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 章
今日日光很好,伴着偶尔拂过的一阵暖暖微风,让人心情舒畅。
江栩住进宥王府已经三日了,她原是想找宥王试探他的态度,却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一问管家才知宥王在回京的第二日便被皇帝宣进了宫,到今日还未出宫,江栩无法,只得继续等着。
江栩坐在院中大树下的石凳上,一旁的小摇篮里躺着小饼,江栩在树荫下看着书,将摇篮摆在日光下,时不时起身似烙饼一般将小饼翻个面,均匀接受日光照耀,去去身上的黄疸。
“江姑娘,适才我去后厨送碗筷,听见姚管事在吩咐厨娘做海棠糕。”
说话的是姚管家送过来的婢女巧巧,长得圆圆胖胖,讨喜得很。
江栩原本不愿接受,毕竟她身边带了个金贵的太子遗孤,万不可出现一点差错,现在她的小命可都系在这孩子身上,不过转念一想,宥王府如此之大,她人生地不熟,还得需要一个跑腿问话的人,便接受了巧巧,只让她在院子干些打扫端水的活计。
只见她圆脸红红,神情掩饰不住的八卦地兴奋:“王府里就只有王爷一个主子,王爷又不喜甜食,只怕是魏家小姐又来了。”
“朝中不少老臣以魏相为首,魏相自三年前遭陛下敲打,行事作风越发低调,但他只要一日处在这丞之位,陛下一日不得安宁。”
幽静的茶楼内,茶香袅袅,沁人心脾,窗外是人头攒动的街道,窗内却十分幽静,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
穿月白色祥云纹曲领大袖的男人端着茶盏,升起的水雾隔开他带着暗示的目光:“宥王殿下身为长辈,应当知晓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无需小辈告诫罢。”
谢珣与他相对而坐,被皇帝留在宫中三天,三天未得洗浴,浑身不适到了极点,刚出宫门又被四皇子“请”到此处,不由心中讽笑,不亏是为父子,一样的冠冕堂皇。
谢珣双目半阖,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侄儿何故如此惶惶,太子虽才能在你之上,但寿命有损,安置他尸身的棺木都过了榴山,不日便到京城,走完流程便将葬入皇陵,莫要忧心。”
谢慕听着他微微嘶哑但一如既往温和的语气一愣,他这好皇叔是接着安抚的名头踩他一脚呢,呵!谢筠那短命鬼,不过仗着长子的身份和先帝的宠爱,自出生起便压他一头,不过是个光会读书的呆子,谁真的有才还说不定呢!
还有这谢珣,占着王爷身份,十二岁才进宫,谁知道是不是谢家的种,一想到皇爷爷对他的赏赐,简直双重怒火,烧得他心口疼。
“皇兄离世,本皇子亦痛不欲生,但皇兄体弱,这些年来一直不愿成亲生子,若真有子嗣还是早早寻回来教导得好。”说完便躬身离去。
茶室只剩谢珣一人,他浑身宛如泄力一般背靠椅背,思绪翻涌。
魏相谨小慎微,不愿踏入党争的火坑,却不知他的好女儿已经诞下了太子的子嗣。
先帝子嗣繁茂,却独独钟爱他儿子的儿子,钟爱到对着百官将皇位许诺了出去,此皇位在他百年之后便传给谢筠。
此举荒唐,朝野震惊,但天子一言九鼎,言行举止皆会被史官记入史册。
而如今来看,太子倒成了皇位最适宜的人选,当今陛下共育四子,除了长子谢筠,剩下的一个赛一个的平庸,但又一个赛一个的不安分。
谢珣胸腔起伏,缓下自己的不适,良久才起身,离开了茶楼。
-
宥王府花厅内,一长相艳丽却身着素白的女子面色焦急,她已经被带来花厅等了两个时辰了。
桌上的糕点茶水被换了又换,确始终不见她想见的人。
魏府来信说见着宥王出宫她便驱车过来等候,管事的毕恭毕敬请她过来却只是不停地上着茶水点心,魏雁气闷,她往日确实不顾矜持往宥王府来的勤了些,但她今日来是有正经事想问个明白。
正当她心急的时候花厅外响起一串脚步,谢珣面色温和,负手踏了进来。
魏雁猛地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谢珣面前,却喉咙滞涩,不知从何处问起。
“我姐姐她真的......”
魏雁不知道为何这个“死”字这么难以吐出口,明明她打了许多腹稿,却还是在这一刻难免哽咽。
魏雁和魏柔一母所出,相差三岁,本是相互牵扶,情感深厚的亲姐妹,却在一年前因为魏柔的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两人再没联系。
却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
魏雁时常觉得应该怪魏柔的狠心,她对太子满腔深情,却至手足至亲于不顾,又觉得该怪父亲,怪他谨小慎微,不愿踏错一步,不愿有一丝让魏家满门走上绝路的风险出现。
不论何种,在几日前魏府收到不明包裹,见内里具是一些魏柔遗物时,她心中只余悔恨,当初便是不顾姊妹反目,她也该拦下魏柔的。
“魏姑娘是有何事拜访?”
