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和玫瑰

　　"佩琳！"莉莉丝又在敲门，"杜维斯太太叫你去找她一趟。"

　　纷乱的思绪被打断，佩琳扭头高声道："我知道了，马上。"

　　杜维斯太太是中央星白塔的直接负责人，一位古板又无趣的老太太，夹杂着些许银丝的头发总是高高挽起，在脑后梳成一个髻。

　　她提倡向导应该娴雅有礼．不做打闹拉扯一类伤风败俗的事。白塔在她的管理下井然有厚，所有的向导过着上课，考核，回房间的枯燥生活。她最不喜欢莉莉丝了，杜维斯太太总是说："莉莉丝活泼过了头，作为向导一定会出事的。"

　　杜维斯太太找她有什么事呢？佩琳边挽发边想。

　　她很快知道了。面前的妇人即使面无表情，嘴角亦深深下撇，"佩琳，你交了好运。我是来告诉你，维诺德·巴特曼指名要你做他的向导，你知道巴特曼家族吧？与联邦齐寿的传统贵族。"

　　佩琳手指搅着裙子，轻轻打断，"太太，您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一个哨兵。"杜维斯太太因她的插话有些不满，眉头蹙起，又想到什么一样舒展，再看向面前向导的眼中带了点爱怜："维诺德是巴特曼亲王的二儿子。佩琳，别想那个战场上换军功的平民哨兵了，你会是巴特曼太太。"

　　维诺德？伯爵太太？佩琳没想过这一条路，事实上她刻意回避了这一条路。哨兵想要匹配一位向导那么难，可这并不包括贵族。杜维斯太太经常收到类似的委托，一个烂到骨子里的哨兵，只要名字后面加上一个显赫的家族后缀，从白塔中接足出色的向导就像在羊圈中抓住一只羔羊一样容易。

　　这难道不是从白塔走向另一个白塔吗？佩琳想到压抑严肃的一生和强制生育的责任，以及精神联接后下意识地顺从，有些晕眩。

　　杜维斯太太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身量纤细，淡金色卷发柔顺地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蓝眼睛像一汪静谧平旷的湖。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眉眼间笼罩的愁绪只会多一丝神秘感。

　　她生得太出色了，是一个标准的古典美人。

　　杜维斯太太语调设什么波动："回去想想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设防的美丽就是黑暗的温床。

　　佩琳几乎是踉跄着回到房间，在离开前，杜维斯太太的那只鸳鸯眼白猫斜睨了她一眼，像在看一只心存侥幸的灰鼠。

　　七月初，与成熟的红浆果一起如约而至的，是交谊舞会。

　　佩琳不能像往昔许多次那样，坐在安静的角落中随使吃些点心，用酒杯和拒绝阻断四面八方的打量。

　　杜维斯太太穿着一身靛紫色的旧世纪礼裙，巨大的裙撑探出干瘦的上身，沉暗的布料只放过了那张脸，像是被装在一个壳里。她带着佩琳绕过喧嚷的舞池，走向圣母屏风后的一位男子。

　　维诺德应该更像他的母亲。五官相较于俊朗，更偏向柔美，狭长的桃花眼含看让人不适的打量，像是在评估佩琳的价值。

　　杜维斯太太在行礼后识趣离开，许是看出佩林的紧张，维诺德微微欠身，手中的高脚杯相撞，金黄的酒液泛出粼粼的波。

　　这是一个很无礼的举动，佩琳捏着酒杯的指节发白，但是多亏维诺德出类拔萃的长相和身姿，他做起来赏心悦目。

　　他的父亲，那个胖成屠宰场白猪的巴特曼亲王，听说年轻时凭借显赫的家世和英俊的长相，成为帝国所有向导的梦中情人，佩林看着眼前樱粉薄唇勾着抹笑的金发青年，想象不出他大腹便便的样子。

　　维诺德开口，"世上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小姐，阿佛洛狄忒见了也自叹弗如。"他轻晃酒杯，在下维诺德·巴特曼，邀您共舞一曲，希望能得到您的垂青。"

　　很得体的说辞，如果忽略维诺德眼中的玩味的话。

　　佩琳能看见绕在青年右肩的银环蛇，它一动不动，尽取尽责地扮演一个装饰品。像被黏腻蛇唁舔舐，美丽的昭示总是与毒液一同刺入，佩琳因律无忌惮的打量而羞恼，她畏惧巴特曼家族，可面对这个轻佻的青年，她并不想玩一场虚与委蛇的游戏。

　　"我知道这场谈话意味着什么，没必要惺惺作态。"佩琳的声音很冷，"我不会同意的，事实上我一直在等一个哨兵，我和他一起长大。"

　　维诺德好似很惊讶，他夸张地耸耸肩，佩琳有种他放松了一点的错觉。

　　"啧，斯维特小姐，有些话不能乱说。"

　　"这是真的"佩琳打断他，"不是借口。"

　　“就算这是真的，”维诺德满不在乎，他眯起眼抿了口杯中的香槟，唇上潋滟水光，"你一直在等他，那他不是贵族，他是个平民。”

　　维诺德觑着佩琳的脸色，"他在攒军功，现在是少尉，中尉，上尉……”

　　“哦，中尉。”

　　"你已经20岁了，中尉到少尉……”。

　　"他很优秀！"佩琳忍无可忍，青年嘲弄的语气让她几乎失声尖叫，"他是帝国最年轻的中尉，他刚刚21岁。"

　　维诺德在佩琳的失态中笑出声，"是吗？那能说明什么呢？我与您的匹配度是83%，无论是基因的最优搭配抑或权势的趣味游戏，我是您最合适的选择。最年轻的中尉，不过是因为我入职便是少校。"

　　"我不会，"佩琳声音颤抖，“我不会成为贵族的生育机器，一个装饰，一个宠物！"

　　"生育机器？很棒的说法。我有点欣赏你了。”维诺德低头思忖一阵，点了点头。"我与您的结合有极大可能孕育出高阶哨兵。"

　　"如果不是哨兵呢？"

　　"啊，"维诺德似乎才想到这种可能性，他乐不可支，"巴特曼家族的血脉不可能存在于向导和普通人体内。高贵的血脉，怎么可能被废物和你所说的，生育机器玷污呢？"

　　佩琳用尽毕生力气克制自己，才没做出把手中酒杯摔在面前那绽出灿烂笑容的脸上的举动，可维诺德好似还未尽兴，他五指做出抓推的动作，“况且情人这种事不能张口就来，战场上总有意外。”

　　佩琳脸色瞬间苍白，她被气愤和恐惧裹挟，跌跌撞撞离开，维诺德盯着女孩堪称慌乱的背影，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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