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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四章:绾月寻衅未晞思计
晨露还沾在窗棂的雕花上,未晞正对着铜镜缓缓梳理长发——这几日“求死”无果,令她不得不沉下心来,重新思量对策,她想着先摸清这里的情况,再寻归乡之机。
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桃掀帘进来时,狐耳都绷得直直的,手里的食盒差点晃倒:“未晞姐姐,不好了!不好了!”未晞握着木梳的手没停,声音平静:“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阿桃喘着气,凑到她身边,声音压得低了些:“是……是绾月仙子要来了!她今早派人传了话,说要过来探望上神,顺带……顺带看看殿里新来的人。”
“绾月仙子?”未晞指尖顿了顿,从镜中瞥见阿桃紧绷的神情,“她来探望,你为何这般慌张?”
阿桃的尾巴垂了下来,小声道:“姐姐你不知道,绾月仙子是玉清宫的贵客,和上神有旧,平日里最是骄纵。她素来不喜上神身边有别的女子,以前有女侍不小心离上神近些,都被她责罚过……如今知道殿里来了你,怕是要找麻烦的!”
未晞听完,放下木梳,扭身帮阿桃理了理歪掉的发带,笑意温和却透着镇定:“不过是一位仙子来访,没什么好怕的。她来便来,我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你放宽心,别慌。”
阿桃看着她平静的模样,原本紧绷的狐耳慢慢耷拉下来,心里竟真的安定了些——方才还想着要怎么劝姐姐躲一躲,可姐姐这般从容,倒显得她太过紧张了。
阿桃刚定下心神,殿外就传来侍女的通报:“绾月仙子到——”
话音未落,一道娇俏身影已掀帘而入。绾月穿了身石榴红的蹙金宫装,裙摆绣着缠枝莲,走起来金饰叮叮当当作响。她扫了殿内一圈,目光落在未晞身上,上下打量半晌,笑着开口,语气却带着轻慢:“你就是近来住在尘汐殿的凡人?”
未晞起身点头,神色从容:“见过绾月仙子。我叫未晞,之前遇了危险,得上神收留,多有打扰了。”
“收留?”绾月轻嗤一声,走到案边坐下,侍女赶紧递上茶盏。她用指尖摸着盏沿,抬眼盯着未晞:“尘汐殿从没留过外人,尤其是女子。你倒好,不仅住下了,还让阿桃天天伺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多特别呢。”
阿桃在旁听得紧张,攥着衣角想替未晞说话,却被未晞用眼神按住。未晞依旧温和:“仙子说笑了。上神心善,只是恰巧遇上我罢了。我就是暂时借住,等找到回去的办法,马上就走,不会多叨扰的。”
她这般不卑不亢,倒让绾月准备好的刻薄话没了用处。绾月端起茶抿了口,又道:“看你穿得普通,模样也不算顶好,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玄哥哥破例留你?”她说 “玄哥哥”时,特意放软了语气,带着几分亲昵。
未晞听出她的意思,却只淡淡道:“上神是心怀慈悲,和我没关系。仙子跟上神认识得久,必然深知他的品性,断不会用俗常心思去揣度他。”
这话表面抬了绾月,却似在暗指她心胸狭窄。绾月脸色微变,搁茶盏时力道重了些:“你倒会说话!不过凡人就是凡人,尘汐殿规矩多,要是不小心犯了错,惹得玄哥哥不高兴,可没人护着你。”
“多谢仙子提醒,我会注意的。”未晞依旧退让,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摆出不想跟她争的姿态。
这副全然不计较的模样,反倒让绾月更气——她本想压过未晞,可对方的礼貌疏离像堵软墙,让她的挑衅全落了空,甚至隐隐有些心虚。她正要再开口,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凌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绾月脸色立刻软下来,快步迎上去,伸手就想挽他的衣袖,语气带着委屈:“玄哥哥,你可算来了!我就是来看看新来的姑娘,可她……”
凌玄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她的手,目光先扫过未晞,才看向绾月:“何事?”
这避嫌的动作,未晞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反应,只上前半步,对着凌玄颔首道:“上神,仙子只是担心我不懂尘汐殿的规矩,好心过来教教我而已。方才可能是我话说得不好,让仙子有些误会。”
她说完,又看向凌玄与绾月,语气自然:“前几日听阿桃说后院种了些秋菊,我想着今日天气好,正好去看看长势,也顺便帮着浇些水。上神与仙子慢谈,我先带阿桃过去了。” 话音落,她微微欠身,没等凌玄回应,便示意阿桃跟上,从容地转身离开。
看着她不疾不徐的背影,凌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她来尘汐殿已经有一段日子,但如今仍跟他像陌生人一般。平日里,她礼貌恭敬也就罢了,此时她竟……他素来理性,从不对人有所期许,可此刻心里竟莫名掠过一丝躁乱。
绾月还想再说什么,凌玄却收回目光,语气冷了些:“往后你若有事,直接传信找我便可。若是无事,不必来尘汐殿,更不必去扰未晞姑娘。”
绾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委屈道:“玄哥哥,我只是……”“回去吧。”凌玄打断她,语气没了半分温度。绾月咬着唇,见他态度坚决,只能不甘心地转身离开。殿内恢复安静,凌玄望着未晞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这奇怪的女子,倒让他第一次有了捉摸不透的烦躁。
未晞带着阿桃走出殿门,午后的阳光洒在青石路上,映得两侧的秋菊愈发鲜亮。阿桃跟在她身后,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姐姐,方才绾月仙子那样说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呀?”
