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倾凰：弑神美人策

　　城隍庙偏殿内，血腥气混合着陈年灰尘和霉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李彪的尸体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残留着惊愕与不甘。他带来的两名手下也早已毙命，殿内一时只剩下沈妙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柳明因伤痛而发出的微弱呻吟。

　　苏云持剑而立，那柄软剑薄如蝉翼，剑尖兀自滴着血。他脸上属于书生的怯懦与惶恐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锐利。他随手撕下内袍一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动作娴熟，仿佛做过千百遍。

　　“沈姑娘，彼此彼此。”他抬眼看向沈妙，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若非姑娘先展露了非凡手段，在下也不敢轻易暴露。”

　　沈妙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传来阵阵虚弱感，但她面上丝毫不露，甚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在苏云手中那柄明显不是凡品的软剑上扫过：“软剑？这兵器倒是少见，使起来需要些特别的技巧，看来苏公子……或者说，这位不知名的朋友，并非只会‘抄书写信’。”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苏云，或者说现在该叫他某个代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收剑回腰——那软剑竟如同腰带般缠了回去，隐匿无踪。他走到柳明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眉头微蹙：“他伤得很重，毒素虽被压制，但失血过多，内腑也受了震荡，必须尽快救治。”

　　沈妙也走了过来，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瓶【回气散】倒入口中，一股暖流迅速补充着消耗殆尽的内力，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缓解了那股脱力感。她又取出一瓶【凝碧丹】，倒出一颗塞进柳明嘴里。

　　“先吊住命。”她语气冷静，目光落在柳明即使昏迷也死死抱在怀里的那个油布包裹上，“关键在这东西。”

　　她伸手想去拿，柳明却像是有所感应，抱得更紧，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看来这东西比他命还重要。”苏云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满地狼藉的偏殿，“此地不宜久留。刚才动静不小，城隍庙虽然偏，但难保没有其他香客或者庙祝听到，官府的人，或者……其他找他们的人，很快会到。”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沈妙点头。她看了一眼系统提示，击败李彪和两个头目给了600点经验，让她的境界从【初窥门径（中期）】提升到了【（后期）】，内力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连带《基础内功》和《百花缭乱》的熟练度也涨了一截。

　　“先离开这里。”沈妙当机立断，“我知道一个地方暂时安全。”

　　她说的正是早上路过的那条死胡同。那里堆满杂物，尽头有个被废弃的窝棚，相对隐蔽。

　　两人合力，搀扶起意识模糊的柳明，避开前殿可能的人群，从城隍庙一处坍塌的院墙缺口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一路上，沈妙和苏云都保持着沉默，各自警惕着周围。沈妙在快速恢复内力，同时消化着刚才的战斗经验和苏云身份突变带来的信息冲击。苏云则显得更加沉稳，步履轻盈，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顺利抵达那条死胡同，将柳明安置在窝棚里相对干净干燥的角落。沈妙又给他喂了颗凝碧丹，并用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简单处理了他胸口的外伤。

　　做完这一切，窝棚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柳明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沈妙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好整以暇地看向抱臂靠在窝棚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的苏云。

　　“现在，苏公子，或者……阁下，是不是该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了？”沈妙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我救了你一次，你刚才也算帮了我一次，两不相欠。但接下来，是合作，还是分道扬镳，取决于你的诚意。”

　　苏云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沈妙那张过于昳丽的脸上没有任何小女子的惊慌或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和审视。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冲淡了他脸上的锐利，竟显出几分之前伪装时的温文，却又截然不同。

　　“在下确实姓苏，单名一个‘晏’字。”他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并非赶考举子，而是……六扇门缉捕司，银牌捕头。”

　　六扇门？银牌捕头？

　　沈妙眉梢微挑。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六扇门直属刑部，负责督办江湖大案要案，权力不小。一个银牌捕头，跑到这南疆边缘的临州城来，还伪装成书生？

　　“为柳明而来？还是为济世堂？或者……别的？”沈妙问得直接。

　　苏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起来：“柳明只是线索之一。我奉命调查一桩涉及宫廷贡药流失、以及地方官员与江湖势力勾结的大案。线索指向临州济世堂。他们表面经营药材，暗地里却利用万花谷这条线，偷偷将一种名为‘冰魄凝香’的禁药夹带在普通药材中运出，流入京城，去向不明。”

　　“冰魄凝香？”沈妙想起柳明腰牌和柳如烟安神香里那丝奇特的幽冷药气，“就是那种带点冷香的药？”

