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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御情瞪大了双眼,指了指封离,又指了指自己,震惊道:“你觉得我们这像道侣吗?”
封离见御情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垂眸掩去眼中的黯淡。
郁郁葱葱的草木把重锦亭四面环绕,亭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对,彼此沉默着。
下一瞬,一只红鸟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叽叽喳喳地自远处飞至亭中,降至御情身旁。
御情抬手,以灵力点化,红鸟化做一道红光飘散在空中。
红光在御情眼前化为一个个红色的字符,排列整齐后,组成了一句话:
宴会结束了,云顶宗大门见——嘉音留。
五息后,字符消散。
透过消散的红色轻雾,御情见封离垂着眼,身形似微微颤抖。
她有些疑惑,调动灵力汇聚至眼中,查看着他体内的灵力流动——只见到了一片雾蒙蒙。
境界不够,不可查探。
御情想着等在宗门出口处的嘉音,不再好奇,对封离拱手道:“道君,宴席结束,我也该走了。”
说罢,不待封离答复,便侧身越过他提步离去。
封离转头,目光追随着御情。
他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奈何手指被某种力量禁锢,只余法衣冰凉的衣料从他指尖溜走。
他费力抬步跟随,刚走出两步,便见行至草木遮掩处的御情缓缓转身。
他双眼微微睁大浮现起点点希望,顾不得心脏处传来的猛烈剧痛和身前阻碍的力量,只想挪动脚步至她的身旁。
只是,未待封离加快脚步行至御情跟前,就见御情对他再次拱手,语气郑重道:
“虽不知道君今日为何重提旧事,但事已至此,前尘姻缘皆为过往,道君不必念念不忘。”
“好歹真情实意地爱过一场,此番恭贺之时,便祝道君前路顺遂,万事如意。”
封离身形顿住,僵在嘴角的一抹浅笑还未落下,便对上了御情起身后的坚定眼神。
接着,他便听到了比将才更为决绝的话语。
“我与道君,日后还是不复相见为好。”
话落,御情再没看封离一眼,转身拨开茂密的灌木,抬步离去。
封离站在原地,望着那道红色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绿色中,抬手抚上心口,五指紧扣胸前衣料,玉白手背上,青筋显露无疑。
“噗——”
忽地,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洒落在由大理石砌成的地面上。
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到胸前洁白的道袍上,恍若心脏上开出的彼岸花。
封离撑着石桌,垂着眼,半响后,抬起手不甚在意地抹了下嘴角,施了个清洁术,颤抖着身形,挺直脊背缓步离去。
*
御情至云顶宗出口和嘉音会和后,两人结伴离去。
行至半路,嘉音临时有事,两人分开。
御情回到洞穴,打坐调息一个时辰后,开始收拾洞内的法宝放入乾坤袋中。
她要去绝林谷寻银灵草疏通筋脉。
银灵草生于绝林谷深处,一百年长成一株。
成熟的银灵草周围,往往会伴随着一只守护妖兽,妖兽等级处于化神和合体之间。
御情虽是带着伤,但她位至渡劫大圆满,区区合体妖兽并不难解决——只要她这岌岌可危的神魂可以撑到她出绝林谷时。
真正麻烦的是绝林谷外的自然阵法。
这阵法变幻莫测,诡异多端,开启和闭合的时间不定,只能在它旁边时时刻刻守着,找寻着机会进入绝林谷。
有时时运不济,等几个月阵法都未曾开启也是有可能的。
再者,阵法周围还间或布置着不同程度的杀阵和幻境,遇见什么样的阵法,全凭入阵者的气运。
御情自认自身气运不算好,自然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她把丹药法器分门别类放好后,便开始整理生活类的用品。
渡劫期的修士,早便辟谷了,但御情的乾坤袋中,还有着不少的吃食。
毕竟,她一向信奉,美酒与佳肴可解百种忧愁。
刚分手,便允许自己多吃一些罢。
御情拿起一坛前几天从嘉音那顺来的乌酸酒,打开乾坤袋,刚准备把酒放入袋中时,余光瞥见了一旁首饰类的华丽发钗中,突兀的一簇结发。
视线右移,御情盯着结发看了几秒便把乌酸酒放好,退出乾坤袋。
接着,她手心朝上,心念一动,那簇结发便出现在了掌中。
结发是由红绳编织而成的。
细若发丝的红绳与两簇墨发交错缠绕,红黑两色交相辉映,蕴含着长长久久的祝愿,视线下移,位于结发末尾的相合结被系得整整齐齐——一眼便能看得出编织结发之人花费了不少心神。
按理说,两簇合成一簇的墨发放置这么长时间,总该有些毛躁,御情手里的这簇却被打理的很好,乌黑顺滑,还带着些亮泽。
这当然不是御情精心保养过的。
自从结道第二天,封离把这簇结发交给她后,她便放置在乾坤袋中没有拿出来过,要不是她今日整理乾坤袋恰巧见到,这结发应该还要放再放置好些时候。
毕竟,尘封于脑海深处的记忆总不可能自己蹦出来。
御情望着手中这簇编织精美的结发,手腕轻轻转动,嘴角勾起。
小道士编的呢。
结道那天晚上,她只是依照礼制随意地把两簇头发用一根红绳绑在一起放在了一旁,没想到第二天起床后就变成了这样。
她看着这结发便能想象到小道士在第二天清晨是如何穿着白色的道袍,低着头,细致地编织的了。
小道士比起高高的马尾更喜欢玉冠,但他肯定会因为她喜欢,在第二天扎起马尾。
他编发肯定是需要低头的,这时,脑后的马尾肯定有几簇会垂落到他的胸前,他必然会空出一只手,一本正经地把那几簇调皮的头发拂到身后。
垂眼时,他那长长的眼睫会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时她若从正面看去,肯定会撑着手移不开目光。
他的唇瓣肯定是红色的,不过嘴唇不一定是惯常的紧抿,有可能是带笑的,他和她在一起后,已经很少像初遇时那样面无表情了。
至于身上穿那件的白色道袍,一定是她买给他有着白梅花纹的那件。
为了搭配,发带选得肯定也是有着白梅花纹的那根。
那天清晨的阳光很好,一定把他照得很俊俏......