未晞俯身拨了拨一株沾着露珠的白菊,指尖触到微凉的花瓣,语气平淡:“生气有什么用?她本就对我有误解,我若再争,反倒落了下乘,还会给上神添麻烦。”
“可上神方才明明护着你呀!”阿桃眼睛亮了亮,“他都让绾月仙子以后别来尘汐殿了,以前仙子来,上神从来不会这样说的。”
未晞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向远处的殿宇飞檐,阳光晃得她眯了眯眼:“上神只是不想殿里生事罢了,你别多想。”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掠过一丝异样——凌玄方才避开绾月的动作,还有对绾月说的话,确实不像传闻中那般 “清冷到不近人情”。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未晞回头,却只看见廊下晃动的竹影,并无他人。阿桃也跟着回头看了看,疑惑道:“咦,刚才好像有脚步声,怎么没人呀?”
未晞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秋菊,指尖轻轻捏了捏花瓣:“许是风吹动竹枝的声音,别在意。”她没说的是,方才那脚步声虽轻,却带着几分熟悉的沉稳,像极了凌玄平日里走路的节奏。
阿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蹲下来帮着整理菊丛旁的杂草。未晞站在原地,望着满园秋菊,心里却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她原以为在尘汐殿只需“低调避世”,可绾月的出现、凌玄的反常,似乎都在悄悄打破这份平静。她不知道,这份平静被打破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只觉得这异世的日子,好像比她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而不远处的廊柱后,凌玄收回目光,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握柱时的凉意。他本是无意间想来看看,却听见了未晞与阿桃的对话——她对他的“护着”全然不当回事,甚至只归为 “不想生事”,这份清醒的界限感,让他方才压下去的躁乱,又悄悄冒了上来。他望着未晞站在菊丛中的身影,眸色沉沉,半晌才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慢了几分。
绾月离开尘汐殿时,指尖几乎要将帕子攥破。她坐在飞辇上,越想越气——凌玄竟为了一个凡人斥她,还不许她再去尘汐殿,这份委屈与怒意,让她回去后便摔了满殿的玉器。
几日后,尘汐殿的偏殿里,未晞晨起用早膳时,发现平日爱喝的桂花羹竟泛着苦涩,阿桃尝了一口,惊道:“这羹里怎么掺了黄连末?”未晞只当是厨房失手,摆摆手让阿桃撤了,换了碗小米粥,没放在心上。可没过两日,她睡前用的安神香,燃到一半竟冒出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又过了几日,阿桃为她取来的新制襦裙,领口处竟被缝错了线,裙摆的花纹也歪歪扭扭。
阿桃气得红了眼:“肯定是绾月仙子派人做的!除了她,没人会这样针对姐姐!”未晞嘴上说无妨,劝阿桃莫为小事生气,但指尖抚过襦裙缝错的线迹时却若有所思——前两次的事或许是巧合,可新裙缝错线绝非意外,且每次送东西来的侍从,眼神都躲躲闪闪,看服饰像是玉清宫那边的人。
她心里渐渐有了数。绾月这般做,无非是因凌玄的态度生了妒意,想让她知难而退。未晞轻轻叹了口气——她本就无意留在尘汐殿,更不想卷入这些情爱纠葛,绾月的怒意,倒让她生出几分内疚:若不是她意外闯入,绾月或许还能像从前那样,偶尔去尘汐殿见见凌玄。
往后几日,绾月的刁难愈发明显:未晞想出门散步,引路的侍从竟“记错”方向,把她带到满是荆棘的荒院;她前些天帮阿桃整理药草时,特意将常用的几味草药分装在布囊里,放在药架显眼处方便取用,今日阿桃去取用时,却发现布囊被划破,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还混进了不少泥土。这些,未晞都没往心里去——荒院绕出去便是,撒了的草药重新分拣便是,她从不多说一句。她想着,等绾月发泄够了,或许就会收手。
可她没料到,这些细微的刁难,竟被凌玄看在了眼里。那日凌玄到偏殿取物,正好看见玉清宫的侍从慌慌张张地从药架旁走开,地上散落着草药,一问便知是绾月的吩咐。凌玄当即派人去玉清宫传话,语气比上次更冷:“若再敢扰尘汐殿的人,休怪我不顾旧情。”
这话传到绾月耳中,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她本以为未晞会告状,没想到对方竟一声不吭,而凌玄却主动护着未晞,这份“区别对待”,让她的妒意翻涌得更甚。没过几日,未晞从廊下走过,头顶忽然有个铜铃坠落,擦着她的发髻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未晞险险避开,看着地上变形的铜铃,眼神沉了沉——这次已不是小刁难,而是真的想伤她了。可就在她思索该如何应对时,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底冒出来:绾月的怒意越来越盛,若再刺激刺激她,让她真的对自己下狠手……是不是就能达成“求死” 心愿,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再也压不下去。未晞站在原地,望着回廊上翘起的檐角若有所思,眼神中逐渐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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