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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常年的牢狱生活摧毁了西里斯对于空间的感知,他无法承受幻影移形。凯特只好带着他走到越野车前,她用魔杖敲了敲机舱盖,两束强光像两柄剑划破黑夜。
“你相信我吗?”
“那你相信我吗?”他直白地盯着她。
她向他解释了计划,她会带他藏在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外的一个农场里,便于监视韦斯莱。一旦他们从埃及回国,她就带着西里斯抓住那个小男孩的宠物老鼠。那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方式——凯特强调过了。西里斯立在阴影里,那团肮脏、纠结的头发垂到肘部。只有一双眼睛不似死物。
凯特屏住呼吸,给他打开手铐:“上车。”
他们相继坐在驾驶和副驾驶座。凯特发动引擎,车灯只能照亮50英尺,他们行驶在一片凋零的黑暗中。深夜的乡村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小段照亮的土路。他们还需要三个小时到达农场。凯特握紧黑暗中的方向盘。冰冷而坚硬。那是她唯一能掌控的实物。
一对车灯风驰电掣地掠过他们。西里斯退缩了一下。她听到自己在问:“我不明白。”
“明白什么?”
他就坐在她左侧,仿佛时间只是一个笑话。
“你,在阿兹卡班。”
她听到皮革摩擦布料的声音,西里斯似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有什么是你不明白的?单间住房,24小时通风换气,还能和我亲爱的堂姐做邻居。”
“真乐观。”她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发起对话了。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凯特把视线固定在前方的那一小块光明上。
自然而然地,当她和他坐在一片新车特有的皮革味道中,凯特唯一能反复想起的只有西里斯·布莱克:9岁的西里斯,离家出走的西里斯,加入凤凰社的西里斯。奇怪的是,她想起的从不是她深爱他的模样,而是她最恨他的模样。
解释她为什么恨他总需要一点时间。西里斯曾和她订过婚,不是自由恋爱。布莱克家需要金加隆,她的父亲需要名望。两个十二岁的小孩被迫组成契约的一环,西里斯把她看作一个强加的小麻烦,她呢?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们最严重的一次争吵始于他离家出走。父亲告诉她,她现在只能嫁给雷古勒斯了。凯特至今还记得血液冲上她大脑的瞬间,她空手拿着魔杖,站在颠簸的骑士公共汽车上,只为了敲开波特家的大门。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他忘记带的行李。
“这不是针对你的,公主,为了逃离我敬爱的老妈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不能取消婚约,你要骗他,你还会回到布莱克家。”
“凯特,你疯了吗?”
“不不不,”她左右踱步,“你告诉他你早晚会回去的,你会抢夺雷古勒斯的那部分。他喜欢你,他一向都喜欢你。他会帮助你的。到时候,我们再取消婚约。”
“我不会回去的。我连假装都做不到。”
“可我不想嫁给雷古勒斯!我不想嫁给你!”她忘记那些淑女应该轻声细语的原则,声音尖像是指甲划黑板,“我不想被他摆布,我不想变成我妈妈那样的人!但你毁了这一切!我们本可以私下解除婚约的,你偏要把我扔给你弟弟。我从小就知道,你做事轻率、残忍、不考虑后果。没被你害死就足以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
即使是现在,凯特也很难相信——两年后他们就甜蜜地恋爱了,以及她曾经是那种会在朋友客厅里颜面扫地的女孩。
“我们到了。”她拐进岔路,用密码咒打开尽头的栅栏门。
凌晨时刻的阳光浮在薄雾上,像一个半睡半醒的梦。农场中间矗立着一座不起眼的木屋,只有一层高,屋里挤满了碎花布的软垫和原木家具。当初,凯特买下它是为了…营造一种家庭氛围。至少他们在夏日的周末会装成他们想成为的那种父母——和蔼、热爱自然、做户外运动、放纵女儿在草地开怀打滚——在她离婚前。
她为西里斯推开客房门:“没人会想起这里。而且离韦斯莱家只有两英里。”
他打量了下低矮的屋檐:“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等韦斯莱。”她指了指客房内,“那是单独的浴室,我去给你找一身能穿的衣服。”她再也受不了他身上的囚服了。
他提问道:“你前夫的衣服吗?”
“当然,你和他身高差不多。”凯特转身离开。晨光溜进厨房,灰尘随着细小的动静起舞。她用魔法清理了木屋,清点补给。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直到工作结束,四周又恢复安静。
“西里斯,”她隔着门板喊道,“你需要剪头发吗?你现在的造型不适合躲藏。”
他表示赞同。凯特拿着剪刀走进客房,他穿着她准备好的家居服,那团长到手肘、潮湿而纠结的黑发盖住了半张脸。凯特示意他去浴室剪发。
浴室中的湿气还未散开,细密地凝结在白瓷砖上,像空气流出的泪水。西里斯坐在稍矮一些的浴缸边缘,凯特站在他面前——他们中间只隔着令人窒息的浓雾。其实她从不会修理头发。凯特抓出一把黑发,用剪刀费力地绞短。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去看那双一眨不眨的灰眼睛。
雾气钻进她的鼻腔、钻进喉咙,钻进她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比水汽更粘稠的存在也紧紧吸附在她身上。剪到后脑时,西里斯只微微侧身,凯特不得不用近乎环抱的姿势靠近他。碎发掉进他脖颈上,掉在她的手心,痒得令人心烦。湿度太大,他们仿佛像鱼一样忘记了说话。西里斯又转回正面——终于要结束了。
她剪掉最后一处鬓发。他的脸重新从十二年的牢狱生活后出现。双颊干瘪、骨骼的形状清晰可见。眉毛还是像从前那样漆黑,锋利得像芒草。她微微抬手,那个她挚爱的年轻男人仿佛就藏在面具底下。
那根想触摸他的手指又停下了,近得就像一个吻最好的部分——即嘴唇将要相碰的那万分之一毫秒前。他睁大双眼,瞳孔几乎覆盖了所有灰色地带。
凯特收回手。之前化不开的雾变成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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