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旧日时光

　　Five
　　张正威回到陌生而熟悉的村庄，似乎一切依旧，似乎一切都在改变。他的心情带着难言的忐忑，害怕见到母亲，又因思念无法阻止自己的步伐，用近乡情更怯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走在熟悉的黄土地上，在远处就可以看见自家的老房子，只是门口没人。张正威突然停住不走了，手上的行李也变的很重，离乡几年的时光成了横亘在他与母亲面前的沟壑。虽然至今没听到母亲怪他，但她肯定是怨自己的。但他回不到过去，只能辜负母亲的期望。有时候时间就是如此的残忍，它可以慢慢抹去任何伤痛，却还是会留下疤痕，在不经意间提起，伴随着呼吸还是会痛。
　　当张正威走进自家小院，母亲正在院前空地编制着竹条。她一个女人，家里主要劳动力没在身边，只能捡些轻便的活计以维持基本生计，到附近的集市换一些零碎的钱。
　　张正威赶紧走进院落，大喊一声“妈”，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张正威母亲听到喊声，大概蹲久了，颤巍巍地站起来。正威大步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不知何时，母亲的手变得粗粝，手上到处是血口子。
　　母亲当时就哭了，用满是伤口的手摸自己儿子的脸。哽咽着说：“回来，回来就好，妈从没有怪过你，妈帮你问问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做，就别再出去了。”
　　张正威就在家里安定了下来,在家的日子十分平静，如同一潭平静的死水，不起半点波澜。当然，如果不曾得到她的消息的话。
　　她是王媛，兜兜转转，隔了多年的时光，没想到还是遇见了。曾以为他们的缘分就止于毕业，直到后来的离去，一直认为他们会是两条交集后分开的线，相遇过后便是各奔前程。
　　多年后，还是遇见了她。她似乎没变，却还是变了。
　　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多年后，你若未嫁，我若未娶，我便娶你。多年后，我若未娶，你若未嫁，你便嫁我。
　　缘分是件奢侈的事，张正威之前是不信的，直到在乡间小路遇见了那个她。让他对上天充满了感激，也许，生活本身并不是那么坏。
　　王媛对于张正威的出现显然很惊讶，当年考试失利，她在家中亲戚的推荐下去了江浙地区。每年过年之时还是会回来，期间也处了几个对象，因为两人性格不合后来渐渐疏远。之前交往的朋友倒是没太大缺点，就是两人容易陷入冷战，王媛一气之下提出了分手，回了老家。
　　有时候，爱情是需要一定契机的，也许你走遍千山万水不一定找到你所想，这时的一个转身，或许会另有收获。张正威、王媛就是如此。
　　顺理成章地，两人在沄水村举办了酒席，王媛正式嫁给了张正威。婚后因为家庭收入问题，两人吵过几次架。王媛嫌每天重复的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太过枯燥刻板。几年来在大城市打工的生活虽然苦，但城里人娱乐活动多，哪是待在一个宁静的乡村能比的？
　　王媛几次想和张正威说起两人都出去打工，每个月按时给家里老母亲寄生活费就可以了。正威不是没想过，但每次一看见母亲凝视他的眼，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期待，还有欣慰。似乎只要儿子，儿媳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事情都好。
　　况且正威母亲的眼睛越来越差，去了县城医院一趟，医生诊断下来是老年性白内障。老人一听说眼睛要动手术，并且要花几千到上万的费用不等，况且县城的医疗条件有限，要治疗也只有去市级以上的医院，当即要回家。正威怎么也拉不住母亲，只得开了一些外用药和内服药一并带回家。这种情况下，正威更不忍离而去。
　　还好，这种状况持续没多久，张正威就被巨大的喜悦充晕了头脑，他们快有小孩了。王媛也因为这事，搁置了一直想出去的愿望。
　　春去秋来，转眼间立秋，期间王媛给张家添了个大胖娃，本以为孩子能促进夫妻间感情的增加，没想到的是经济上的窘迫反而加剧了矛盾。
　　小孩的出生，各种生活用度随即增加，每天都沉浸在小孩哭声里，王媛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衰弱了。再看看家徒四壁的墙，在小孩的尖声苦恼里，王媛自己也哭了。她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犹记得多年前问过张正威他的理想时，他沉默了，他根本就没有一点上进心，为什么？自己要跟着他一辈子过这样的穷日子。
　　终于在王媛再次和张正威交谈失败后，王媛对张正威越发的忍无可忍，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过得好一点，打扮得漂亮一点。自己跟着他一直受苦不说，多久没换过一件新衣服了？
　　人的心里一旦埋下欲望的种子，是不容易消除的。当这种状况持续很久，并且靠近了某个临界点时，也许迎接的就是爆炸。
　　王媛在外打工的姐妹打电话来的时候，王媛正在门前洗衣服。如果说小姐妹之前所提出的一系列工资待遇，如何如何好，对方顿了一下，抛出了了一个重磅炸弹，只要你过来，他在等你。王媛动心了，她开始怀疑如此草率的婚姻是否正确，自己难道永远都要待在这一方天地。
　　小孩子不懂事的情况下，会不知疲惫的玩乐。王媛看着儿子，他正在床上拿着玩具爬来爬去，见妈妈望着他，瞪着紫葡萄般的眼睛，傻乎乎地笑，口水流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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