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 章冬雪
夜幕里,晃动的烛光再次微微跳跃时,面前已是李长宁的身影。
自晚膳后回来,她便坐到了书桌前,父皇虽已首肯,但接下来如何推动此事,还需细细斟酌。
想要用好野古部,得先拿出诚意来解决他们的问题。
当务之急,是先把契苾牧伦救出来,最好是光明正大的救,与其暗处行动畏手畏脚,不如直接告诉大家,她与他走得近,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生事,其重点也不会放在他们看不到的事情上。
不过,在达成共识之前,得把他们放到眼皮子底下才能让人安心啊。
想到这里,她扬声叫来了侍从。
“来人。”
“公主。”殿外候着的二人应声走进。
“你们两个,明日随我一同出宫。阿难你跟石岳一起,去卫国公府找褚公子,事后你们分头行动,让石岳将□□等人带去公主府,你和褚公子去将契苾牧伦带出来,就说...就说此人瞧着机灵,公主府要了。”
“云桑,宫外的府里,对内之事一直都是你在管,你明日去府里安排一下,这些人接下来会在府里先住下。对了,吩咐府里,无需有什么特殊关照,但,不可轻视怠慢。”
“事后你们便在公主府等我。”
“是,公主。”两人其声应答。
太监阿难和侍女云桑都是自小跟在她身边,一个对外一个管内,平常做事都很是稳妥,倒不用人操心。一应事情安排到位,就只待明日与老师见面了,安排完这些事,李长宁暂时松了口气。
寝殿外的树梢上,一只刚被惊醒的麻雀对着殿内映出的灯光,懵懂的歪了歪头,随即抖了抖身子飞离了树枝,再次落下时,眼前便是快步往前厅走去的褚邵宏。
想起一刻钟前下人来报说,公主身边的阿难公公来府。他们夫妇俩顿觉奇怪,我朝现下只有这一位公主,且在陛下心中的位置非同一般,突然派人来府也不知所为何事,不过想归想,人自然不能怠慢了,于是匆忙整理一番便来到了前厅。
待听明阿难的来意后,褚邵宏止不住的诧异。没想到,家里这臭小子还有这能耐,
“有劳阿难公公传话,犬子我已着人去传,公公稍等片刻,且先坐下喝杯茶。”
陛下不止一次地感叹过这位公主在政事上的灵气,因此特允她可出入御书房旁听政事,即便朝中对此颇有微词,陛下也仍未理会。他知道最近因马匹之事,两人有些交集,虽不知他们现下要做些什么,但若真能得她赏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际遇,反正跟着陛下最疼爱的公主一起办事,总不会掉到坑里去。
“亏得殿下厚爱,我那不成器的小子侥幸得了殿下的眼,这是他的福气,只怕没给殿下添麻烦才好。”
“褚相过谦了,公子之才,公主殿下颇为赞赏,您就放宽了心吧。”
对面言语里的试探,人精一样阿难当然听得出,如今父子二人圣眷真浓,他自然愿意多买个脸面。
褚朔安此时也收到了下人的传报,赶忙过来见礼。
阿难也趁此观察了一番,不错,虎父无犬子,不愧是褚相之子,父子二人如今颇受重用,今日一见其子这英姿,这沉稳气度,在这般年纪属实难得。不过等后来看到了他在李长宁面前那副毛头小子的模样,阿难就默默收回了沉稳的评价,或许,是相对沉稳吧。
“公公久等,我这就带您去安排。”说完正要跟父亲说些什么,便收到他‘好好干’的眼神,随即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
待二人出去后,一位妇人从后院赶来,看着儿子出门背影,走到褚邵宏身边拿胳膊杵了杵他。
“怎么说啊?”
“嗯,年纪轻轻就能得贵人青眼,你儿子有能耐啊。”
褚母程云英听闻此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好好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像好话呢?
