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刃

作者:御九宸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试探


      听着外面渐渐没了动静,洛昭韫吞下差点儿发出的干呕声,跌跌撞撞地从破旧的床榻上爬起来,一股陈年恶臭让她有些崩溃,她这才发现床褥竟冒着油光。
      洛昭韫两三步趴到门缝上,宫道上已经没有人了,只余些没擦干净的血迹,晚风不知何时吹散了天空中的阴云,泄出一股暖阳,照耀在宫道上,地上的血迹更加让人感到可怖,尤其还是在宫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像贼一样打开房门,晚风徐徐而来,可不仅没有缓解恶心症状,还反而让她更加痛苦,那晚,她也是这个时候被母后的人带出宫,可偏偏她偷跑回来了。
      这九重宫阙沐浴在落日余晖中,辉煌庄严。
      她发誓,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血债血偿。
      地上的血腥味依旧浓厚,哪怕是被人想方设法擦洗抹去。
      洛昭韫玉手死死捂住口鼻,捂下一阵干呕,奇怪了,就算是因为玫瑰酪,也不应该严重成这样,而且,腹部似乎开始隐隐作痛了,犹如刀绞。
      倏地,她实在忍不住,一阵干呕声,腹部疼痛更甚。
      “下钱粮喽——,小心灯火——”
      要关宫门了,此地不宜久留,得赶快离开。
      她顺了顺衣裙,已经粘上了油渍,玉手也油油的。
      她才迈出两步,就已经疼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扶住旁边的柱子,却发现头越来越晕乎乎,眼前叠影幢幢,神智如风中残烛。
      不、不、再不离开恐怕会汐贵妃的眼线发现。
      洛昭韫取下髻中金簪,划破皓腕,凭借这点疼吊住最后的神志,踉跄地走着,恍若陷入了睡梦中,不知多久,一阵晚风从身后扑来,洛昭韫吓得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宫门,而是母后的大殿——宁坤宫。
      自从母后仙逝,父皇也就封了这大殿,只定期让人来打扫,可这匾额依旧能看出昔日的辉煌。
      巡视的宫人来了,宫灯的光晕携带着整齐的脚步声转至拐角处,来不及了,洛昭韫几乎是凭着本能挤进最近的一扇殿门,融进了黑暗里。
      不好!
      腹部越来越疼了,额角大滴大滴的汗珠流至脖颈处,寒风吹过,洛昭韫只觉天旋地转,她缓缓挪步,想去后殿歇歇,脚步开始浮力起来,脸色苍白无力,就在快行至榻旁时,“咔嚓!”一声,脚下悬空,洛昭韫猝不及防间掉了下去,真是霉到家了。
      头上的机关已经关闭,四周漆黑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还好之前因为洛绮瑶的原因,养成了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她往袖中掏了掏,取出一把火折子凑到唇边轻呵一声,火光骤然驱散黑暗。
      这是条密道,可是母后生前怎么从来没说过,难道,是有什么机密?或许,藏着当年的真相。
      似乎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洛昭韫凭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洛昭韫看起了四周宫壁,是敦煌壁画,石膏堆砌的祥云成片坍塌,菩萨低垂的妙目被霉斑侵蚀,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黑影。她的指尖拂过墙面,一些金色的碎屑粘在指腹,是剥落的金箔。在这极致的残破中,唯有飞天裙带上那一抹历经百年不褪的青金石蓝,依旧幽深地凝视着来访者,仿佛在守护一个被尘封的惊天秘密。
      火光忽地微微闪动起来,洛昭韫鬓边的碎发也挠起了痒,密道里有风,也就是能靠风找到出口,洛昭韫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火折子,向风吹来的方向迈步而去。火光摇曳,密道墙上的敦煌壁画显得越来越神密,宝蓝、朱砂、石绿等揉抹在一起,凸起的画皮倒像是风化的皮肤。
      “吱、吱吱。”一群老鼠突然从一角跑出来,吓得洛昭韫手中的火折子掉落在地,火熄了,她自认倒霉地弯腰将火折子捡起来,也是弯腰的时候,她才发现另一角有淡淡的火光映在壁画上,那画上是一个断了手指的飞天仙女,而那残指指向的方向,正是那火光的位置,洛昭韫将身体紧贴阴冷的墙壁,敛住声息,如一抹游魂般向那光亮潜去。
      “唉——”有人在叹气,还是个男声,究竟是谁在这密道里?难道是杨家的人?
