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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辰时四刻,安国公便带着世子,二郎以及家中唯一的娘子李静姝登上了马车前往谢府。
听闻管家报安国公府马车已经进入谢府所在的乌衣巷后,谢凌便带着夫人与长子在门口迎候。
安国公李承下了马车拱手:“谢贤弟,虽是四月里,可这天气还不是特别暖和,你我又不是外人,何必在此等候呢。”
谢凌笑:“李兄今日登门,我高兴极了,不过在府门稍候了一会罢了,哪里就会冻着。请,李兄。”
“请,谢贤弟。”
两家人进入前厅之后,谢清徽与谢清雯两姐妹早已经安排好了茶水点心,看到一举一动颇有章法的谢清徽,安国公内心隐有赞赏。
两家大人互相寒暄完,李承接话:“谢贤弟,我府中之事你也是晓得的,夫人早逝,其他的妾室哪里能够上得台面。
本该是让大郎娘子一同前来的,只是府中事务繁杂,三郎又年幼不肯离开长嫂,她被绊住了脚,我只得领着两个不孝子和女儿来了,女眷之中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贤弟海涵。”
谢凌笑:“这算什么大事,李兄不必介怀。”
“国公过虑了,世子夫人出身博陵崔氏,出嫁之后更是得京中赞誉,如今她一个人就要料理整个国公府的内务实在是辛苦,我们自然是明白的。”谢夫人也笑着表示理解。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贤弟,我们光顾着聊天倒是忘了孩子们。”说罢,李承指着身着月白色衣裳的李靖廷介绍:“这是我的长子,想来谢贤弟在朝中也曾见过他。”
“见过谢叔父,谢叔母。”李靖廷拱手行礼。
谢凌与夫人点头:“虎父无犬子,世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
李承摆手:“什么世子,贤弟只管唤他名字便是。”
说完又指向身着石青色襦裙的娘子:“这是我的长女静姝,夫人早逝,我对她疏于管教,天天就知道出去闯祸。”
谢夫人反倒很是满意:“国公说笑了,国公夫人也曾是英姿飒爽的娘子,我倒是极为喜欢静姝呢。”
李静姝对着瞪目的阿耶吐了吐舌头,众人大笑。
安国公也只好无奈:“随她去吧。”
说罢,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靖安的身上,看着面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谢夫人与谢凌都在心中感到很满意,又问了他的功课与武学,就连有些挑剔的谢清平也舒展了眉头。
此时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家的儿女事,谢清徽的视线便落在了对面李靖安的身上。
这两年京中审美时时刻刻都在变,曾经北地最喜大气爽朗的娘子与沉默刚毅的郎君,只是随着南北方的统一,南地贵女温和娴雅的气质逐渐占了上风,就连对于郎君的审美也从之前的刚毅变成了现在的温润。
可谢清徽喜欢的还是像李靖安这样有军中统帅之风的郎君,故而眼中也渐渐的露出了满意之色。
这时谢夫人也分出心神留意起了谢清徽与李靖安,察觉到了小儿女的情绪满意开口:“国公爷与老爷想必还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不如移步书房,过一会我们就能用午膳了,之前二弟特地送了一个淮扬的厨子来,中午我们也好尝尝他的手艺。”
李承与谢凌自是没有意见,而谢清平也邀请李靖廷一起去商量公事,大家都默契的为这对小儿女留出了相处的时间。
谢清徽此时也落落大方:“平阳郡君与二郎君也是头一回来府中,那我就与小妹带着二位好好逛逛吧。”
李静姝点头微笑:“谢娘子太客气了,我年长你四岁,你就叫我静姝阿姐吧,老是郡君郡君,听着生疏了许多。”
安国公也插话:“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清徽叫她阿姐便是。”
长辈既已发话,谢清徽只得遵循道好。
出了正厅便是长长的游廊,穿过游廊,路过前院书房及客房,再往后才是前院的花园,与近几年京中流行的华丽婉约风格不同,谢府的陈设倒还是魏晋时的古朴写意。
谢清雯作为主人家主动开口:“阿姐,我与郡……静姝姐姐说会儿话,不如你带着二郎君继续逛逛吧。”李静姝也在旁疯狂点头表示主意极好。
谢清徽无奈,只得两人并肩游园。
又走了一会,花园中一阵风吹来,洁白的梨花瓣飘飘洒洒的落在了二人的肩头。
李靖安拂去肩膀上的落花询问:“梨花?谢娘子家中种了许多梨树吗?”
