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逐光

作者:棠棠星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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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走


      医院的诊断像一道最终的判决,将季若虞彻底钉在了“病人”的十字架上。
      重度抑郁。
      她知道这个词,从网上,从那些隐晦的谈论里,知道这意味着持续的情绪低落、兴趣丧失、精力缺乏,知道这被很多人误解为“矫情”、“想不开”。
      如今,它成了贴在她身上的标签,一个她无力撕扯、也无法对外言说的秘密。
      药,她没有取。
      那张处方笺被她攥在手里,汗水浸湿了边缘,最后揉成一团,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不是不想治,是治不起。
      那点微薄的希望,被现实冰冷的价格彻底碾碎。
      她又回到那个蒸笼般的阁楼。
      房东太太在楼下堵住她,叉着腰,声音尖利:“小姑娘,房租到期三天了!到底还租不租?不租赶紧搬走,多少人等着呢!”
      季若虞翻遍所有的口袋,加上父亲上次留下的,零零总总,凑不够下一个月的房租。
      她张了张嘴,想求情,想说宽限几天,但看着房东那张不耐烦的、被生活刻薄了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沉默地低下头。
      “没钱就赶紧收拾东西!今天必须搬!”
      房东下了最后通牒。
      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
      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她的全部世界。她拖着箱子,再一次站在了车水马龙的街边。这一次,连那个狭窄闷热的容身之所也没有了。
      深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凛冽的寒意,卷起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拍打在她身上。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漫无目的地走着。去哪里?能去哪里?
      网吧?需要身份证,而且通宵的费用她也付不起。
      24小时快餐店?服务员会用警惕的目光一遍遍扫视她,最终客气地请她离开。
      公园的长椅?露水太重,而且不安全。
      桥洞?那里似乎早已被其他无家可归的人占据。
      她像一片无根的浮萍,四处游荡着。
      饥饿和寒冷是最真实的感受,胃里像揣着一块冰,又不断泛着酸水。
      头晕的症状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有时走着走着,就需要赶紧扶住墙壁或者路灯杆,等待那阵天旋地转过去。
      几天下来,她身上的钱快花完了。
      只能在最便宜的便利店买临期的面包和矿泉水充饥。脸和手被风吹得皴裂,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她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穿着校服、嬉笑打闹的学生。
      一中离这里不远,她甚至能隐约听到课间操的音乐声。那曾经触手可及的正常生活,如今已遥不可及得像一个幻梦。
      夜晚是最难熬的。
      寒冷无孔不入。
      她试过躲在银行的ATM机隔间里,但保安很快就会发现并驱赶她。她也试过在末班公交车上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但司机看她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最后,她发现了一栋综合大楼。
      不是最繁华的地段,但门口有一个拐角,恰好形成一个凹陷的避风处,而且有一小片屋檐。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空调外机,深夜停止运行时,会残留一丝微弱的余温。这里似乎成了她能找到的、最理想的“栖息地”。
      她不敢早去,总是等到深夜,街上行人稀少时,才小心翼翼地蜷缩进那个角落。行李箱放在身边,紧紧搂在怀里,既是所有的财产,也是一点可怜的屏障。
      她根本睡不着,任何一点脚步声、车声都会让她惊悸醒来,心脏狂跳,恐惧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寒冷和恐惧让她整夜整夜地发抖,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天,她尽量离开那里,在街上游荡,或者去免费的图书馆里待着,至少那里暖和。但她不敢待太久,她的样子太狼狈,工作人员会注意到她。
      她试过去找零工。但人家一看她虚弱的样子、苍白的脸色,以及拿不出身份证的窘迫,都摆手拒绝。
      ……
      绝望像藤蔓,越缠越紧。
      这天晚上,格外冷。
      天气预报说会有霜冻。她缩在那个拐角,把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还是冷得浑身僵硬,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胃里空得发疼,最后一点面包傍晚时就吃完了。
      饥饿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寒冷、恐惧、无助……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冲击着她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寒冷无孔不入,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试图保存一点可怜的体温。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
      重度抑郁的诊断像一道诅咒,让她看不到任何希望。活下去,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那些霸凌她的人,冷漠的老师,抛弃她的父亲,逝去的母亲,还有这该死的、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情绪疾病……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降临在她身上?她明明……曾经也很努力地想要好好生活。
      意识因为寒冷和饥饿开始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是附近餐馆的炒饭味道,混合着油脂和酱油的焦香。她的胃部立刻痉挛般地抽痛起来,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
      她用力咽了口口水,把脸埋得更深,试图隔绝这折磨人的气味。
      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一种麻木的绝望。
      她会死在这里吗?像一只无声无息的老鼠,冻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也许要等到好多天后,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僵硬的尸体。那个时候,有人会为她难过吗?父亲会知道吗?
