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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卜先知?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李契没有选择乘坐需要查验身份的正规火车,而是带着程泽混入了火车站附近的一个货场。这里堆满了等待转运的货物,空气中弥漫着煤灰、牲畜和廉价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
“跟紧我,别出声。”李契低声嘱咐,将一顶过大的破旧毡帽扣在程泽头上,遮住他过于醒目的面容。
程泽乖巧点头,紧紧抓住李契的衣角,亦步亦趋。他幼崽的身形在巨大的货堆和匆忙的工人间穿梭,显得格外渺小,但眼神却带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他不属于这个混乱的夜晚。
李契的目标是一列即将南下的运煤车。他早已打点好了一个绰号“老烟枪”的调度员。
在巨大的蒸汽机车头喷出的浓密白雾中,老烟枪鬼鬼祟祟地迎了上来,接过李契递过去的几块银元,掂了掂,下巴朝列车中部一节半敞的闷罐车厢一努。
“就那节,到保定前会甩挂,你们自己机灵点,到时候下去。”
李契道了声谢,抱起程泽,敏捷地攀上车厢边缘,翻身滚入黑暗中。
车厢里堆着半车皮的麻袋,不知装的是什么,散发着一股陈腐的谷物气味。角落里还算干净,李契将程泽安置在那里,自己则靠坐在车厢壁旁,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保定地处华北平原核心区域,西倚太行山脉,东扼冀中平原,是去南方的必经之地。李契已经在那里安排好了。
呜——!汽笛长鸣,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沉重的“哐当”声,列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被霓虹灯和阴影分割的北平城。
车厢随着列车行进有节奏地摇晃着,缝隙里透进来零星的光线,明明灭灭地打在两人脸上。
程泽靠在麻袋上,一开始还强打着精神,但孩童身体的极限很快显现,眼皮渐渐耷拉下来,最终歪着头睡着了。
李契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再次拿出那片青铜残片和包裹严实的黑陶壶。残片上的符号在黑暗中似乎更加清晰,那只“眼睛”仿佛也在静静注视着他。而黑陶壶即便被厚布包裹,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愿以青铜,魂归墟鼎……”
李契在昏暗的车厢里喃喃自语。程泽触碰残片时念出的咒语,竟如耳语般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那是不属于常世的语言,但他竟也能理解。不过,“墟鼎”是什么?是器物,是地名,还是某种隐秘的标志?那南方大墓呢?与地下河又有何关联?
程泽究竟是什么?若他是器灵,那他依附的“物”是什么?跟这青铜残片有关?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为何会选择遗忘?躲避的究竟是何等存在?
太多太多的疑问,如藤蔓缠绕,越收越紧,让人喘不过气。他的心情也如同车厢外那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列车在旷野中缓缓减速,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规律。李契轻轻摇醒程泽,准备按计划在保定附近下车。
就在这时——
呜——!!!
是一种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尖锐嘶鸣声,毫无征兆地炸响!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带着一种疯狂的、令人心智混乱的力量,直直钻入脑髓。
“啊!”程泽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几乎同时,被李契塞在行囊里的黑陶壶开始疯狂震动,厚布也无法完全隔绝它传递出的近乎实质的恐惧。阴寒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
而李契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他强忍着不适,将程泽护在怀里,另一手死死按住行囊中的黑陶壶,目光如刀扫向车外。
列车正在减速滑行,窗外是稀疏的林地和小土坡。在晃动的光影中,李契看到几个人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铁道旁的山坡上。他们穿着深色的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种造型奇特的青铜器——类似铃铛,又似鸟雀,看不真切。而尖锐的嘶鸣声正是从中发出!
“难道?!”李契心头一沉。【清河会?】他们竟追到了这里!就算能追踪,以列车的速度,也很难这么快追上才对。提前埋伏在这吗……
那嘶鸣声显然对程泽有着极强的针对性。程泽在他怀中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手腕上的符号青光乱闪,时明时暗,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眼睛……来了……‘它’在叫我……”
不行!再这样下去,程泽会被这声音控制,或者再次发生什么不妙的变化!
李契眼神一厉,当机立断。列车尚未完全停稳,速度已经慢到可以跳车。他将行囊甩到背上,用厚毯子将程泽整个裹住,紧紧抱在怀里,以隔绝部分声音。
“抱紧我!”他在程泽耳边叮嘱一声,看准车厢外一片相对松软的草地,纵身跃下!
落地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李契踉跄前冲,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死死护住了怀里的程泽。就地一滚,卸去力道,他毫不停留,抱着程泽窜入旁边的林地。
身后,那尖锐的嘶鸣声变得更加急促,仿佛带着怒气。山坡上那几个人影也动了起来,如同猎犬,紧追不舍!
李契在林间发足狂奔,依靠树木的掩护隐藏身形。怀中的程泽依旧在颤抖,但被毯子包裹和远离声源后,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
“哥……哥哥……”程泽微弱的声音从毯子里传出,带着一丝急促“右边……那边……有‘墙’……”
墙?李契一愣,但此刻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他立刻转向右边,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
眼前出现了一片乱石堆,看起来并无异常。但当他靠近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阻力,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幕。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随即恢复正常。
他冲进了乱石堆中,借助巨石的阴影隐藏身形。
追兵的脚步声和那令人烦躁的嘶鸣声紧随而至。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几个人追到乱石堆边缘,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在原地焦躁地转着圈子,手中的青铜器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杂乱无章。他们好像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乱石堆,也感知不到李契和程泽的气息!
“怎么回事?气息到这里就断了!”
“妈的,见鬼了!搜!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听着外面气急败坏的叫骂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李契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程泽,孩子已经从毯子里探出头,小脸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正静静地看着周围那些“普通”的石头。
“你说的‘墙’,是这些石头?”李契低声询问。
程泽点了点头,伸出小手,轻轻触摸着身旁一块布满苔藓的巨石:“它们……很老了,一直在睡觉。刚刚……请它们帮我们躲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些疲惫,“它们同意了。”
李契心中了然。这乱石堆恐怕是某种遗迹,或者本身就蕴含着些许地脉灵性。程泽能与这种非人的存在进行某种程度的沟通,激发了遗迹残存的力量,形成了一道屏蔽感知的“墙”。他是器灵?但器灵不该有实体,为何程泽能以孩童之躯存在?
这能力显然也消耗巨大。程泽的眼皮又耷拉下来,很快昏睡过去。
李契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凉的小手,防止他在野外失温。他看着外面依旧在附近搜索的清河会成员,眼神冰冷。对方的追踪手段远超他的预期,不仅有人力,还有这种针对神智的诡异法器。最重要的是,他们竟如此迅速的跟上他们——未卜先知?还是哪里泄露了什么?
但事已至此,断不可停下,他必须带着程泽南下,去揭开这一切的谜底。为了他自己,为了李家世代追寻的“神明”的真相。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程泽睡得更舒服些,仍警戒着乱石堆外的动静,如同守护幼崽的孤狼。
夜色深沉,危机暂缓,但远未结束。
南下的路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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