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共与眠

　　踏出宿舍时，天色即明，想着导师交代的事情，就打定主意早点到实验室。
　　萧霁月背着双肩包，轻轻推开实验室的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地板上，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光束中浮动的尘埃粒子在明灭间跳跃，她将背包轻轻放在旁边的柜子里。
　　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台面，正准备开始实验，忽然想起昨天导师在邮件里强调的参数校准。
　　她参与的项目是燕南大学物理系的核心课题，由国际顶尖学者领衔，此刻空荡的环境让她得以专注梳理实验数据。
　　只要项目顺利完成，进入国家物理研究中心的机会就很大。
　　渐渐地，有人陆续到来，看到早已坐在电脑前的萧霁月，便热情地聊了起来。
　　“小萧来得真早啊。”
　　“师兄师姐早。”
　　她抬起头，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掌轻轻摆了摆，唇瓣微微上扬，耳根泛红，带着几分受宠若惊。
　　“师妹，你那边进展如何？”
　　“我这边差不多快完成了，最后整合一下就行。”
　　林宿长舒一口气，站直身子，揉了揉长时间前伸而酸痛的脖子，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一旁，“听说我们下个项目要和那个姓温的合作，真有那么厉害吗？我看还不如你师兄我呢。”
　　他撇了撇嘴，满脸不服气。
　　“好了...”老教授白了林宿一眼，“都来看看这组数据，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为什么？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数据很漂亮，条纹对比度很高。” 李师兄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的光强分布曲线。
　　“根据测量的条纹间距 Δx，激光波长λ，以及屏幕到双缝的距离 L，结果也基本吻合。”
　　教授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似乎还是没有人发现问题点。
　　“增益变化…真的不影响‘测量到’的峰值位置吗......”萧霁月似乎察觉到这里有问题，但又觉得自己经验不如其他人丰富，要是说错了会不会很尴尬。
　　犹豫再三，她还是在心里把想说的话排练了一遍。
　　“老师，峰值是不是受到影响了……” 这句话的纤弱，甚至带着恰当的、柔软的语调。可它太轻了，轻得像烟，下一秒就会散掉。
　　她感觉到脸颊在发烫，声音愈发不稳：“我的意思是有因素...影响了结果的准确性。” 话头又一次急转。原本想直接说增益变化影响峰值，出口却变成了无关痛痒的，没有直入要害。她痛恨自己的拐弯抹角，痛恨这看似体贴实则怯懦的退而求其次。
　　恨自己表达的隐晦，不敢直接袒露地表达自己真正的观点。
　　她嘴巴喏喏了两下，林宿反应过来接了下去：“老师是增益变化影响了整个数据的峰值，所以我们得到的数据是不正确的。”
　　教授点点头，终于是满意了一些。
　　“不错，就是霁月和林宿说得这样。”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两个还不如霁月，看看人家一下子就找到要点了，就是没说全，但也不错了。”萧霁月听到夸赞，抿抿唇有点雀跃，又想到刚刚的试探，告诉自己下次要大胆说出来。
　　“林宿，别以为答上来了就没事了，你刚刚说别人的事情后面再给你算账，我说多少遍，管住自己的嘴巴。”
　　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的毛病得改改。
　　要不然每次带他出去都提心吊胆，生怕他在外得罪人。其实林宿并无坏心思，但从话他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变了味。
　　萧霁月赶忙低下头，用力抠着指腹，察觉到即将到来的“风暴”，便默不作声，思考着什么方法教授能消气，低头装作忙碌的样子。
　　方教授看了他一眼，林宿下意识地缩一下肩膀。
　　“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项目快要结束了，接下来要去对接温博士的项目。这两天交个总结报告，林宿不准偷懒，顺便加抄写100边校训。”林宿欲哭无泪，早知道不多嘴了。
　　“把你的嘴管严实点，那边可是人家的地盘。要是让我这把老骨头到处替某人赔礼道歉，那……哼哼……”
　　“是是是，老师说得对。”某人很有自知之明。
　　萧霁月忍俊不禁，嘴角一点一点地扬起来，像被阳光揉开的云絮。眼睛弯成了两枚小小的月牙，清澈的瞳仁里跳跃着细碎的光。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师，我们去那边和谁对接，主要负责哪些方面呢？”
　　“这次是保密研究，对我们从物理到医学领域都有重大意义。”
　　“只是有保密措施，我们们的实验室到时候都会封闭。这次是两方高层和国家特意做的决定，要说物理专业，我们南燕是最强之一，能让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参加，真是一个天大的机遇，估计也是看在老夫的面子。”
　　“大家都好好准备，如果我们能从中研究出个，或许……”教授爽朗如讳莫深地笑了笑。
　　“实验大概会进行半年到一年，当然，有休息的时候，也会有固定假期让大家回家探亲。”
　　“如果其他方面有问题不能参加的，跟林宿说一声，让他做好统计。好了，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原本安静的实验室顿时热闹起来。大家交头接耳，有的兴奋地讨论着可能遇到的大佬，有的则开始担忧实验的难度。