随后便先一步转身往后院里走。
院落里,前几日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暖人的阳光洒在上边折射出格外漂亮的细碎晶点,不停地闪烁跳跃着,就像李长宁此时的思绪一般。
适才,她已将前因后果告诉了老师,她的计划是,先助野古部攘外安内,再将他招安,给他们划片地方,授其首领大晋都督官之职,允其继续统管其部落,但其首领或少首领需入京宿卫,先展诚意,再立规矩,也算给足了尊重。
温柏年虽对她的想法有些意外,但怀柔招安,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边患问题如若不解决,必将持续性的消耗国力,且局面难以持久,近来群臣争论此事,陛下皆不做声,他也能理解。
“可行,先拿这些筹码去与他谈,待施了恩收了心,再谈如何监管,才算张弛有度。”就如她所说,做的大胆些倒也无妨。
一来,此事前朝历代均未有先例可援,不管什么法子都是摸石头过河,要试的;二来这野古部或可算作试行,如若可行,日后推行起来,便有成例在前,有据可依,若不可行,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只是,你一旦做了此事,那性质可就与以往只是旁听不同了。若只旁听,那朝中就算有声音,尚可压制;但你真实打实地做了,他们便会对你群起而攻之。”
温柏年端起桌案上的茶,低头看着茶盏里晃动的水面,茶水在杯子里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泛起一阵阵涟漪,到碰到盏壁时消失。
“你自幼好学,幸得有陛下这般开明的君父,让你能不像其他闺阁女子一般,被拘于那四方天井之下,可...你若想走政途”
温柏年叹了口气,隔着从茶盏升腾出的热气神色复杂看着对面的学生,她的学识来自他和陛下他的细心教导、言传身教,自小便有着不输于男儿的聪慧和眼界,而这些,毫不意外孕育了她不同寻常的抱负,他知她所想,她想走进那历来属于男人的庙堂,去占一席之地,去做些实事,可,谈何容易。
此时他还不知道,李长宁未来的抱负,只会比这的还要远大敢想。
“你可知你这路,是要比所有人的都难走的。”
李长宁望着屋外转冷的天光,不知何时渐渐又飘起了碎雪,转眼间,便将这天地又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老师,这院中的草木,若想在春日发芽,在夏日繁茂,须得先挺过这场冬雪,这是它的考验,它自生来便知道,但它不会因为畏惧这场不知何时结束的冬雪,便退缩,也不会问它们,我可以吗?你,允许吗?”
李长宁收回放出的目光,转头坚定地看着温柏年。
“我想做的事,既无愧于心,不负于人,那别人眼里的对错,我不在乎,我想长出这院落,枝繁叶茂,招来寒风摧木那是必然,但这场风雪,谁能坚持到最后,那自然得各凭本事。我能不能,不是他们说了算,我会自己用成绩来证明。”
温柏年一边听她说,一边细细地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一如往日一般,遇到个问题便必然要想方设法地寻找答案,好在不傻,知道软硬兼施,而不是闷头就往南墙撞,执着但不固执。
他微微抬眉低头喝了口茶,孩子大了就要折腾,陛下都不担心,他又何必多加阻挠,点到为止即可,再者,这风雪若真来了,又怎会丢她在外独自一人受着。
如今她既已得陛下点头应允,那日后朝中如若有反对的声音,她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既无后顾之忧,又何必畏手畏脚。
说回此法,不算激进,甚至可以说足够合理,她倒是会融会贯通,将‘质子’换了个‘宿卫’的说法,其待遇和被接受程度也确实有很大不同。
“我只提醒你两点。第一,放权可以,但必要前提是管得住,监管方案不能忽视,要多加权衡,你先思量着,待此事有了结果,我们再进一步详谈。”
“第二,与他谈判先不要心急,拿你所说探探态度,然后衡量一下你自己的筹码,慢慢的放,给他空间做选择,你也好趁此机会去拿陛下手谕。”
不得不说,这两点确实提醒得及时,及时地控住了李长宁此刻迫不及待的心,使其慢慢地平稳下来。她抬头对着温柏年嘿嘿一笑。
“学生谨记!谢老师赐锦囊妙计!”
“去吧。”
话落,李长宁转身便奔向了屋外的风雪。
她刚离开,自己的好友温令仪便匆忙跑进了书房。
“父亲!长宁已经离开了?”
“怎么了?”
“不好了!刚刚我听下人说,长宁身边的阿难,今日带人去提走了此次东胡的一个俘虏,外边现在传的到处都是。”
褚朔安远远看见踏雪而来的李长宁,眉头一皱,拿起一旁的伞迎了上去。
“怎得都不遮挡一下?”
“不碍事的,朔安。”
待对上雪中清亮的眼睛,褚朔安才恍然回神,想起方才的失礼,正要告罪就李长宁伸手打断,拽着他往公主府里走。
“好了,走啦。”
“公主可知,契苾牧伦被收入公主府一事,外面已经传开了?派出去的暗卫回报,应是已经有不人出动了。”
李长宁前进的步子微微一缓,看了一眼他满是担忧的神情,她没有回复,而是神色难辨地继续向前走去并问道“什么程度?”
“满城风雨。”
插入书签
宝宝们喜欢可以收藏评论

有什么剧情想讨论也可以写在评论区,超期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