“只有一棵,我们再往前一点便可看到了。”谢清徽指了指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树冠,上面开满了梨花,风甫一吹动就有无数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美丽极了。
“这棵树,看起来似有百年之久。”李靖安不禁感叹。
谢清徽轻笑:“百年之间,中原地区四分五裂,改朝换代已是寻常,故而如今长安城中许多公卿家的府邸也是大齐建立之后才建成的,又或是在战乱中没了主人的宅子被陛下赏赐的。
谢府传承百年都是由主支嫡子来继承如今这座宅邸,血脉不绝,府邸自然也被好好的保存了下来,这棵梨树也得以保存。”
李靖安摸着粗长的树干:“听闻百年梨树结出来的果子与别的梨树不同,口味很是清甜多汁,也并无沙沙的口感。”
谢清徽笑:“二郎君既然好奇,等到今年结果之时,我派人去给府中送些。”
“我固然好奇百年梨树结出的果实,但我并不愿与谢娘子分梨食之。”李靖安认真看向谢清徽,黑眸之中的坚定之色像是有吸引力一般。
谢清徽想到老人常说的话:“难道二郎君也信这些无稽传言吗?”
“我自是不信,可遇到重要的人和事,我选择相信。”
谢清徽垂着眼眸没有再说什么,李靖安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急切了,不过不打紧,在感情之中他不是一个迂回的人,这是自己的未婚妻,在未见之时,他对她便很是满意。
如今见面,他竟生出了一丝情意,恍惚之中觉得他们本该就是夫妻。
这样的想法让他猛然一惊,当真是从未有过的情绪,既然如此,让谢娘子知道自己的心意也不是一件坏事。
“梨花是分离之花,人们为了忌讳也一直不分食梨子,二郎君可有什么喜欢的植株吗?谢府历代主君主母都很喜欢植株花卉,前院花园与后院花园加起来有不少奇珍异品,我既无法分梨子与二郎君,倒不如择一盆植株花卉,也算是今日同游花园的谢礼了。”
李靖安轻笑:“本就是你陪我游园,谢礼也该是我送你,哪里再能收谢娘子的礼,让阿耶知道了非揍我不可。”
脑补出这个场景,谢清徽也忍不住笑了。看到粲然一笑的谢清徽,李靖安有些晃神,他开始在心中疯狂自我怀疑:不会吧?我不会真是见色起意吧,可是谢娘子笑起来真的很美丽……
看到有些发呆的李靖安,谢清徽挥了挥手:“二郎君还没说呢,你喜欢什么花卉或植株呢?”
李靖安思考了下:“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花卉植株,不是它们不够美丽,而是它们很美丽,每一种都有让人喜欢的点在,世人说起自己喜欢的花卉与植株,有一部分的人可能是真的喜欢,而大部分的人不过是借物喻人,想以此言说自己的志向与崇尚的品格,其实花儿哪有什么好坏优劣之分,是人们把自己向往的品格强加在他们头上罢了。”
谢清徽表情似有些惊讶,于是李靖安连忙问她可有什么不妥。
谢清徽摇头:“我只是觉得二郎君说的很有道理,因为我的心中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这些年来并未有人与我想到一处,而这样的说辞在外谈论时又往往不太给人面子,所以我经常会随口说一种花卉。”
李靖安点头:“确是如此,我也是第一次向谢娘子说出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两人又向前继续走去,看到满园的牡丹花盆,李靖安突然笑问:“谢娘子方才说自己会随口说一种花卉,该不会就是牡丹吧?”
谢清徽无奈:“是啊,也正因为这样,许多娘子与夫人真的以为我格外偏爱牡丹,每年到了各府送礼之时,我阿娘总会收到许多牡丹盆栽,堆了这满园子都是。”
李靖安仔细打量了一下园中的牡丹,看得出来它们都被花匠养的极好,突然远处一盆瑛珞宝珠映入他的眼帘。
李靖安看着身边着银红牡丹襦裙的谢清徽,心下忽然有了想法,他拿起修剪花卉的银剪,仔细剪下了一朵瑛珞宝珠走到谢清徽的身边:“娇花配美人,你今日的着装若簪牡丹,当真是极好看的。”
手持牡丹的李靖安虽然面上不显,可有些红的耳朵早已暴露了他此刻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镇定自若。
谢清徽久久未曾接过手中的花,李靖安也有些紧张,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谢清徽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发髻道:“此处并无镜子,想来我也簪不好,不如二郎君帮我簪上吧。”
李靖安的心中无措又开心,他握了握有些出汗的手,拿起牡丹轻轻的簪在了谢清徽的发髻之上。
簪好花,仿佛是完成了一项大工程似的,李靖安长出了一口气。
看到这样的李靖安,谢清徽心中也很高兴,他这样的小心翼翼足以证明他是极为看重这场婚事的,不管后来如何,如今他们是有一个不错的开始。
又是一阵风吹过,无数的梨花瓣再次像下雪一般落了满身。只是这一次,李靖安主动伸手拂去了谢清徽肩膀上的花瓣,两人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明镜匆匆过来。
“大娘子,二郎君,午膳已经备好,老爷夫人和国公爷已经过去了。”
李靖安只得吞下未尽之言:“谢娘子,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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