      洛昭韫悄然躲在密道的拐角处,偷偷探出头,这是一个小空间,里面放着几架书,摆着些古玩,中间有一张书案,案后有一把贵妃榻,榻上侧躺着一名银衣少年,头发散乱,墨发中散出丝丝缕缕的白发,衣着随意,少年朝里卧,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着扇子,喃喃自语些什么,那少年好像发现拐角处的来人,懒懒地扭过头来,一双杏眸在看清来人后顿时冒出亮光,涌出笑意道:“姐姐,好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去看月亮啊?”
      是洛缚羽。
      少年充满欢喜的声调与他懒散的姿势实在不符。
      “你提前回来了?”
      “嗯。”
      洛昭韫蠕动双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腹部又开始如刀绞般疼痛,额角滑落颗颗汗珠,她已经站不起来了,缓缓弯下腰,连呼气也不敢。
      “姐姐!”洛缚羽猛地从贵妃榻上弹起,碰倒了案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汐贵妃下的手,是吗?”洛缚羽一个离步就将洛昭韫架在怀中,他自己竟毫无发觉自己从榻上起来时,差点再卧下去。
      “不、不,阿羽……”洛昭韫恍恍惚惚要说什么就晕了过去。
      五人脚步一错,瞬间结成战阵,如天罗地网,将邵珩困在中央。
      他们并不急于一击致命,而是此起彼伏,循环不休。一人主攻,两人策应,另两人则如毒蛇般伺机而动,专攻他回气的间隙。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毫不停歇,似乎是要将他这头猛虎的利爪与獠牙,一寸寸磨平在深宫高墙之下。
      他瞬间明了——这不是刺杀,是试探,是警告,是陛下为他精心排演的一出好戏。他目光一掠,已瞥见远处廊下,那明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悠然品茗。
      行,必须演下去。
      心念电转间,他拳势一收,力道骤减。
      他们不都是一直传靖远王邵珩两年前受了难以启齿的伤势。至于这种伤势,本人哪能在别人面前说是呢?所以,用膳时说的那些都不作数,现在,他是真的受伤了。
      五名金吾卫依旧攻势如潮,密不透风。
      其中一名从着装上看应该是统领,很年轻,眉目间气宇轩昂,那人挥刀而来。
      他不再追求胜利,而是开始闪躲、格挡,让对方的刀锋划破自己的衣袍,让自己显得狼狈不堪。
      邵珩开始打得汗流浃背,气息紊乱,将一套军中常见的拳法费力却使得破绽百出。
      让旁观的人很明显看出他似乎在想方设法顾及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邵珩卖了个破绽,踉跄后退,单膝跪地,双手似乎想捂住“伤口”,却又想再战,适时地露出了疲惫之色。
      金吾卫统领连忙叫手下们住手,抢步上前扶起邵珩,恭敬道:“王爷,您无碍吧?是否……”
      邵珩喘着气道:“无妨。”
      他觉得有些热,身上流的汗都将身体粘在衣服上,实在难受,这让他更加不满了。
      金吾卫统领看着邵珩的脸色有些纸白,难为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必须下重手。”
      说着偷偷往永极帝那边瞧了瞧,看见永极帝示意所有人都过去,金吾卫统领扶着邵珩一步一步地过去,难不成这位因战功赫赫新封的异姓王是真的受了向传闻中的难以启齿的伤势。
      “邵卿,你这是……不会才归京半年,就舞不动刀枪了?”永极帝高坐在椅上,烦躁地放下茶杯,盯着邵珩,面露不满道。
      案上被溅起茶水,映出永极帝心中的猜忌。
      邵珩喘着气,跪下道:“还望陛下恕罪,臣只是旧伤复发,一时使不出力,这让陛下失望了。”
      永极帝的手指敲打着膝头,顺而抬眸惊问道:“伤成这样,怎不早说,朕明日便派御医去爱卿府上为你诊治,爱卿伤好之前就不要来上朝了,好好养伤。”
      这分明是想告知满京城,战功赫赫的靖远王,就是如传闻般受了不可言说的伤。
      “谢陛下隆恩。”邵珩跪地称谢,御医来之后用些手段就好了,但洛昭韫,这位大渊嫡公主,恐怕在京中要成为人人怜惜的对象了。
      年轻统领扶着邵珩艰难地起身,迎上永极帝的目光,帝王端坐,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这位统领是魏家嫡长子——魏柏,魏卿是朕看着长大的,文武兼备,尤在‘本分’二字。”说罢,转而看向邵珩,眸中意味深长,“有他在宫中,朕——方能安枕。”
      魏柏眼中闪过一抹锐光,旋即收敛,单膝点地,抱拳过顶: “陛下隆恩,臣万死难报!‘本分’二字,臣时刻铭记于心。然臣之本分,非仅守成,更为开拓。臣愿为陛下手中利剑,扫清宫闱内外一切阴霾,使我皇城永固,陛下永享安宁!”