　　“不错。”苏晏有些意外地看了沈妙一眼，似乎惊讶于她的敏锐，“此药源自宫廷秘方，有极强的镇痛、致幻之效，少量可做麻醉，但长期使用会使人成瘾，精神恍惚，最终形销骨立而亡。近年来，京城某些勋贵圈子里悄然流行此物，陛下震怒，命六扇门暗中彻查。”

　　“所以，柳明押送的这批药材里，就混有‘冰魄凝香’？”沈妙立刻抓住了关键，“而他不知怎么发现了，或者被迫卷入了这件事，带着证据——很可能就是你所说的‘冰魄凝香’的样品或者账册——逃了出来，引来济世堂和其背后势力的追杀？黑风寨的埋伏，也是他们买通的？”

　　苏晏赞许地点点头：“沈姑娘思维敏捷，推测得八九不离十。据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柳明很可能是在交接药材时，偶然发现了端倪，他为人正直，想将证据带出举报，却被济世堂察觉，一路追杀至黑风林，虽然侥幸逃脱，但也身负重伤。我一路追踪至此，本想借他找到关键证据和上线，没想到……”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柳明，又看向沈妙：“遇到了姑娘你这般……变数。”

　　沈妙自动忽略了他最后那句带着点无奈的评价，脑子飞快转动。宫廷禁药、地方勾结、六扇门密探……这潭水果然深得很。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指使济世堂的，是宫里的人？那个斗篷人？”沈妙追问。

　　“十有八九。”苏晏眼神冷冽，“而且地位不低。能接触到‘冰魄凝香’配方和原料，并能调动宫内力量在外行事，绝非普通太监。我怀疑，可能与某位皇子……或者后宫某位得势的娘娘有关。”

　　好家伙，直接牵扯到皇权斗争了。沈妙感觉自己的“万事屋”第一单生意，起点有点过高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沈妙抱着手臂，倚在另一边门框上，与苏晏相对而立，“柳明这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算醒了，也未必能说清楚。证据在他怀里，但我们现在拿了，就是众矢之的。济世堂、地头蛇、还有宫里那位，恐怕都在满城找我们。”

　　“所以，需要从长计议。”苏晏看着沈妙，眼神深邃，“沈姑娘身手不凡，智计过人，又恰好卷入此事。苏某有个不情之请……”

　　“想跟我合作？”沈妙替他说了出来。

　　“正是。”苏晏坦然道，“姑娘寻找柳明，想必是受人所托。而我的目标是查清此案，揪出幕后黑手。我们目标虽有差异，但眼下方向一致。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我可以动用六扇门在临州的部分暗线提供信息和支援，而姑娘你的……独特能力和身份，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说的很实在。沈妙确实需要情报和支援，单打独斗风险太高。而苏晏看中的，恐怕是她“万花谷弟子”和“武林第一美人”的身份，更容易接近某些层面，以及她刚才展现出的、不符合其境界的强悍战斗力。

　　“合作可以。”沈妙也很干脆，“不过，规矩得先说好。第一，情报共享，你不能对我隐瞒关键信息。第二，行动由我主导，或者至少我需要知情权和否决权。第三，找到证据后，柳明和他带走的东西，处置权归我——当然，你可以抄录或者取证。” 她答应柳如烟的是带回柳明和真相，至于证据最终给谁，她要看怎么对自己最有利。

　　苏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不影响办案，苏某可以答应。” 他知道眼前这女子绝非易于之辈，强硬约束反而不美。

　　“成交。”沈妙伸出手。

　　苏晏愣了一下，看着沈妙伸出的、白皙修长的手，随即明白过来，也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触手温润，却隐含力量。

　　【叮——与六扇门银牌捕头苏晏达成合作关系。临州区域任务“临州疑云”更新，新增合作目标：查明冰魄凝香流失真相，揪出幕后主使。任务奖励提升。】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

　　合作关系确立，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当务之急，是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安置柳明，并让他尽快清醒过来。”苏晏道，“我在城西有一处隐秘的联络点，相对安全，也有基本的药物。”

　　沈妙想了想，摇头：“不行。你的联络点可能已经被盯上了。李彪这群地头蛇能这么快找到城隍庙，未必没有内部消息泄露。我们得找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谁也想不到的地方？”苏晏蹙眉。

　　沈妙目光扫过这脏乱差的窝棚，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带着点恶趣味的弧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听说过‘灯下黑’吗？”

　　苏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瞳孔微缩：“你是说……济世堂？”

　　“准确说，是济世堂附近。”沈妙解释道，“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躲得远远的，绝不会想到我们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而且，靠近他们，也方便我们监视和获取信息。”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疯狂。但细细一想，却有其道理。

