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 清梦到故家

　　凌晨两点，机场的跑道向前延伸出一条发光的“河”，头等舱内，灯光已经调成适合夜航的橘色，八个座位只坐了他们两人。林之随靠在柔软的座椅中，看着乘务长先为谭令容挂好大衣外套，又用他们恰好能听到但不打扰的音量询问：“谭先生，林总监，欢迎登机。我们已为您二位准备好寝具，是否需要现在铺床？”

　　林之随尴尬地咳了一声，她想说不用了，他们不睡，刚想开口又觉着哪里不对劲，她转过头看看谭令容，只见他一摆手道：“不必了，给她一杯热的蜂蜜水”。

　　“好的，谭先生，林小姐，请稍等” 乘务长轻声道。

　　“隽舒年初的并购案，集团为什么忽然叫停了？”林之随知道他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真的睡着，于是戳了戳他的手臂。

　　隽舒去年就做好了与中林的并购预案，万事俱备，只差上集团董事会走流程。却忽然在年初的春董议程中被拿掉，林之随为此和老板沟通过多轮，可“老狐狸”三缄其口，最后只含糊道：“忽然叫停恐怕只有谭先生知道内情”。那意思很明显，这不是他这个层面该打听的，就别为难他老人家了。

　　“没看见我睡着了吗？”她不由“哼”了一声，真是被他气笑了。不想回答也不用讲这种冷笑话吧，一点都不好笑。

　　“你告诉我，我好死心，我再不骚扰那只老狐狸了。”隽舒的老板姓胡，在商言商，可再也没有比老胡更精明了的。因此相熟的都打趣叫他“老狐狸”。

　　“没有规矩，叫胡伯伯。老狐狸也是你叫的。”
　　他接过乘务长递来的温热毛巾，缎面滚一圈儿藏蓝色镶边，散发着淡淡的橙花香气。隐私帘拉上后，舷窗外的夜黑得透彻，林之随看见自己和谭令容模糊的倒影，微微愣神，上次和他一起飞香港也是这样一个黑透了的晚上，彼时她才8岁，刚刚来到谭家，谭家家风严谨，平日里除了学习，她和谭令容话都讲不到几句。

　　那场业内的酒会，谭伯父是第一次把自己的长子推到人前。可就是这话都不多讲几句的交情，谭令容却要求带林之随同行。她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同行的，可还是满心期待一起来了。就好比如今天一样，也是满心期待。

　　“因为并购后集团将会面临合规风险。中林有好几笔说不清楚来路的资金，你们的法务“疏忽”了。”
　　“有人想极力促成此事，几位董事得到消息后，非常震怒。” 谭令容轻描淡写大致描述了事情经过，明显不愿多提。

　　林之随皱紧了眉头，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原因。
　　隽舒的法务部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是疏忽，多半是瞒报。可事前他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见对方有备而来，不是一日之功，也许早在他们筛选并购标的时就计划好了一切。如若不是集团叫停，真的完成并购，后续麻烦无数，她都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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