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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修玉
江欢背后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放佛说一个怕字就会被瞬间头身分离。
但她仍旧诚实道:“正常人在现实中看到不合常理的怪物,谁不害怕?”
只是看着便令温修玉尾椎骨战栗的红唇张合,吐出一句尖酸刻薄又现实的话语。
口腔里忍不住溢出想要吞噬的唾液,他紧紧盯住江欢埋着青色血管的纤细脖子,仿若恶魔一样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蛊惑理智:
“冲上去,咬断它,让不断引诱他的香甜血液流出体外,供他品尝。”
温修玉不禁舔舐因饥渴而干涸的嘴唇,喉间本能发出孤狼看见猎物时的威慑低吼。
可让他震惊地是,身为猎物的江欢没有逃跑,虽然她本来就是他逃不脱的猎物。
江欢迎着他贪婪地充满嗜血欲望的视线,倾身走近。
“但看久了,我开始慢慢地接受这样的新事物,来自于心底的恐惧亦缓缓消失。”
“新事物在诞生前往往会被称作怪物,不是吗?”
又一个反问句,却使温修玉奇异地停止低吼,巨大的喜悦砸在他头上,晕乎乎的,连防御都忘记了。
或许,他根本就不抗拒江欢的靠近。
江欢趁此机会抬起双手触碰他的太阳穴,伸出精神触稍进入温修玉的精神图景。
她原以为在进入精神图景前,会遭遇强大的精神屏障阻碍,毕竟之前的医生都败在精神屏障一关,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意料之外地,她毫无阻碍地进入他的精神图景,顺利地像是温修玉在主动欢迎她的到来。
可温修玉的精神图景,让身经百战的江欢再一次怔愣。
她看过许多人的精神图景,它们纵然场景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精神体感到放松休息的地方。
然而温修玉的图景打破了她的认知。
她的眼前不是走兽依赖的清新森林,也不是水中猛兽热爱的溪流深海。
而是一片金戈相交、厮杀不断的战场。
那头像狼又像虫族的怪物盘旋在上空,一双硕大的狼眼无悲无喜,连嗜血的欲望都消失不见,空无一物,犹如传说中的神明漠然俯瞰地面上不知疲倦相互残杀的蝼蚁。
江欢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只狼影,曾经在战场上与阿尔斯并称为联邦双刃的矫健枭狼。
那时,拥有枭狼称谓的温修玉意气风发,漆黑的双瞳危险如极夜,于虫族如履平地地穿梭,所过之处,虫族的尸体躺倒一片。
但他所有的骄傲与锐气全部葬送在那一场诺亚要塞争夺战里。
诺亚要塞争夺战,据联邦官方通报说明,刚晋升少将的温修玉作为主帅,面对虫族舰队,经历一个多月的排兵布阵与拼杀成功打退虫族。眼看胜利在望,温修玉却被胜利冲昏头脑,激进追击反被埋伏,导致几乎全军覆没的惨烈结局。
并且温修玉的精神体遭遇重创,时刻有狂暴危险,不能再作为主帅上战场。从而被迫退役,只空余一个少将头衔,联邦双刃的名号就此没落,只剩下阿尔斯独领风骚,成为联邦之光。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四年前的诺亚要塞争夺战败北的背后,恐怕藏有隐情。
譬如温修玉的精神体分明不是被重创,而是遭受虫族污染。
遭虫族精神污染的病人,江欢在边境星当军医时经常见到,他们无一不是在污染的最初就爆体而亡。
能扛过虫族的精神污染,并与之结合,还没有疯的,江欢从未见到过。
温修玉绝对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堪称为奇迹。
这算不算另一种进化?若算,那对在战场遭受污染威胁的士兵而言,无疑是福音降临。
黑色的双瞳闪过一抹光,江欢延展触稍试探性地靠近威风凛凛凌驾于战场上空的奇迹,轻轻缠绕上躯体,替它梳理杂乱沉疴的记忆。
“江医生,你怎么窥探别人隐私呀?”
