法租界是有公馆的，只不过因着买卖大多不在那里，所以常先生很少不过去住。

　　确定了，这没良心的手里肯定不少私房钱！

　　现在苏城良田地价是七十银元一亩，两百亩地能卖大洋一万四，再加上常令岷给的五千存单，五万多大洋预算在沪城也是能买到一个很不错的房子了。

　　当然跟常公馆那样的花园洋房没得比，那种房子没个十七八万是拿不下来的。

　　得了常先生的松口与私房赞助，祝女士便主动筹划起怎么避过常府眼线去沪城买房子。

　　“买房子的事儿我打算让你舅舅帮忙掌眼。”

　　常家前面几个少爷中学都是在北平读的，只有四少爷是去了沪城，但因为学校距离常公馆比较远，所以他选择了住校。

　　“那个混账东西爱住哪住哪儿。”提起儿子祝婷方就一肚子气，那也是个没良心的。

　　今年暑假常景蕤没回家，原因是上次寒假回来看到祝婷方因为常先生伤心落泪，他就提了一嘴让亲娘等他毕业工作一起离开常家，以后跟着他过。

　　然后就戳了祝婷方的肺管子。

　　母子两人大吵一架，再之后常景蕤年都没过完就回来沪城，除了每个月保平安的信按时寄回来，其余一个电话也没打给过祝婷方。

　　祝婷方一边生气一边还要瞒着常先生他儿子企图带走他小老婆的想法，可想而知心里有多憋屈。

　　“阿娘，哥哥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他心肯定是好的，他最是心疼你了。”

　　要不是真心疼亲娘，他哥哪敢想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爹要是知道肯定得打断他的腿，可他宁可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也想让你不受气，他多孝顺啊，就是不够周全、想不到其他的。”

　　要常书瑜说，自己亲哥就是太实诚，心里想什么嘴里就秃噜什么，不知道常先生是人家三姨太太的真爱吗？

　　你说带人家走，人家就能愿意？

　　你要考虑带走常先生其他小老婆说不准她还能更高兴一点。

　　自己儿子当然是好的，祝婷方虽然嘴上骂，可心里也明白和儿子吵架这事儿，一多半错也在她自己。

　　“不过你说得也对，你二哥哥他们以前在北平读书，不但大宅院住着，宅子里还配着佣人服侍，到你四哥哥这里总不能一直吃糠咽菜吧？”

　　其实儿子说要住校时她就考虑过让丈夫给儿子置办个小公寓让儿子住的舒坦些。

　　可那个没良心的说什么北平的房子不是特意买的，等小儿子考上大学租一个好一些公寓就行。

　　其实她心里清楚，最大的原因是沪城的房价比北平高出二十倍的价格，常令岷不希望因为一套房子惹其他几房不快。

　　可现在看看，人家为了娶个小老婆都不惜跟全家闹，越想越觉得她当初可真是个大傻子！

　　“娘，咱们用四哥哥的名义在沪城买个小房子吧，就用您的私房钱，咱们悄悄买不声张，我爹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常书瑜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一是怕将来有什么意外祝婷方护不住自己手里那点产业，二是她感觉沪城房价过几年就会大涨。

　　另外一个时空，民国时期沪城房价一直都在涨价，哪怕倭寇打进来那几年，房价都没降下来，她上辈子家里就是沪城人，曾祖父那一辈在租界有洋房，所以听长辈们提过当年的不少往事。

　　“为什么要用我的私房？”

　　虽然儿子是亲的，但祝婷方并不想用私房钱给儿子置办产业，最起码现在不想。

　　如今就敢和她赌气一年不回家，以后有了独立产业更要上天，她这是养儿子还是养祖宗？

　　“您要是能说动我爹掏钱也可以去说。”要是能让老爹出血那就更好了，不过以现在家里的情况，估计常先生很难痛快答应。

　　如今家里没分家，常先生是不可能答应公中出钱给儿子们购置私产的。

　　“我爹虽然也疼四哥哥和我，但等到他百年以后，您也知道我爹是讲究父母在不分家的。”

　　常家目前四个儿子、六个女儿，儿子暂且不说，就女儿出嫁的嫁妆每个人也要带几万大洋，另外为了面子好看一些不动产也是要添进去几处。

　　前面三个小姐的全部嫁妆加起来大概有小二十万，后面还有三个女儿排队。

　　今年孙子辈也出来一个，估计等几个哥哥结婚后这数量能成倍增加。

　　正常按照常先生的身体情况，不出意外估计活到孙子辈结婚都不成问题。

　　要是儿女们争气也就罢了，可如果都想着啃老，以后儿孙们扩大到几十口人，一大家子想维持光鲜亮丽的生活，日常生活费支出就吓死人。

　　再算什么教育支出、嫁娶费用，如果哥哥们不争气，那是真不够以后的儿孙们啃的。

　　靠谁不如靠自己，趁着如今手头宽，真应该早早打算起来，自己挣点家业给未来兜底。

　　常书瑜想来想去，觉得对祝女士目前这种情况来说，还是投资房产最靠谱。

　　上辈子她爷爷说过，三四十年代的沪城房子特别稀缺，后面十几万大洋才能在租界买套像样的小房子，战乱爆发后租界的房子更是炒到了天价。

　　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发展轨迹可能有出入，但参考价值还是有的，沪城作为国内最大的经济城市，这几年土地价格涨势其实就已经可以看出苗头。

　　“咱们买一个不入公账的房子，如果一直花团锦簇下去那就当您的一个私产，如果以后缺钱，这也算是个保障。”

　　祝婷方在不恋爱脑上头时，其实考虑事情还是算通透，女儿这么一说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家里孩子这么多，三房的儿女又是排行在后面，以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用她的私房钱给儿子买房子，常先生知道后应该不会反对，甚至为了家宅和谐还会主动帮着隐瞒。

　　“你个小孩儿家家整天操心大人的事，累不累啊？”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儿，祝婷方心里有些发虚，其实是她太不操心的缘故吧。

　　否则女儿这般年少，哪里要整天考虑这些，这些日子她是不是真作得过分了些？

　　“哎，我这也是被我爹最近这一出吓到了，他平日里看着很是理性开明的，可突然就变了个性子，连我爹都这样，咱们还能指望谁永远一成不变？”

　　常书瑜从恢复记忆后，就一直在祝婷方这里表露出足够的聪慧，所以如今她说这些话虽然让祝婷方惊讶却也不至于觉得突兀。

　　“我再想想吧。”

　　去沪城买房子不是个小事，再说她手里那点私房钱估计也不够在沪城租界买个像样的房子。

　　不过女儿的话她还是记在了心里，丈夫家业是庞大，可孩子们不同母，现在是没成家看着都还好，以后各种有自己的小家庭，不因为家业反目成仇就是祖宗庇佑。

　　女儿出嫁时肯定有不错的嫁妆，可自己儿子却不一定，没看大少爷成家后名下也没什么私产吗？

　　常家有二少爷在，也轮不到其他儿子掌门立户，顶多是分一点工厂股份红利。

　　可这厂子有赚钱的就有赔钱的，以后谁又能保证一直赚钱？

　　想到二房的大少爷，祝婷方心里其实有些慌。

　　去年大少爷所在的部队闹了哗变，自从这事过后大少爷就再没回过家，虽然常令岷压着消息，可看到二姨太太整日跑佛堂烧香念经就知道大少爷在外面估计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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