      这些念头冰冷地划过脑海,她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意识因为寒冷和饥饿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脏缩成一团,头埋得更低,祈祷只是路人经过。
      脚步声在她的附近停了下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是保安吗?
      还是其他不怀好意的人?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
      一阵窸窣的塑料袋声响。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匆忙和不确定:“哎?小姐,你的外卖?”
      季若虞猛地一怔,极度缓慢地、迟疑地抬起头。
      一个穿着黄色外卖员制服的小哥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某家知名粥店logo的塑料袋,正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我的?”她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对啊,地址写的就这儿啊,易经大厦这个拐角,一位……季女士?”
      外卖小哥看着手机订单,又看看蜷缩在角落、狼狈不堪的她,表情更加疑惑了,“备注说……不要敲门,放门口就行……可你这……”
      季若虞完全愣住了。她根本没有点外卖。她连手机都因为欠费停机很久了,而且,她姓季。
      是弄错了吗?可是地址和姓氏都对得上?这种地方,谁会点外卖送到这里?
      外卖小哥看她一脸茫然,也不像能消费得起这粥店的样子,挠了挠头:“奇怪了……客户电话也打不通……算了,估计是哪个朋友给你点的吧?拿着吧,这大冷天的。”
      他把塑料袋往她面前递了递,里面传出食物温热的气息和一股诱人的米香。
      饥饿的本能战胜了疑虑。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袋子。
      “谢谢……”她小声道谢,声音细若蚊蚋。
      “没事儿,走了啊。”
      外卖小哥骑上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季若虞呆呆地看着脚边那个散发着浓郁食物香气的塑料袋,仿佛它是凭空出现的神迹。米饭的热气透过塑料袋氤氲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送错了吗?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饥饿最终战胜了疑虑和警惕。
      她颤抖着手打开塑料袋,拿出餐盒。盖子揭开,浓郁的热气扑面而来,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
      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矜持,拿起一次性勺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温热的食物滑过喉咙,进入冰冷痉挛着的胃里,带来一种近乎痛苦的慰藉。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滚落,混进饭菜里,咸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她一边吃,一边无声地哭泣,像个受尽了委屈终于得到一点甜头的孩子。
      就在她埋头拼命吞咽的时候,又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
      这一次的脚步声沉稳而清晰,明显不同于外卖员的匆忙。
      季若虞猛地噎住,惊恐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饭粒。
      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几步开外,挡住了远处投来的些许光线,将她笼罩在阴影里。他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深灰色长大衣,身姿挺拔,肩线平直。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眉眼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能感受到一种沉静而略带疏离的气场。
      他看起来和这个杂乱寒冷的大楼拐角格格不入。
      季若虞吓得瞬间停止了咀嚼,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把餐盒往身后藏,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
      她认得这种气质和穿着,这绝不是夜晚会在这种地方闲逛的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她藏到身后的餐盒,扫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惊慌失措的表情,扫过她身边那个寒酸的小行李箱和用来挡风的破纸箱。
      他的目光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没有怜悯,也没有鄙夷,更像是一种冷静的观察和评估。但这种审视本身,就让季若虞感到无地自容的难堪。
      她猛地站起来,因为起身太急加上饥饿,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上前了半步,伸出手似乎想扶,但季若虞已经自己扶住了冰冷的墙壁,稳住了身形。
      她胡乱地用袖子擦掉眼泪和嘴角的油渍,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抢先开口,试图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我家漏水了!物业在修,就、就暂时在这里待一晚,明天……明天就好了!”
      语速又快又急,漏洞百出。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那双隐在阴影里的眼睛,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并没有戳穿她那拙劣的谎言,也没有追问。他的沉默反而比任何质疑都让她感到压力。
      片刻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
      “这里晚上温度会降到零下。”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不安全。”
      季若虞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她当然知道不安全,不然她也不会害怕得浑身僵硬。
      “我……我没关系。”
      她倔强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举动。他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从里面抽出几张红色的纸币,并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上前两步,弯下腰,将钱轻轻放在了那个还没吃完的米饭餐盒旁边。
      他的动作很从容,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不想过度惊扰她的谨慎。
      “找个旅店住一晚。”他直起身,声音依旧平淡,“女孩子,不要睡在外面。”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极其短暂,又似乎包含了太多她无法解读的内容。然后,他转过身,迈开长腿,似乎就要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远处车灯的光线恰好掠过他的侧脸。
      清晰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显得有些薄情的唇,还有那双……深邃的、在灯光下掠过一丝极淡情绪的眼睛。
      季若虞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模糊的、被恐惧和泪水浸泡过的画面瞬间击中了她的脑海!
