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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教
无业状态,有点难受。
这么多年,何绿华跟机器人一样任劳任怨,突然闲下来难免不适应。保胎也不能做多少活,最多就是炒个菜,吃了十年食堂,味蕾都麻木了,她手艺还不如陈烨。
以后干什么呢?
考研还得考本科,升工程师也要本科。已经在生产车间呆傻的助理工程师,琢磨半天,才发现怎么样都要先把英语四六级给过了再说。
等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她就认命地去买了一堆四六级英语资料,重新升级打怪。
只是精力到底不如十几岁的时候,她听力口语都不行,现在右耳听力下降,就越发吃力。
陈烨上班,时不时得出差。她一个人在家,图省事一天就做一次吃三顿,没读出什么来,营养倒是跟不上,等陈烨回来,看她心浮气躁,面如菜色,唬了一跳。
陈烨:“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老三跟人合伙建了个停车场,你要不要去试试,阿琴也在,能照顾你,就是收个钱,挺简单的。”
陈琴是陈烨堂姐,老三陈启华就是跟她夫妇合作开了一个停车场。
陈烨本名陈火华,只是户口搬迁的时候,被误写成了烨,他很满意,就没改。两人相亲,也是因为名字都有个华才聊起来,虽然是个使用率超高的字,还是很亲切。
陈烨开玩笑说,这名字一看就应该是他们家一辈的。
何绿华捧哏:“那康熙也能算你们家的。”
陈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不能,他的姓太长了不押韵。”
何绿华哈哈大笑。
这次这个停车场,两个老板,等于何绿华代表老三一方管理就是了。
只是陈琴自己也是孕妇,还是个超生的,说不好谁照顾谁。
但总比困在家里好,何绿华一口答应:“行,互相照顾。”
陈烨敲手指:“帮忙她看一下,最近抓的严。”
何绿华吃惊:“都八个月了,我还以为这边会比我老家那边松一点,小雪不是生了老二?”
陈烨含糊道:“他们建的这个停车场,得罪人了……”
何绿华秒懂:“行。”
这事吧,民不告官不究。特别沿海地区,想尽法子多生,为了个生个儿子,能背井离乡,能不给前面的女孩子上户口,或者各种寄养。前一段就有个亲戚想让他们用收养的名义养一个女孩子,被陈烨拒绝了。
他的公司是国资电子企业,计生工作抓得紧,不敢搞幺蛾子。
停车场不小,能停五十辆大卡。附近是建材市场花鸟市场,进出车流非常大。有个物流公司,直接长租了二十个车位 。收入非常可观。
自然惹人眼红。
只是老三做事滴水不漏,停车场各种证照齐全,只有老板娘这一个空子。
往计生委一告一个准。
何绿华:“阿琴肚子那么大了,不要冒险。我们家不在那边地界 ,还是让她躲我们家里吧,我过去跟她交接一下,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
陈烨:“我问问,就这样呆那边太危险了。”
何绿华:“她家老大阿西都十七了,怎么会想老蚌生珠?”她以前知道这事,但是不好多问,现在事情到眼前了,总得问清楚。
陈琴不缺儿子,而且儿子都到了谈女朋友的年纪,四十多的高龄产妇,风险不小的。更何况听说这一年她为了生这一个孩子,东躲西藏,身体都不大好。
陈烨:“意外有的,都上环了,还以为年龄大了发胖,发现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她有高血压,医生不敢手术。”
“这样,计生那批人都不肯通融一下?”
“一开始就报备过,后来么,不知怎的,又来人告知要交高额罚款,阿琴脾气上来顶了几句,两下里说话不好听,阿西放学回来听见,冲上去就跟人打起来,把人头打破了。然后母子两个都跑了。”
“阿西没上学了?”
“他那职专,上不上有什么区别,他爸包了一小段高速,让他去工地监工了。”
“那阿琴怎么敢回来的?”
“这不快生了,总呆乡下也不是个事,万一有事,医生都没有。老三做中人,压着阿西去给人低头赔礼道歉,那人头上破点皮,轻伤都不算,这么久了,这事也就过了。”
“这孩子真皮实。”何绿华羡慕。
母亲颠沛流离,孩子都呆在安安稳稳的。阿琴想起第一次流产,就周日去爬山,回来就剧痛见红,小叔把她送到医院,才知道流产了。陈烨那会子还在上海出差,等人回来,何绿华已经销假上班了。
何绿华再一次感叹送子娘娘不公平:“你看,匀别人一个多好。”
陈烨翻白眼:“胡说,你这样说,会让松宝觉得我们嫌弃他。”
何绿华嫌弃:“别这么叫,好像怂包。”
陈烨从善如流,蹲下来对着何绿华肚子,夹着声音表示,爸爸妈妈最爱松松了,坚决不要别人送的。
何绿华笑倒。
陈烨贴在肚皮上听。
“叽里咕噜的,是饿了吗?”