      邵珩想起归京前的消息,魏家嫡长子魏柏,去岁江南水患的条陈,便是魏柏所奏。
      一文一武,皆乃国器。
      家父魏海更是历朝历代不可多得的能臣。
      邵珩神色不变,目光平静地迎向永极帝,语气沉稳:“陛下圣明。魏统领家学渊源,得陛下亲自调教,自是栋梁。臣一介武夫,唯知昔日战场之上,以命相搏,以报君恩。”
      永极帝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温和”的神色,轻轻颔首:“沙场旧事,峥嵘岁月,朕与爱卿,都当珍藏在心。”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和,端起茶盏来,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却重若千钧,“如今四海升平,在朝为官,与在阵杀敌,其‘本分’倒也无甚分别了。爱卿以为如何?”
      邵珩闻言,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整了整衣袍,拒绝了魏统领的搀扶,面色忍耐着朝向皇帝,极郑重、极缓慢地行了一个完整的大礼。他伏下身去的背脊挺拔如松,不见卑微,只见臣节。
      “陛下教诲的是。”邵珩抬起头,目光清正平和,不起一丝波澜,开口道:“阵前杀敌是为臣的本分,安享太平亦是陛下的恩赐。臣,谨记于心。”
      称谢完又是重重一礼,叩拜下去迟迟不肯起,似是在等至尊之位上的人的一念之间。
      永极帝凝视着地上俯拜的人影,脸上温和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手指尖只余一片深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碗盖,嗒、嗒、嗒的声响是此时唯一的心跳。
      此人太过于完美,从战场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怎会如此轻易地收敛起所有的桀骜?这无懈可击的恭顺之下,藏的究竟是心灰意冷的颓丧,还是……更深沉的图谋?
      茶碗被轻轻搁置在案上,永极帝仰眸看了看已经晴朗的天空,上面的云层被这万丈光芒推移开,慢慢地往另一边退去,永极帝闭上双眸,疲惫地叹出口气,“邵卿随朕进御书房吧。”
      旁边的严公公正要引路,却见魏统领他刚迈出一步,身形便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一般,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层骇人的死绿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魏统领徒劳地伸手抓向自己的喉咙,死绿色越来越严重,嘴唇也发起了青灰,下一刻,“噗”地一声,一口紫黑的毒血已狂喷而出,整个人随即像截朽木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啊,护驾!”严公公手忙脚乱地护在永极帝的面前,周围的金吾卫也全围过来,手中利刃纷纷出鞘,指向邵珩。
      邵珩因为离魏柏最近,而那些血又偏偏大半吐在他身上,脸上自然也逃不过去,原本看起来因旧伤复发有些柔弱的靖远王,此副模样显得够可怕了。
      邵珩不顾金吾卫直指向他的利刃,挪膝抱起魏柏查看起伤势。
      “柏儿!”一声苍老的声音吼叫起来,邵珩顺声望去,是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臣,鬓发苍白,身后亦站着几名紫官红袍。
      是魏海。
      魏海浑浊的老眼骤然圆睁,目光死死钉在儿子青绿的尸身上。他再顾不得什么君前礼仪,花白的头颅猛地一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哀嚎:“柏儿——我的儿啊!!” 那声音里裹挟着的绝望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柏儿!”魏海疯了般奔过来,苍老的手抢过邵珩怀里的魏柏,口中却呜呜地不成声。
      后边的紫官红袍们也惊恐地跟上来,其中一位中年男人的着装虽也为紫袍,但满袍上绣着的尽是蟠龙纹,腰间是一整块罕见的“紫螭”血玉,是杨峥。
      邵珩在北境时看过他的画像,是个美男子,可惜开始老了。
      生出的女儿不愧能把皇帝迷得鬼迷心窍,当爹的长的就不赖。
      “陛下,这可是中毒啊!”杨峥急装愤慨,假模假样地弯着腰,欲伸手细细查看一番魏柏的毒伤。
      “不可!”另一名大臣抬手制止住他,郑重摇头道。
      这人瞧着面生,邵珩所看京城官员的画像中并无此人,难道是新进京的大臣?