      KTV外昏暗的光线,冰冷的下颌线,同样低沉平稳的声线……
      那个她以为只是绝望中臆想出来的身影,那个把她从噩梦中抱出来的人……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虽然那次她意识模糊,但那种感觉,那种冰冷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让她在极致恐惧中感到一丝安心的气场……
      是他?!
      会是他吗?!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屈辱、难堪、感激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苦苦维持的、最后一点可怜的镇定和伪装。
      在他转身即将离去的那一刻,季若虞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积蓄了太久的痛苦、委屈、绝望、孤独、害怕……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滑落下去,跌坐回那堆冰冷的泡沫板上,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
      那不是之前那种隐忍的、无声的流泪,而是彻底的、嚎啕的、几乎喘不上气的痛哭。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终于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和伪装。
      她的哭声在寂静寒冷的后街显得格外清晰和凄凉。
      已经走出几步的男人,脚步顿住了。
      他停在原地,背影挺拔却显得有些僵硬。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听着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哭声。
      夜晚的寒风吹起他大衣的衣角。
      过了大概十几秒,或许更久。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看到那个女孩蜷缩在肮脏的墙角,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那么小的一个人,仿佛要被巨大的悲伤彻底吞噬。
      那些破纸箱和吃剩的外卖散落在一旁,构成一幅无比凄凉的画面。
      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蹙眉,一种了然的沉重,或许还有一点点……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他看着她哭,没有立刻上前打扰,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变得嘶哑,转为断断续续的、绝望的抽噎,他才终于迈开脚步,重新走了回去。
      他的影子再次将她笼罩。
      他停在她面前,蹲下了身。这个动作让他不再显得那么具有压迫感,视线能与她基本持平。
      季若虞哭得头晕眼花,视线模糊,只能感觉到他去而复返,蹲在了自己面前。她羞耻得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纯白色的,质地看起来很好。他没有直接帮她擦脸,而是递到了她的面前。
      季若虞看着那方手帕,哭得更加厉害,却下意识地接了过来,胡乱地擦着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手帕上有一种很淡很淡的、清冽干净的气息,像雪后的松柏,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微冷的距离感,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等她稍微平复了一点,至少能发出声音了,他才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平稳,但似乎比刚才放缓了一些,少了些许冷硬,多了一点难以察觉的……耐心?
      “能站起来吗?”他问。
      季若虞抽噎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浑身脱力。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有力,隔着单薄的衣物,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一种沉稳的力量。他没有过多地触碰她,只是施加了一个稳妥的向上的力道,帮助她站了起来。
      她的行李箱也被他另一只手轻易地提起。
      “跟我走。”
      不是询问,而是一种平静的、不容置疑的决定。但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强迫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引导。
      季若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哭泣和寒冷还在微微发抖。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他刚才递过来的手帕还攥在手心,那点微弱的、干净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一个陌生人,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但是……
      他刚才给了她食物。他给了她钱。
      他去而复返。他递来了手帕。
      而且,他极有可能,是那个很久以前,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也曾短暂出现过的人。
      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本能,让她失去了所有思考和反抗的能力。
      她像被蛊惑了一样,低着头,哑声说:“……谢谢。”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松开了她的胳膊,改为虚扶着她的后背,以一种不会让她感到被侵犯、却又足够支撑引导的力道,带着她离开这个冰冷的街角,走向不远处那栋综合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他的步伐不快,刻意配合着她虚软踉跄的脚步。
      一路无话。
      只有运动鞋踩在地面的有点发黏的声响,和他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
      他走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车型流畅而低调,但细节处透着不菲的价值。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季若虞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坐了进去。车内很干净,有淡淡的皮革味和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车内暖气打开,温暖的空气缓缓包裹住她几乎冻僵的身体。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汇入夜晚的车流。
      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专注地开着车,下颌线微微收紧,似乎在想些什么。
      季若虞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那方已经变得皱巴巴的、沾满泪痕的手帕。她偷偷地,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他的侧脸很好看,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有些薄,显得有些冷淡疏离,但组合在一起却异常英俊。
      只是他的神色总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像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
      她心里乱糟糟的,充满了不安和迷茫。
      她要被他带去哪里?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她?
      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但她不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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