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响起,满含戏谑,却有条不紊,理智而镇定,完全没有一般Sentinel狂暴的特征。
江欢非常有职业道德得迅速抽回精神触稍。
她睁开眼睛,看见那双之前还嗜血发光的红瞳半眯,盛满看戏的笑意。
空气中狂暴肆虐的精神力消失不见,只留下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属于温修玉的栀子花香。
Sentinel需要Guide的精神疏导方能够阶段性地挣脱负荷沉重的记忆与感触,但现实中也有长时间不选择疏导而依靠自我调节的心智坚定之辈。
显然,温修玉极有可能属于后一种,依靠自身意志从狂暴中稳定了自身濒临崩溃的精神图景。
不过江欢更相信由她十多年的经验判断诊断出的另一种结论。
温修玉他压根没有陷入狂暴,一切都是他演的戏。
“温少将,开玩笑请有一个度。”她的脸色出奇的冷,“疗养院几乎动用所有值班医生来为您治疗,甚至害怕您失控调动了疗养院麾下的守卫队在外镇守。万一在这段时间里其他病人出事怎么办?为安抚在狂暴边缘的Sentinel,医生往往分秒必争。请问若因您的玩笑,耽误一位病人的最佳治疗时间导致该病人死亡,您能负责吗?”
温修玉细腻得没有毛孔的脸上闪过明显诧异,而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几年未见,他所热爱的江欢依旧没有改变。
坚定,强大,冷漠却又异常心软的江欢。
银河历3025年,也就是四年前,他被调到联邦银河军第二军团驻扎的边境星乌莫斯担任特别机动舰队的司令官,遇见了在联邦第一军事学院里就与他势同水火的阿尔斯。
他早就得知阿尔斯的所在,并不惊讶,但令他震惊的是,在学院有着冰山之称的阿尔斯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
纵然那女人永远板着脸,对阿尔斯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可在温修玉眼里她仍旧纤弱得一折就断。
那严肃的表情不过是掩饰她弱小的伪装,就连医疗部副部长的位置也是依靠着阿尔修的关系才升上去的。
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他就在那些老家伙争论谁升下一任副部长的现场,一位受恩阿尔斯家族的副官投出决定性的一票,推选出江欢报上去。
温修玉并不否认江欢最为军医的才能,事实上江欢的能力整个医疗部无人能出其右,他质疑的是她有没有能担当重任的魄力。
一个躲在阿尔斯身后的胆小鬼,怎么能掌控在战场上担当着至关重要角色的医疗部。
然而后来,江欢用事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有一次他们成功登陆虫族要塞,进行潜伏作战,江欢被分在他的小队。但一支小队出意外被发现,登陆作战的五支队伍转眼灭了四支,仅剩下他们在虫族的层层包围里执行破坏要塞防御中枢的任务。
队伍里虽然没有人说出泄气的话,但小队不可控制的气氛沉重、士气低迷。唯有江欢,渺小的犹如初春嫩草的江欢,她的表情依旧如同在乌莫斯那般严肃,眼神坚定,没有一点陷入绝境的困顿。她默不作声,站在背后,温柔安抚他们逐渐狂躁的精神体。
后来,他们的行踪被发现,在一片枪林弹雨与虫族的包围下,他以为第一个死亡的会是江欢。可她不仅没死,还跟上他的步伐,几乎以自毁的方式破坏掉要塞的防御中枢。
她跟着他跳下防御塔的那刻,温修玉恍似见到了盛开在战地里的铿锵玫瑰,热烈而艳丽,浓重的血腥味也掩盖不了她的芬芳。
温修玉不得不承认,他生出了一丝嫉妒,对阿尔斯能摘得玫瑰的嫉妒。
好在,那个笨蛋瞎了眼,赠给他可乘之机。
温修玉不禁心情愉悦地弯起嘴角。
见被她斥责,温修玉不怒反笑,江欢打心底觉得和他讲不通道理。以前他也是这般任性妄为,完全不顾别人死活。
头开始发疼。
江欢默默斜瞪了温修玉一眼,转身就走,琢磨着今夜在办公室将就一晚,明日早起写一份责任报告交上去。
可没等她跨出门,右手腕被一冰凉的大手握住,往后一拉。
她感到一股向后仰的失重感,随后跌进温修玉没有温度的怀里。
温修玉是天生的骄子,哪怕失去权势,他的骨子里仍旧是骄傲的,可那样骄傲的他,无数次黯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江欢的背影远去。
他不甘心,却别无他法。
那时候的江欢与阿尔斯堪称天作之合,不经意溢出的幸福几乎使他嫉妒得发狂。
可看着江欢拥抱阿尔斯的笑靥,温修玉不可思议地把自己心底的那头充满欲望与嫉妒的野兽困进名为心脏的牢狱里。