御情起了兴致,打开乾坤袋翻出小道士给她的一些精巧物件。
他知道她喜欢红梅,在制作时总会在器物上用法术在外围勾勒出一些红梅样式,只要细细端详这些物件上的制作纹路,她便能认出哪些是小道士做的,哪些是他买来的。
御情一件一件向外拿着东西,每拿一件便仔细辨别一次,可待她再一次低头时,猝不及防,一块破碎的,刻有云顶宗那形似白鹤图案的玉佩,出现在御情眼前。
是小道士的。
云顶宗每位弟子都随身带有一块由宗门下发的保命玉佩,可抵挡一次危及性命的攻击。
这块玉佩,是当年薄阳下山抓封离回宗门时,被薄阳亲手打碎的。
裂纹齐整,正正好断裂成两半,以此可见薄阳攻击时的狠厉。
御情伸手拿出玉佩。
手指触碰上玉佩的一瞬间有些凉,没有了当年白玉温润的手感。
她指尖微微一偏,碰上了白玉锋利的切口,有些刺痛。
有灵气的玉是不伤人的,可惜,这是一块发挥过作用的保命玉佩。
御情收起脸上的笑意,把东西重新放回乾坤袋,开始继续收拾法宝。
东西收拾好后,她便启程,前往绝林谷。
*
封离回到玉岁峰,便直接进入侧殿的寝宫中,盘腿坐于蒲团之上调动灵力汇至心脏处,强制逼出体内剩余的淤血。
血液从唇齿间溢出,浸染他苍白的唇瓣。
黑白两色有些寡淡,以至于薄唇上的这一抹红成为了他全身上下唯一的艳色,恍若圣洁仙人落入凡尘,与来自地狱的妖女共沉沦。
可惜,妖女已是心灰意冷,从此不复相见。
淤血除尽后,封离紧接着便开始修炼。
他操纵着灵力自心脏处分散,顺着全身经络运转一周天,最终至丹田处汇聚。
正待封离准备再次运转一周天时,一道女声自正殿响起。
“封离师兄,你在哪儿?”
封离闻言,面色冷淡,睁眼不语。
“咯吱——”
侧殿的大门被推开,走进一位扎着双丫髻,身着粉色仙衣的女修——是柳谨。
柳谨一进门便见到了封离唇瓣上显眼的一抹血色,她呆呆地盯着封离停顿几息,回过神,急忙关切道:“师兄,你受伤了?”
说着,她疾步走向封离,拿出手帕,就要擦上封离的薄唇。
行至一半,一道灵力阻隔至两人之间,柳谨被迫停在距封离五米远处。
柳谨看着面前透明的阻隔,试着强行突破,阻隔纹丝不动。
“师兄,你唇边带血。”柳谨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装作天真地看着封离,声音甜腻道,“让我帮师兄擦拭吧。”
“不用。”封离冷淡道。
“师兄,我这里有师尊给的疗伤丹药,师兄把这层结界去除,我递给师兄啊。”
柳谨拿出薄阳给她的千金一粒的疗伤圣药,歪头痴痴地看着封离。
封离师兄不愧是云顶宗第一道君,薄唇染血竟这样好看,果然,只有封离师兄才配得上自己。
师尊不让她想着和师兄成为道侣,可是,这天下男子,便只有师兄法力高强还长得这般好看了。
她见过了师兄,其他男修,怎能入她眼?
“不必。”封离疏离道,“你是如何进入玉岁峰的?”
他升至渡劫,便从素德峰搬至玉岁峰。
这座峰上仅他一人,峰外设有结界,无令牌者不得入内,而他自从进入玉岁峰,没有给过任何人玉岁峰的令牌。
柳谨闻言,有些慌乱移开视线,诺诺道:“我......我央求师傅问掌门要的玉岁峰令牌。”
“编个可信一些的谎话。”封离看着柳谨,神情冷漠。
六月前百情被薄阳一箭穿心后,他和薄阳便彻底决裂,掌门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件事后,薄阳修为降至渡劫初期,就算柳谨拿到令牌时他还未升至大乘,掌门也一定清楚两者孰轻孰重,更不可能薄阳玉岁峰的令牌。
柳谨被封离看地恐惧,实话交待道:“我,我自己去问掌门要的。”
她平日里全宗门的宣传她和封离关系亲近,拿出师傅给的法宝,说是封离送的,用以表现封离有多么宠她。
再加上封离不常与同门之间交往,两人平日里虽是连面都见不上,云顶宗内却是有许多人听信了柳谨的鬼话。
这种情境下,只要她跟掌门说,封离希望她时常到玉岁峰去看他,并表明这令牌是封离让她去找掌门要的,玉岁峰的出入令牌便能到手了。
被封离淡漠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憷,柳谨捏着衣角抬起头,强自镇定下来。
她不能退缩,封离师兄好不容易和那狐妖决裂了,她一定得抓住这个机会得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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