      “是、是中毒。”几名大臣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大人怀中已经扭曲不堪的尸体,颤颤巍巍地彼此交换了眼神。
      “王爷身上都是黑血……”
      “莫非……”
      “够了!”邵珩当然清楚魏家在朝上的地位,也清楚杨家现在最想拔掉的钉子是哪颗。
      如此迫不及待,也不怕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陛下,魏统领……”他的指节因抱拳力道而发白,“此种模样分明是中了剧毒,还请陛下明察,究竟是何人与魏家过不去,竟敢……在宫里就如此痛下杀手!”邵珩向着永极帝深深俯首不可置信道。
      永极帝原本要搭在严公公递上来的小臂上,却被邵珩的这句话止住了。
      “竟敢……在宫里痛下杀手!”
      这是在怪他这皇帝不称职吗?
      事发突然,永极帝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看好的人就被毒杀了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在宫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如此痛下杀手,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罢了,邵珩过段时间再处理,先处理好这件毒杀案。
      永极帝的手向旁边一伸,搭在了严公公的小臂上,借着那股支撑力,他缓缓起身,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垂眸漫不经心地抚着玉扳指,声音却清晰地道:“传朕口谕:宣宗正寺卿、大理寺卿,及内侍监,即刻入宫见驾!”
      他要亲自审查。
      邵珩身后的紫衣红袍们用官场熟练的语调交谈起来,他们是要来上交邵珩屠杀程首富一家的“罪证”,偏撞上了魏家嫡长子在宫里被毒杀的事,恐怕,要有更大的乱子了。
      杨峥倒是显得不那么健谈,他的眼睛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永极帝身上。
      “陛下,春寒侵骨,龙体要紧。不若先将魏统领的遗体移至偏殿厢房,再传太医陪同仵作一同验看,也好保全魏统领最后的体面,待几位大人到了,再行勘验。”杨峥躬身诚恳道。
      “不可!”魏海满眼布满血丝死死盯住杨峥,对于这位只会吸食女儿的国丈,他从来就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还是关乎魏柏。
      魏海的声音因悲愤而极致颤抖,“谁敢动我儿?!”这一声,吼退了正欲上前的侍卫。
      魏海拼命抱住魏柏的尸身,冲着永极帝哀告:“陛下!不可!吾儿死得不明不白,那毒源何在,凶器何在,皆系于此刻此地!若轻易移动,若有差池,我儿……我儿便真要含冤莫白了!陛下——!”
