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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牙
S1区深夜难民营,已经是凌晨3点过一些,韩真裹着衣物躺在床上,警备员巡逻后刚刚走远,室外走廊随即响起咚咚咚的脚步身,韩真翻了个身,起身下床。韩真在难民营里没有什么随身物品,只有当初进入难民营时的两套旧衣物和一本相册,相册里有一张全家合照,这是韩真所有的唯一一张全家福,害怕带在身上不慎丢失,韩真将相册里的全家福照片抽了出来,用塑料薄膜裹好,塞进墙角一处松动的瓷砖背后,之后,韩真又将其他个人物品全部放在床上,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从难民居住区到达难民营出口,要经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这条走廊每天午夜12点之后,就不再开灯,所以异常黑暗,走廊最外面有一座警备员值班岗亭,警备员不会特别控制难民出入,只是在特殊时期起着警备防卫的作用,毕竟警备员对难民死活一般不会特别关心。
韩真离开难民营后,径直朝S1区北方另一处码头走去,这一处码头和难民营后面的码头相比,规模要小很多,现在已经没有大型货轮邮轮出入,主要是小型货船客船停靠。此外,这处码头人烟稀少,平时没有专人负责守卫,所以异常冷清。韩真从难民营走到码头大约用了一个小时,走到码头后,径直走到海岸边,从一旁的旋转楼梯下到海边,来到已经荒废很久的灯塔旁边。
海浪冲刷而来的飞沫在月色下反射出点点白光,海岸的世界灰暗不明,虽然是夏季,海风却依旧带着刺骨寒气扑面而来。韩真将外套衣领竖了起来,企图以此抵挡刺骨寒风。海浪声声不息,韩真站在海边遥望起远处的海岸线,心情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节奏有秩的海浪声就像是海女所吟唱着的用以引诱水手的魅惑歌声,视界里的海面似乎永不停息,连绵波动。就好像是此刻韩真的内心,惶恐不安,永远找不到归处。
一盏格外明亮的橘色灯光在海面上由远及近,朝着韩真所在的方向径直漂浮而来。一艘小型轮船在码头停靠稳当,橘色的灯光下,站在船头驾驶的欧裔中年男人看也不看韩真,转身走入船舱。这时,有人突然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站在船头朝韩真张望。这人头带一顶黑色帽子,帽檐很低遮住了半边脸颊,身穿黑色长款风衣,衣裾随风飞舞。这人看了韩真一秒,开口说:“上船”。
说话的人声音嘶哑,韩真觉得这人声音和神秘人十分相似,此刻却又无法十分肯定,毕竟上一次韩真和神秘人之间并没有过多交谈。韩真上船后,驾驶员回到驾驶室启动轮船,轮船随即驶出码头。这时,黑衣男人从船头走到韩真身边,对他说:“你先到船舱里面休息一下,旅途才刚刚开始”。黑衣人边说边在前面带路,韩真跟在黑衣人身后,仔细地观察起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黑衣人穿着一双黑色皮鞋,走起路时皮靴会发出铿锵有力的咚咚声,他的步伐很稳重也很优雅,个子很高,身材却很修长。剪裁有致的风衣与他高挑修长的身体配合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违和。黑衣人的声音,外形都与神秘人极其相似,韩真第一次与神秘人见面时,对方围着厚重的围巾故意遮挡了下部脸颊,韩真并没能看清神秘人的相貌;这次黑衣人带着压得很低的帽子,韩真同样看不全黑衣人的面貌。不过,韩真凭借自己的观察力,此时已几乎百分之百的肯定现在的黑衣人就是神秘人。
或许是由于职业关系,黑衣人不敢以真面貌示人,也就是说,韩真将要去做的工作一定不是什么可以见得光的事情,虽然早有准备,一旦想到这一点,韩真还是觉得心脏沉重得近乎窒息。跟着黑衣人来到底部船舱,黑衣人让韩真选择一间房间休息后径直离开。韩真随便选好一件房间,坐在床上,才觉得身体沉重,浑身无力,睡魔席卷而来,韩真裹着衣物躺在船上昏昏睡去。