　　“具体位置？”苏晏问。

　　“跟我来。”沈妙没有多说，示意苏晏再次扶起柳明。

　　这一次，他们趁着天色渐晚，人流增多，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巷道中，最终来到了距离济世堂仅隔两条街的一处……废弃妓院的后院。

　　这处妓院据说因为闹鬼早已荒废，后院杂草丛生，房屋破败，但主体结构还算完整，有个不起眼的地下酒窖，入口被倒塌的杂物掩埋了一半，极为隐蔽。

　　“你怎么知道这里？”苏晏看着这显然不是良家女子该熟悉的地方，眼神有些古怪。

　　沈妙面不改色：“白天‘体验市井生活’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她当然不会说是系统地图上标注的“特殊地点——闹鬼的兰桂坊”。

　　将柳明安置在相对干燥、铺了些干草的酒窖里，沈妙又给他喂了一次药。苏晏则出去了一趟，很快带回一些干净的清水、食物和更多的伤药，显然动用了他的暗线，但极为小心。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酒窖里点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光线昏黄。

　　沈妙和苏晏相对坐在酒窖角落，就着冷水吃着干粮。

　　“接下来，分头行动。”沈妙咽下嘴里粗糙的饼子，开口道，“你利用六扇门的渠道，重点查几个方向：第一，济世堂王掌柜的背景，尤其是他和宫里哪些人有联系；第二，那个斗篷人的具体身份和行踪；第三，‘冰魄凝香’在临州的流向，除了济世堂，还有没有其他据点。”

　　苏晏点头：“这些我正在查。另外，李彪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开，他背后的势力‘漕帮’不会善罢甘休，临州的水会更浑，我们也要小心。”

　　“漕帮？”沈妙记下这个名字，“第二，我来负责让柳明开口。他伤势稳定些后，我会想办法弄醒他，问出他知道的一切，以及他怀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有办法？”苏晏有些怀疑。柳明伤势极重，又受了惊吓，寻常方法恐怕没用。

　　沈妙神秘地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她打算等内力恢复多一些，尝试用《基础内功》里记载的一种刺激穴道、激发潜能的笨办法，虽然有点风险，但值得一试。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系统商城没解锁吗？说不定里面有好东西。

　　“第三，”沈妙继续道，“我们需要一个‘饵’，把水搅得更浑，吸引注意力，方便我们行事。”

　　“饵？”

　　“比如，把‘柳明携带重要证据藏在某处’的消息，用不同的渠道，分别透露给济世堂、漕帮，甚至……官府里可能有问题的人。”沈妙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让他们自己先狗咬狗，我们坐收渔利。”

　　苏晏看着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女子美丽皮囊下的腹黑与果决。这计策堪称毒辣，却能极大缓解他们面临的压力。

　　“可以操作，但需要非常小心，不能把我们自己暴露了。”苏晏谨慎地同意。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直到油灯的火苗渐渐微弱。

　　酒窖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柳明偶尔的呻吟和彼此的呼吸声。

　　苏晏看着靠在墙壁上闭目调息的沈妙，昏黄的灯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长睫如蝶翼般垂下，敛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和锋芒，竟显出几分罕见的静谧与脆弱感。

　　但他知道，这绝对是错觉。这女子，恐怕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江湖老手都要难缠和……危险。也更有趣。

　　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那些眼高于顶的江湖才俊、甚至隐世高手，会为这样一个女子倾心。她身上有一种混合着极致美丽、强大实力和莫测心机的独特魅力，如同淬了毒的曼陀罗，明知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探寻那致命的秘密。

　　沈妙忽然睁开眼，深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清亮如星，直直看向苏晏：“苏捕头，我脸上有花？”

　　苏晏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饶是他心志坚定，耳根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热，好在光线昏暗看不真切。他轻咳一声，掩饰住瞬间的尴尬：“没有。只是在想，沈姑娘师承何处？这般年纪，便有如此身手和见识，实在令人惊叹。”

　　“自学成才。”沈妙随口敷衍，重新闭上眼睛，“苏捕头还是多想想案子吧。”

　　苏晏：“……”

　　他摸了摸鼻子，也靠坐在墙边，开始闭目养神，心里却无法平静。这趟临州之行，注定不会平淡了。

　　夜深人静，废弃妓院的地下酒窖，三个各怀秘密的人，暂时形成了一个微妙而脆弱的同盟。临州城的暗流，因为他们的到来，开始加速涌动。

　　而沈妙不知道的是，在她怀中，那块一直沉寂的【神秘的令牌】，在无人察觉的黑暗里，其背面的云纹，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指向了一个与临州城截然不同的、遥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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