      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陛下……老臣,只需一个公道。”
      邵珩依旧跪在地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永极帝和这帮大臣猜忌的目光,他低垂着头,敛眸沉思片刻,现在,也只能等永极帝传唤的人来,进行审查,否则,这个御前毒杀案会名正言顺地扣在他的头上,而这帮人进宫无非是要上呈自己杀死程家的“罪证”。
      “陛下,魏大人所言有理,还是等寺卿大人们来之后再挪动尸体。”邵珩拱手道。
      永极帝是有些冷得遭不住,可是邵珩拱手帮魏海说话之后,这些大臣就附和起来,至于国丈方才的提议只能拒绝了,永极帝挥挥手,示意侍从加些火炭,再给这些大臣们面前放一个取暖的炭火盆。
      “魏卿啊,节哀,也罢,就依爱卿们所言,不挪动尸体。”
      “姐姐,你醒了。”一名玄衣少年懒散地斜靠着木栏,仰面迎上月霜,一绺白发很是醒目,唯有一双杏眼,略露喜意地侧望亭中人。
      洛缚羽丢下手中玩弄的枝条,两步迈到洛昭韫身旁坐下,轻柔关心道:“姐姐先前为何会晕厥?”
      “咳咳咳……咳咳……咳咳”
      亭中夜风略过,洛昭韫嗓子更痒起来。
      “姐姐!”洛缚羽满脸焦急轻轻拍着洛昭韫的后背,低声道:“汐贵妃又下手了吗?”
      “亦或是……姐姐那位新夫君……”洛缚羽在提起邵珩时眸光微沉,但还要照顾姐姐,就收敛住,换成满目交集。
      “不……不……”洛昭韫好不容易缓下劲来,拉回洛缚羽正轻拍她后背的手,“只是换季罢了。”
      洛缚羽闻言一双杏眸亮了起来,如同此刻净水亭旁的净水中皎月的倒影,亮得清澈晃眼,骨节分明的手欢心地轻敲在膝上。
      “姐姐,正好,阿羽亲手做了蜂蜜炖梨。”洛缚羽兴奋地打开食盒,如同小孩要与最好的玩伴分享自己珍藏已久的零嘴,他拿起两只小碗盛起炖梨来,“姐姐,尝尝阿羽的手艺精湛了没?”
      洛昭韫瞧着洛缚羽如此期待,便接下他递过来的汤匙,小心地尝了一口。
      炖得酥烂的梨肉几乎不需咀嚼,便化作一股温甜滑入喉中,甜而不腻,润而不滞,所过之处,那股干燥刺痒的感觉瞬间被抚平,只余下妥帖的暖意。
      “嗯,不错。”洛昭韫此时发现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有所不同,还没开口询问,就被洛缚羽可怜巴巴的眼神堵了回去。
      孩子没听到最好的伙伴对自己珍藏已久的零嘴夸奖,很是失望。
      “呃……”洛昭韫倏地想起自己确实漏了什么,“那个,阿羽煮的炖梨味道越来越好了,以后,姐姐要经常喝它,就是……有些……为难阿羽了。”洛昭韫慌忙补上。
      她可不想再哄哭包子,这个时候了。
      见洛昭韫补上了对自己的夸奖,洛缚羽可怜巴巴的神情才一扫而过,满是欣喜地靠在洛昭韫的肩上,两只手手吊在洛昭韫的脖颈处,一摇一摇地撒娇道:“我就知道姐姐最爱喝阿羽煮的炖梨了,一直都很喜欢,只是以前姐姐太高冷了,舍不得像今天这般夸奖阿羽。”
      洛昭韫被摇得实在受不了,她不喜欢穿得厚厚的与人如此接触,感觉要窒息了。
      汤匙在瓷碗的边缘上滑过,发出清脆的瓷声,漾起诱人的琥珀色。
      洛昭韫不容易地举起汤匙在洛缚羽的面前晃了晃,像逗幼孩般,宠溺道:“阿羽,吃东西可不要再被玩性打断,这可是个烂习惯。”洛昭韫被吊得喘不过气来,用汤匙舀起一满勺炖梨肉,作势就要吃起来。
      洛缚羽见此亦是端起瓷碗大口大口食用,容易让人误会洛昭韫举起汤匙是要抢他碗里已经见底的梨肉。
      洛昭韫就这样看着傻弟弟狼吞虎咽地解决一碗又一碗的梨肉,唇边压不住的笑意。
      待会再问他情况。
      哭包子,麻烦。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试探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260030/4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晋江币)
    手榴弹(500点晋江币)
    火箭炮(1000点晋江币)
    浅水炸弹(5000点晋江币)
    深水鱼雷(10000点晋江币)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