　　萧霁月眼睛亮晶晶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到这项研究中去了。林宿则苦着脸，一边在心里抱怨着又要做统计工作，一边还是认真地拿起纸笔，准备记录不参加人员的名单。
　　方教授看着大家各异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后续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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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霁月低着头走进了宿舍大门，值班阿姨连忙叫住：“萧霁月同学是吧，今天有你的信，来领取一下。”
　　“好的，谢谢阿姨。”握着笔，飞快填下一串信息，确认无误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么早就有信来了？应该是到月末，可这才到月中，难道抚恤金有意外？
　　其实说起宿管阿姨怎么对她这么熟悉，还是因为，在这个信息化发达的时代。除了分发录取通知书，很少有人用信来接收消息，而且还是每个月固定一次。
　　还是漂亮的女生，不想记住都难。
　　萧霁月绷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依靠着椅背，面色复杂，拆开了信件。
　　是老家寄过来的，城市规划要拆除老家那一片房子，萧爷爷留下的房子也在其中。
　　爷爷的房子临终前在见证人下留给了她，村长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知道萧霁月在南大上学，就抱着试试的想法把信寄了过来。
　　......
　　当年爷爷去世后，周围邻居就开始对自己指指点点。
　　说她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还说她命硬克死爷爷。那些难听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她幼小的心灵上，也让她一度变得沉默寡言、自卑怯懦。
　　现在即使面上看不出来，心灵的伤疤却无法抹去。
　　怪不得...怪不得那两个人星期天要她回去一趟，原来是图这笔拆迁款。自从上大学起，基本上一年联系不超过三次，这次事出反常要她回去一趟。
　　“想都别想，爷爷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即使要拆迁，留下的钱，你们想也别想。”萧霁月冷淡计划，像是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一个脏兮兮的人触碰了一般，身上竖起尖锐的倒刺。
　　她在星期天回家的底下，冷冷地回了个：“有事来南大门口的咖啡厅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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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火锅过去，听说杜预街最近新开了个店，有新店开业优惠，我请客，正好是我表哥开的店，我们去帮他撑撑场子。”
　　白双双娇俏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仰着小脸蛋矜持地用手上的精华液往胳膊上涂抹，语气随意的好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还带着孩子气般的纯真。
　　纤长的手指转着车钥匙，嫣红的指甲油格外引人注目。
　　“可别说我没有集体意识啊，机会难得，听说那可是是请了顶级大厨特制的底料，我带你们见识见识。”
　　华筝沉浸在赶论文世界里的脑袋抬了起来，钟溪情躺床上看综艺的脑袋也“嗖”的一下支了起来。
　　“火锅？”钟溪情眼睛一亮，一提到吃的她可就不困了，随即又迟疑，“人均多少？你请客不太好吧？”
　　“没关系啦，我表哥的店，而且他也不敢收我的钱。”白双双一脸无所谓。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表示可以。
　　华筝起身擦了擦桌子：“我换个衣服。”
　　钟溪情从床上爬下来“我要化个妆！月月你也一起，我们都美美的过去，吃火锅也得有仪式感。”
　　一群女生嘻嘻笑笑出了校门，门口已经停好车子了---
　　一辆红色保时捷，车身线条流畅，张扬的红色引得路上行人侧目。
　　“哇，双双，你的车子这么飒得吗？”钟溪情激动的脸颊泛红，伸出手克制的摸了两下，还拿出手机抓拍了两张。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到时候你还能上去拍照呢，现在激动什么。”白双双招了招手，“大家别客气，都上车吧。”
　　萧霁月认得这个牌子，得几百个，轻轻碰了碰钟溪情，心里有点紧张。钟溪情却自然的拉开后座车门。
　　火锅店藏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如果不是白双双请客，确实鲜少有人发现这个清幽的地方。
　　整个店古色古香，看着不像是火锅店，倒像是什么世外桃园清修的地方。一道三米高的乌木门，牌匾上泼墨挥洒写着“竹墨居”。走近了，门口还站着两个迎宾的女子身着古式改良旗袍，立领盘扣，裙摆开衩仅至小腿。
　　微笑颔首，微微躬身，伸手将人引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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