何绿华红着脸推开他:“是肠鸣啦。”
那之后陈烨只要在家,干什么都要跟松松说一声。
何绿华不胜其烦:“你上个厕所都要报备一声,万一是个女孩子……”
陈烨:“我这不是论语才读到一半嘛。想上厕所,举个手报备一下,很正常,你这是什么厕所羞耻?”
何绿华:“这先秦玩意,你个工科生自己都没搞懂好吗?逝者如斯夫何解?”
陈烨:“死者像这个男人……”
何绿华还没来得及比中指,陈烨话头又扯回来:“开玩笑,时光如流水,还是能记得的,你对我的文化水平到底有什么误解,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本科生,当时录取率不到3%。你啥也不干,倒挑剔起我来,说说,到底读什么吧?”
年龄大,了不起么?老头子,哼!
何绿华挑挑眉,塞给他一本粉蓝色的《彼得兔的故事》,期望听他用夹子音念念棉花尾弗洛普西,肯定很好笑。
陈烨翻了翻,学着何绿华吹毛求疵:“醋栗面包何解,黑莓何解……”
何绿华忍笑,又掏出一本《帝国反击战》
“通俗易懂,不过松松喜不喜欢就不知道了。”
陈烨吐槽:“哦噢,还不如《基地》,都已经星球大战了,还活得像荒野大镖客一个样。”
何绿华敲了他一下,又爬上梯子在书架顶层掏出一本又一本,扔的满地都是,最后翻出薄薄一本《舒克和贝塔》
。
陈烨绝倒:“你多大了还有这个?”
何绿华叉腰:“我不信你没看过。”
陈烨得意:“我真没看过。”
何绿华:“不可能。”
陈烨:“你不想想,它流行的时候,我都上高中了,哪里有空看这个。你还在小学,难怪。”
何绿华看一下出版日期,1986。嚯,真的,算算陈烨那时候都上大学了。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我在小学,你在高中,啧。我在山南,你在海北,长大后居然会有交集。真不可思议。说现在社会是个大染缸,果然没错了。各个年龄段各个地域的人都被混在了一块,搅成了大杂烩,混得好的就被端上了酒席成了佛跳墙,混不好的就是泔水下脚料。
她才知道,著名的佛跳墙就是酒席剩菜大杂烩,其实也就是食材比较高级的泔水。
跟大酒楼每天晚上送到养猪场的同款。
何绿华闲着没事,脑洞就信马由缰,四处发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没个主题,想到哪说到哪。以前没人听,现在有了陈烨。她就说给他听。
不管多没营养的话,陈烨都认真听着,兴致勃勃地接。
这次就不想接:“别想了,别想了,再想啥都不用吃了。”他喉咙浅,听着泔水长泔水短就有点反胃。
何绿华倒不觉得什么。
现在猪吃的好。以前哪有泔水吃。她小时候割过猪草,煮过猪食,没什么臭的。
何绿华努力想了想小学时候的高中是什么样,想不出所以然来,都不是一个学校,虽然就在隔壁。但是小孩子和青少年天然泾渭分明。至少人家已经是老人了,不过六一儿童节的。
比如邻居哥哥,偶尔同路都不会打招呼。
倒是邻居哥哥高考完,有几个同学跑来玩,麻将三缺一,抓她去顶脚。她就记住了其中一个满脸青春痘了。
邻居哥哥的妈妈王老师在炸肉圆子,时不时过来现场教学几句,居然大杀四方。
她难免得意忘形些。站在椅子上嘲笑他们三个都是弱鸡,准大学生,还不如小学生会算牌。
被邻居哥哥敲了个爆栗。
然后哥哥去了首都上大学。她搬了家,再没见过。
她还雄心壮志跟王老师拍胸脯放豪言,要考哥哥一个学校。结果高考发烧,第一天晕乎乎的,作文不理想,数学连错几个大题。当年是考前填志愿。她志愿报的太高,上了本科线,却一路滚到了大专。
又跟家里闹掰了,一怒之下没有选择复读。
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回去都不好意思去见王老师一家。毕竟太多社死名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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