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清·四爷嫡妻日记

　　第四章

　　【日记之前，六月夏日说选秀】

　　关于过错更改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阿裳原也没放心上，可事后了却越想越不对。

　　那事情，怎么听都是老爹的错吧？是，那些错全都不是老爹犯下的，但是事情出现在他管辖范围内，做这些事的都是他手下的人，那怎么着也有个管理不当的罪呀！休致什么的无所谓，可是老爹，做了五十年的官儿了，你打算临走前还留个案底给领导么？且为毛你们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做领导的都会宽容下属的错误还会批准退休？换位思考，你的下属工作没做好，不仅不思反省居然还想留下烂摊子给你收拾自己则跑去安享晚年，换了你你不会心里不舒服不会想将他一撸到底么？

　　阿裳越想越担心。古代可是个比现代更凶残的年代，老爹不会因此被关进监狱或者是被压上法庭吧？

　　她开始担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出现大堆的司法人员要抓她爹了。她其实很想问问富存，所谓的追究到底是怎么个追究法，还想古代法律中对领导责任的惩处，或者劝他爹去认错？但作为名只有三岁的孩子，她没有说这些话的资格。

　　况且她都还搞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呢，于是只能自己憋着。

　　其实，她完全白担心了。那天富存和五格两个人虽然是一个无语一个狂笑，但走出她的院子后却是商量了阵，也觉得留个黑底给康熙不是个事，便齐齐跑去找费扬古谈话去了。

　　可阿裳不知道啊，于是她就硬是憋了两个月。家里一直都风平浪静的。费扬古照样面无表情的上班，他最近很忙，忙得都没空来逗阿裳了。大哥二哥三哥面色如常，五格逃课的事还是被知道了，被胖揍了顿后最近都很老实的去上课了。

　　阿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也许老爹工作的那事真不那么严重。她想起现代那些路管暗地里收保护费，电视上总说要严惩，也没见到有人真的把他们怎么样了，估摸着说一套做一套的事古今相通？

　　又等了一个月，家里的日子依旧平平静静的，阿裳觉得自己真的是白操心了，于是彻底丢开了这件事情。接着，六月到来，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另外一件事上了。

　　夏日里的一天中午，阿裳睡过午觉后醒来，吃了碗肉末粥和三脆羹，消消食，接着听孔嬷嬷说三字经的故事——这是下午的功课。有时候是《三字经》，有时候是《百家姓》，还有《千字文》、《训蒙骈句》、《增广贤文》、《幼学琼林》，全都是幼儿启蒙，一本本轮流来，完了可能会附赠寓言故事、童谣。孔嬷嬷是汉族人，家里以前就是教书的，说这些可比那些会念书的满人精彩多了——正说到五子者她又听得津津有味时，门帘被掀起，桃子挎着篮子、脸色有些奇怪的绕过屏风进来了。

　　坐在旁弄针线活的李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嘴里问了句：“那是什么？”

　　桃子脸上露了笑影：“庄子上送了些时令的果子来。”这时候的水果还是很稀罕的。“太太吩咐红花送了大篮过来。”红花是觉罗氏院里的二等丫鬟，每回听到这名字宝姬都会想起幼稚园时老师奖励的红花。“老爷说不大吃这个，四爷知道咱姑奶奶爱吃果泥，都拨了半份过来。”东西固然好，但更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呢。

　　孔嬷嬷放下了书籍，哄道：“小妞妞困困没，睡觉觉好么？”

　　阿裳乖乖的点下头，心里小人却很大爷的在挥手：我才刚睡醒呢！你们不就是想说点八卦么？！准了！

　　桃子站起来利索的将炕上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又铺上层软被孔嬷嬷才抱着阿裳放炕上。为了尽快听到八卦，阿裳很自觉的张开手让她脱衣服然后被塞进了被子里。

　　孔嬷嬷在寻常时候其实是很好说话的，类似于多吃点少吃点、想趴趴走先玩玩具，或是天气暖和的时候到院子花圃那溜达一圈这种事，只要撒撒娇都是可以的。她还会给她讲解那是什么花什么时候开等等，总之人就是很好，不过再好只要碰到是她认定的会污染儿童身心健康的事情她都是要坚决抵制的。像是“二房的小孙氏姨娘又怀孕了”“老爷对前妻感情深受，硬是等到了大爷二十岁才再娶”“董鄂家的费扬古大人和老爷同名儿，上回闹笑话的那官员这次又喊错”“ＸＸ家嫁出去的女儿竟然哭着跑回娘家”等这类八卦全都是孔嬷嬷认为是污染物，若她们想要八卦了而她醒着，是坚决不肯说的。

