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雪盈袖

　　炎如玉事件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虽被寒朔以雷霆手段压下，却让凝霜清晰地感受到了脚下冰层的脆弱。她这位突然出现的少主夫人，已然成了某些人眼中必须拔除的钉子。
　　流萤和流月行事愈发谨慎，连送来的膳食器物都需反复查验。院落四周的守卫明显增加了，那些沉默的玄甲侍卫气息内敛，目光如鹰隼，显然是寒朔麾下的精锐。
　　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这日午后，凝霜正在房中静坐，尝试更深入地感应体内那缕奇异的暖流——她开始称之为“净化之力”。门外传来通传，二长老求见。
　　凝霜眸光微凝，整理了一下衣裙：“请。”
　　二长老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是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在看到凝霜时，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算计。他身后跟着一名手捧玉简的侍从。
　　“老夫冒昧打扰夫人清修，还望夫人见谅。”二长老拱手行礼，礼节周全。
　　“二长老不必多礼，请坐。”凝霜神色平静，抬手示意。
　　二长老并未落座，而是让侍从将玉简呈上：“夫人，下月便是我火族百年一度的‘火祭大典’，乃族中头等盛事。按祖制，需由少主与夫人共同主持，以祈火神庇佑，族运昌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凝霜身上，带着一丝为难：“只是……今年情况特殊。夫人初来，于我族礼仪、乃至火灵之力皆不熟悉。大典核心环节‘引圣火，照天途’，需以精纯火灵之力点燃九盏圣火莲灯，历来由少主夫人执掌。老夫与众长老商议，皆担忧夫人……力有未逮啊。”
　　话语看似关切，实则字字如刀，直指凝霜“废柴”的本质，更是将她置于两难之地：若接下，很可能当众出丑，坐实无用之名；若推辞，便是承认无能，不配少主夫人之位。
　　凝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二长老的意思是？”
　　二长老叹了口气，一副忧心族事的模样：“老夫思虑再三，有一折中之策。大典前，可设一‘小祭’，请夫人于宗祠之前，先行点燃一盏‘验心火烛’。若火烛能燃，便证明夫人得火神认可，自可主持大典；若不能……也好早做安排，免得大典之上，徒生尴尬，损及两族颜面。”
　　“验心火烛？”凝霜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正是。”二长老示意侍从展开玉简，上面绘着一盏造型古朴、灯焰处却空白一片的烛台图案，“此烛非寻常之火可点燃，需点燃者心怀至诚，且与火灵有缘。算是……对夫人诚意与缘分的一场小小考验。”
　　凝霜瞬间明了。这绝非什么“折中之策”，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这“验心火烛”定然古怪，恐怕绝非“诚意”所能点燃，其中必然需要特定的、甚至可能是她绝对无法满足的条件。二长老是要在更公开的“小祭”上，就先一步将她彻底踩入泥里！
　　她若拒绝，便是心虚；若接受，几乎注定失败。
　　就在凝霜心念电转，思索应对之策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不必如此麻烦。”
　　寒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衣墨发，面色冷峻。他一步步走来，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二长老，最终落在凝霜身上。
　　“火祭大典，‘引圣火，照天途’之仪，照常举行。”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由夫人，凝霜，执掌莲灯。”
　　二长老脸色微变，急忙道：“少主！此事关乎族运，不可儿戏！夫人她毕竟……”
　　“本座的话，你听不懂？”寒朔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降几分，“她既为少主夫人，自有资格主持大典。能否点燃圣火，是本座与她之事，不劳二长老费心。”
　　二长老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白，最终只能躬身：“是……老夫逾越了。”
　　寒朔不再看他，对凝霜道：“随本座来。”
　　说完，转身便走。
　　凝霜压下心中的波澜，起身跟上，在经过面色难看的二长老身边时，脚步未有丝毫停顿。
　　直到走出很远，寒朔才在一处回廊停下脚步。
　　“‘验心火烛’是上古遗物，早已失灵百年，无人能点燃。”他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提出此议，不过是想让你未战先败。”
　　凝霜心中一震，原来如此！
　　“那……圣火莲灯？”她轻声问。
　　寒朔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向她：“你若信我，便无需担心。”
　　他没有解释，没有承诺，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凝霜望着他冷峻却坚定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小剧场中他那句“总不能，真让她被人欺负了去”。心中某个角落，微微一动。
　　“我信。”她清晰地回答。
　　寒朔似乎怔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平静。
　　“很好。”他移开目光，望向远处高耸的祭坛方向，“半月之后，火祭大典。这半月，你便跟在本座身边。”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也是一种……保护。
　　凝霜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彻底被卷入火族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心。而寒朔，正将她牢牢地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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