他无比讶然,自私自利、喜爱掠夺的他竟然懂得放手。
但现在,野兽出笼,只有江欢的气味方能把它安抚。
“江医生,我好像忘记告诉疗养院,我的精神体属于高度机密,看见的人可是会被暗杀的。”
他笑意盈盈,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江欢闻言,第一反应便是温修玉果然不怀好意。她一开始就跌进了他设好的陷阱里,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放弃挣扎,疏淡道:“阿尔斯爱的人不再是我,你想报复他,不该找我。”
温修玉握住江欢的手腕,掌心贴住她的肌肤,传来令他着迷的体温,心底升起想得到更多的贪婪,却又害怕伤到她而不敢用力。
他听到江欢的话,不自觉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垂首在她耳边近乎暧昧的呢喃:“我的目标可不是那个笨蛋。”
“你究竟想干什么!”温热的气息撒在耳畔,却霎时间升温,滚烫的令江欢全身通红。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迅速拉开距离,愕然望向恢复理智依旧持续散发信息素的温修玉,那个宁愿打抑制剂压抑本性的温修玉。
疼得发晕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他在勾引她?
温修玉留恋地摩擦残留着江欢体温的指腹,双眼半眯,像只打坏注意的狐狸。
他轻佻笑道:“如果江医生能成为我的外出陪护医生,我想他们不敢在我的面前暗杀江医生。”
换句话说,如果她不成为他的外出陪护医生,就会被暗杀?
江欢:“······”
外出陪护医生,顾名思义,陪伴病人外出的医生。
在白噪音病房里困顿许久的Sentinel也会如同常人那般向往外界,这个时候只要找到愿意陪护外出的医生,就能得到在一定范围内活动的许可。
不过江欢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陪护医生了,因为这会占据她的下班休息时间。
她习惯用下班的时间照顾玻璃花房的蔷薇,习惯高价买来新鲜蔬菜按照阿尔斯的口味学炒菜······她有很多习惯,却没有一条是为了自己。
她被困在那座与阿尔斯一起生活过的别墅里,逐渐丧失自我。
江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布满粗粝的厚茧,愈合的浅淡伤印无数,有战场上磨出来的,有被病人抓伤的,还有想为出生大家族的阿尔斯营造温馨的家从而笨拙地学刀功不小心弄出来的。
也许答应温修玉的条件,让工作占据自己所有的时间,她可以来不及悲伤。
心底有了主意,但仍眼带怀疑,她质问:“没有其他目的?”
“有。”温修玉坦然承认,“我的目的一直是江医生你。”
与告白别无二致的话语,却并没有让江欢动容。
她严肃而冷漠地说出事实:“我已婚。”
温修玉再次忍不住靠近她,竭力散发出自己的信息素,只愿引起她的哪怕一丁点反应,可她一冷漠。
江欢不爱他,温修清楚知道,不过没换,他会一点一点侵入她的心房,把阿尔斯的存在慢慢清扫得干干净净。
他残忍道:“江欢,阿尔斯不值得你为他守身如玉,不值得你等待,不值得你奉出真心。”
“他现在功成名就,掌声、鲜花、温香软玉,任何想要的东西招手即来,但他唯独扔掉了你。”
“他不需要你了,江欢。”
“况且,在他当众宣布与他青梅结婚消息的时候,就是在彻彻底底否认你的存在。”
“这样一个人渣,你就该狠狠地报复!”
他步步逼近,两人喷出的温热呼吸因为距离的缩短而交缠。
江欢忽地侧头,避开温修玉灼热的视线,婉言拒绝:“我无法离开他。”
温修玉停在了与江欢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将近一米九五的高大身影近乎把一米七的江欢完全笼罩。
他害怕吓跑她,竭力克制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抬手轻轻把江欢散落的几缕秀发别回耳后,指背碰到她的耳垂,不禁喉头发紧。
他说:“那就不离开,但也不要推开我。”
江欢震惊回头,缩紧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温修玉认真的神情。
她觉得温修玉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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