　　为了这古代版的八点档娱乐剧，装睡神马的她一点都不介意。

　　果然，她闭上眼没多久，孔嬷嬷就去叫守门的丫头看紧点。李嬷嬷放下茶水点心笑道：“瞧你的腮帮子都鼓得跟颗桃二似的，谁咬它了？”“李嬷嬷！”桃子嗔了声，就压低声：“那边又来事了！”

　　孔嬷嬷回来，奇怪：“她又怎地了？”

　　阿裳一听这个“她”就暗叫糟糕。所谓的那边所谓的她，其实说的就是那位姐姐大妞妞。说来她这位姐姐可不简单，十月能言，周岁能行，两岁识字，三岁背书，四岁咏诗，是个天才儿童。阿裳曾猜测过她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不过还没定论，且她也没认老乡的兴趣，只是每回屋里的人谈到她她就跟着倒霉。

　　上一回八卦完这位姐姐每天背书的事情，孔嬷嬷啥也没说，可第二天下午开始她就开始给她说书了；

　　上上一回八卦了这位姐姐每天都洗花瓣澡吃花瓣，李嬷嬷说小孩家家就想这些，可转身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大堆的养生方子，从幼儿阶段到老年，全有，而实验对象，就是她；

　　上上上一回八卦了这位姐姐爱美，每天照镜子装扮自己，然后阿裳每回出去都会被弄成招财童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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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又是什么？

　　“嬷嬷快坐下……怎地？什么怎地，不就是继能背书咏诗之后，现在又能写大字了！”

　　“这样的事情她没少做，不新鲜了。”李嬷嬷这样说。

　　“写大字？”孔嬷嬷这回有些吃惊，“王嬷嬷可是个持重人，怎么会现在让大姑奶奶现习字了？这小孩子的手可嫩了，弄个不好可是会伤着的！”

　　“你当她这是为了什么？咱们这位大姑奶奶，”过年时费扬古除了取名字外，还排了齿序和辈分，玉女是大姑奶奶，阿裳是小姑奶奶。“可从不干亏本的买卖！上回献殷勤可不就是为了大爷从南边带回来的那株珍珠草么，这回，她是想着让老爷给她换名儿呢！”

　　见她不信，桃子又爆出条信息：“据说，她年后就开始熬夜练大字了，就为了这事！”

　　李嬷嬷半饷说不出话来。“这大姑奶奶不会是魔怔了吧？”谁家姑娘这样驳父亲的？“她身边的嬷嬷们都不会劝着点？”

　　“也不知是谁给出的馊主意，害人不浅呐！”

　　“可惜了。读书这般厉害，放眼满府，也就她一个。”孔嬷嬷这话说得很诚恳。那拉府武将出身，单独拉出来读的书可能还真没玉女的多。觉罗氏能找到孔嬷嬷那真的是好运气，要知道阿裳读的书不少都是孔嬷嬷自家的。“玉，乃石之美者，可惜……”

　　“可惜人家不知足！”

　　“府中姑娘的名儿都很好！”孔嬷嬷抛出这句话，表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然后就开始拽文说什么字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的，最后不知怎的就扯到了选秀。

　　“又一年的选秀的过去了。”

　　“这只是小选。大挑才是重头戏呢！”

　　“诶，如今府中四个姑娘，除四姑娘还差一些外，其余三个都适龄了吧？”四个姑娘指的是大姑娘贞娘、二姑娘静姝，三姑娘淑兰和四姑娘雅芳，阿裳默念着自己知道的资料。

　　“让我想想。上回大挑是二十二年，下一回该到二十五年。大姑娘是康熙十年十一月生，二姑娘是康熙十一年三月生，三姑娘是康熙十一年十月出生，是可以了。四姑娘是康熙十三年一月生的，到时候也十三了，能一块去呢。”

　　“倒也是好事。”

　　“府里姑娘的规矩都不错，再请个教养嬷嬷来，想来走到最后是没问题的。”