这一觉韩真睡得特别沉,不知是由于实在太过疲惫,还是由于船体缓慢而又有节奏的摇摆催生了困意,这一晚,韩真没有惊醒过。这可能是自韩真进入难民营那天开始最安稳的一个夜晚。不过讽刺的却是,韩真却连自己今后将要做什么也不得而知。韩真醒来后,稍微洗了个脸,决定到处寻找黑衣人,顺便向黑衣人问问今后工作的事。韩真走出船舱,来到甲板,甲板上空无一人,海风很大,吹得韩真睁不开眼。离开甲板,韩真来到船上餐厅,这时,餐厅内的电视正播放着联盟新闻,黑衣人正坐在正对着电视的一张餐桌前吃饭。距离黑衣人餐桌不远处的餐桌前还坐着两个年轻男人,男人们穿着十分破烂,脸色青白,看起来十分虚弱。韩真猜想,这两人大约也和自己一样,因为生活所迫无奈接受黑衣人提出的工作邀请,不过昨晚韩真上船时并没有看见两人,大概那时两人应该已经休息了吧。
韩真犹豫了一会,走到黑衣人餐桌前,在黑衣人正对面坐了下来。虽然是大白天,黑衣人依然和昨夜一样,带着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韩真只看得见黑衣人半张脸。黑衣人的肤色很白,露出袖子的手腕手指都很白,应该是欧裔血统。露出的下颚有些突出,线条很有美感,鼻梁很高,鼻尖向内弯曲,是典型的鹰钩鼻,嘴唇艳红,红润的嘴唇在光线下几乎能反射出光泽。看见韩真正观察自己,黑衣人压低着声音干涩一笑,出其不意地抬起了头。
这个角度,使得韩真能彻底看清黑衣人整张脸,除了刚才对黑衣人五官的一些感觉,眼前的这张脸让人很难保持镇静。韩真此刻对黑衣人的唯一感觉就是完美,五官配合到天衣无缝,将这张脸的五官单独区分来看,说不上有多完美,只能说是超出一般人而已;不过,将这些单独看来并不出众的五官拼凑在一起之后,确是如此巧妙和谐,完美无缺的一张面孔。眼前的这个人单就外貌上来说,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这是一张完全找不出任何缺点的面孔。不过即便是这样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孔,却让人不寒而栗起来。韩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清,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黑衣人饶有趣味地打量起韩真,随即低下了头,说:“睡了这么久应该很饿了吧,餐台那里有吃的。”黑衣人说完随即站了起来,转身朝餐厅外走去。“等等。”韩真跟在黑衣人身后追了过来,诧异于韩真的表现,餐厅里的另外两人有些吃惊地朝韩真看去,黑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了出去。“等等。”韩真锲而不舍地跟在黑衣人身后,见黑衣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便尾随在黑衣人身后。
船只行驶在大海之中,海上天气突变,之前还风平浪静的天空,一下子乌云密布起来,闪电划过天空,暴雨即将倾盆而至。船只随着风浪摇摆起来,韩真跟着黑衣人一同走到甲板,黑衣人站在船尾,韩真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黑衣人回过头朝韩真抿嘴笑着,席卷而来的狂风刮落了黑衣人带着的帽子,他淡金色的长风在风中群魔乱舞。他突然伸出右手中指指向遥远的海面,回答:“就在那儿。”韩真顺着黑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昏暗不明连绵无际的海平面上,有一座小岛若隐若现。“在那儿。”黑衣人紫色的瞳孔流露出有如魔怔一般的疯狂之色,韩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天空犹如黑夜一般,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韩真回到船舱房间,将房门关好上锁。这时,船身摇晃的更加剧烈,韩真从窗户向往张望,窗户被暴雨迷蒙,根本看不清屋外情形。韩真喘了喘气,坐在床上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韩真隐约觉得自己所处的处境似乎比之前预期的还要糟糕。黑衣人所说的那个小岛,就是这艘船所要前往的目的地,那上面等待着自己的究竟会有什么?韩真不敢再想,外面的雨却越来越大,轰轰轰的雨水冲击声此刻正无情地击打着韩真脆弱的神经,让他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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