一道带着清润嗓音打断她的思绪,魏雁抬头,直视魏王,目光灼灼:“那些东西你是从何得来?”
“本王不知姑娘在说些什么。”谢珣脚步一转,坐上了主座。
“我看见了。”魏雁笃定,那日夜里魏府上空飞过一只大鸟,那是一只海东青。
谢珣闻言眉梢微挑,似有讶意,“倒是比你爹敢说,还想知道什么,说罢。”
“我姐姐当真死了?”
“当真死了。”
“死在何处,葬在何处?”
“死在吴州青莲镇,葬在...葫芦山。”
“她如何死的?”
“许多原因,本王到时她已中剑多时,还中了毒。”
“她死时身边可还有他人?可有遗言?”
问到这句,谢珣迟疑了。
气氛僵持间,外边突兀的响起孩子响亮的哭声。
“进来。”
江栩抱着小饼心中大喊不妙,她下榻的院子离此处甚近,原本只是打算抱着小饼溜达几圈,没想到会撞上此种场景。
她不是有意偷听的。
魏雁看向门口,一道浅蓝色身影走了进来,面容清秀,身姿高挑,怀中抱了个襁褓,此时她正手掌轻轻拍打,安抚着哭闹的孩子。
谢珣的声音混着婴儿哭闹声传入她的耳廓:“魏柔去时本王便在她身边,她未有留下遗言,只死死护住这孩子,论起来,这可是你的亲外甥。”
刹那间天地昏暗,魏雁眼中只余那小小的襁褓。
她手脚僵硬的接过孩子,心中深感荒唐,还不忘警觉地问向江栩:“你是谁?”
江栩登时头皮发麻,她想实话实话,但有宥王的谎言在前,她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时人最是注重身体的完整度,当初她是觉得人命关天,何况有她那夫君反复保证她才敢剖腹取子,如今让他说出来,她焉有命在。
她苦着脸,思索组织着语言去回应这个权贵人家的小姐,却不想谢珣替她解了围。
“这是我属下的孪生妹妹,两人被我一道买回来的,本王派她照料着孩子,可有不对?”
江栩顿时朝谢珣投去感激的一眼,这厮竟是个十分仁义的家伙。
谢珣不去看江栩,他道:"这孩子暂时安置在王府内,本王对太子尚有恩情未还,有义务护住他唯一的血脉,至于魏相那边,说与不说全看魏姑娘的意思了。"
魏雁走后,江栩才有机会和谢珣说上话,她皱起翘鼻,英气的眉眼间满是疑惑:“适才的是我.....她的家人?为何不实话实说。"
"你真想知道?知道了可就活不长了。"
魏雁一走谢珣声音立马冷了下来,冻得江栩一哆嗦,想要说出的话也被堵在喉咙里,她闷声:“哦,那我不想知道。”
“这孩子现在留在王府也不安全。”谢珣道,"十七。"
一直处在暗处的十七出现在花厅,在谢珣的示意下从江栩手中接过孩子,退了下去。
“孩子本王另有安排,不必你再照看了。”
江栩虽有些许不舍,但更多的是了却一件事的轻松,这么金贵的孩子,还是让更靠谱的人看着为好。
眼见谢珣欲走,忙问道:“那我是否可以离开王府了?王府可会限制我的出入?”
谢珣脚步不停,只丢下一句:“随意。”
留江栩在原地思考这二字的用意。
随意便是不会限制她出入王府,但如今小饼不用她再费心,那她也不必再留王府了呀,所以她岂不是可以离开王府了?
那她自由了呀!
江栩简直想放声大笑,原地蹦上几下,但一想这事何地,便含蓄地心花怒放地转了个圈,然后面上挂着大大地笑容,背着手哼着歌蹦跳着走出花厅。
天空拉下黑幕,江栩裹着丝滑的绸缎辈子躺在床上,心中有了盘算。
她在青莲镇上做了四年医兽,起先技艺并不成熟,收费甚至不够自己日常开销生活,只得勒紧裤头,苦心钻研,就这样日复一日,她逐渐积攒经验,治好了镇上几匹耕牛和驴子,才有人主动找上门求诊。
后又有了柳家这一稳定客源,她的收费水准便酌情提了上去,稳定在大家能够接受的范畴,两年多下来,手头上才攒下点银钱。
想着包袱里边层层包裹的那两张面值一贯的交子,江栩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这便是钱财傍身的幸福吗,明天得找个牙人寻处住宅安置,她满足的闭上了眼进入梦乡。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