　　“大爷以吏部右侍郎做正白旗蒙古副都统（正二品），大房又只有二姑娘一个姑娘，只要不出错，前程就不是问题。”

　　“大房好办，二房就……”二哥富昌是婢生子，出身在哪个时代都是个难以磨灭的难题。“大挑之后，哪户体面人家还愿意选个庶出的？”桃子插嘴：“且有两个还是庶出的庶出。”

　　“就是大姑娘，可惜了。”

　　“不错。”孔嬷嬷认同。“她长得好，为人也贞静。”贞娘是二房的嫡长女。“可惜二太太没能给她生下个兄弟帮衬。既没有强有力的母族，父辈这边好的亲戚和她又是没联系，如今二房还没有分出去，自然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可若是以后老爷……”这话让还津津有味的听着八卦的阿裳心头一惊。

　　这是两个多么现实的问题。

　　现代社会里自由恋爱的都有可能发展成家庭暴力了，那这盲婚哑嫁的年代，两个陌生的男女走到一块最后会变成怎么样，谁都无法肯定，唯有一点，娘家强势了，就算没感情基础但别人也会看重你尊重你。

　　还有费扬古。她老爹已经六十多岁了，阿裳想着就有些怕。她上辈子也是老来女，可是没等到自己尽孝爸爸妈妈就都走了，这一直都是她心头的一大遗憾。

　　以后好对阿玛好点，嗯，还有哥哥们。阿裳握紧拳头，决定这辈子不能有这个遗憾了！

　　“哎，大姑娘是康熙十年生的，怎么……”

　　“哦，上一回年纪小么，就留到了这一届了。”

　　咦？！阿裳忍不住睁开了眼又赶紧闭上。自从知道自己是穿越到古代，且是清穿之后，阿裳对谈恋爱啊自由婚姻呀这些都没了想法。事实上在看到大哥常年外出办差大嫂在家守孩子二哥在京却天天搂着小妾生庶子这两个家庭后，她连守活寡的心理准备都有了。阿裳就在再包子到底也是在二十一世纪长大起来的人，要思想同步那是不可能的，但要她当个反抗者，那也只能在梦里了。是以，她所想的也就是怎么在这个的社会制度下安安生生的过好日子。

　　她明白社会如此，她也只能接受，她只是对十三岁结婚被爆菊这点有点障碍，要是能迟点再嫁的话……后面的话她就没有再听了，只是想着选秀的时候能留到下一届，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阿裳完全不知道，她又白担心了。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三天后，五格从官学跑回来找她玩。他得了好几张三国人物的面具，打算和她分享。玩了会五格看到放在炕桌上的书本，翻翻《三字经》又捞了本《幼学琼林》，一时兴起，想要当老师。

　　阿裳既然下定决定要当个好女儿、好妹妹，自然是要很乖巧很听话很孝顺才行。哥哥想要扮演老师，那她就乖乖当学生好了，可是紧接着她就震惊的发现五格的功课居然那么差！有些字不认识有些字句解释不通，那都是孔嬷嬷平日都教过的他居然都不知道，最后她忍不住了，就变成了阿裳教五格。

　　五月里的一天，五格又来了。估计上回丢了面子，他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为了挽回自己哥哥的形象，五格很是认真的学了段时间，这不，刚啃下了《论语》和《大学》，就跑来了。阿裳被他逮住就是一通之乎者也下来，听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五格将自己妹妹说得两眼直转圈圈，最后很有成就感的发出了感言：“怪不得瀚海的妹妹选秀要嫁人了他会郁闷，这么可爱的妹妹，的确应该多留两年才是！”

　　你真的是因为我可爱才想留我的么？

　　感慨完了，五格看着阿裳，庆幸道：“幸好妹妹你可以不用去选秀！”

　　咦？

　　“后族近支和母族是宗室觉罗氏的可以申请免选，咱们额娘就是宗室觉罗氏呢，不如咱们到时候申免吧！要是像瀚海那样，一个妹妹养到十三岁居然就归别人了，想想都糟心！”

　　有这个规定的么？为啥嬷嬷们没说？

　　不理念念叨叨的五格，阿裳呆了呆就高兴了，真好，可以不用担心十三岁被爆菊了！

《楚汉之美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