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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河香
鬼界内城要安全得多，民生安稳，土地肥沃，街巷繁华，与边境的苍凉远远隔开。
明胥将二人带进城后，便以公务为由先行离开，朝临随谌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一路上看见不少新鲜玩意儿，都因兜内空空望而却步。
鬼界购物买件，须得一种灵石，通体绿色，蚕豆大小。
“帝君，我们接下来去哪？”
走了一圈，朝临实在没忍住问。
谌己：“找处地方落脚。”
“嗯……”朝临左看看右看看，恰好找见一处房屋租赁张贴，那宅子还算豪气，便拉了谌己的衣袖，“帝君，你看那。”
谌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清去，不语。
“帝君？”
“不去。”
……
若是早知谌己对住处这么挑，朝临一定会在他问她是否想要在茶馆等时，坚定点头致意。
二十处房宅，整整二十处！
朝临脚都要磨破了。
好在有两间能入谌己的眼。
一间装修低调奢华，一间四合大宅院，小鱼塘小花园都有，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过的。
而朝临则更喜另一间。
那间屋子近竹林，后院尚有未开拓的一小方土地，竹影落在其上，微微摇动。
很清雅的一间屋子。
“二位，这间屋子地属内城富豪区，住在周边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济也是些大商贾，简直是风水宝地，昨日有人出高价我都没给他，想来是等着您二位……”租赁商转溜着精明的眼珠子，妙语连珠。
“地段是不错。”谌己道。
朝临心碎了一地，想来得住进这里了。
“公子真有眼光！”租赁商露笑，半嘴龅牙，“这间屋子尤其适合您二人，如果已经定下，不如……”
“你怎么看？”谌己的目光落在朝临脸上，当真是在询问。
朝临：“挺好的啊，我很喜欢。”
租赁商：“姑娘既然喜欢，那我们来看看租契？”
“另一家，还想去看看吗？”
谌己又问。
朝临觉得自己会了谌己的意，便点了个头。
“好啊。”
“姑娘，那家近竹林，阴气重啊，我这间屋子不仅风水好，景色也甩那家七八百里……”
朝临：“不好意思啊，你这间屋子很好，但是我不是个讲究人，不讲风水，也住不了好屋子。”
“……”租赁商一脸惊讶，嘴巴张了张，一时说不出话，末了，再度转向谌己，道：“公子，你这……”
“嗯，我们是不讲究。”
谌己干脆地与竹林雅居的户主签好租契，摇身一变，成了户主嘴里的“大户人家”。
他请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一人多给了几百灵石。
朝临很想帮着擦一擦，但那些人收了钱也干得勤，说什么也不让她动。
然而朝临也是为了要些灵石。
朝临将院子前前后后走了一遍，再回到大厅，谌己已经泡好一壶茶，慢慢品着。
朝临在他身边坐下，他轻瞧她一眼，道：“喝茶。”
朝临随手捏起一个杯子，也不品，吹冷一口闷下。
“可惜了这上好的茶叶。”谌己幽幽道。
朝临并不在乎谌己的嘲讽，满心满眼都是出门逛街，在心中打好腹稿，开口道：“帝君，你想出去走走吗？”
谌己：“不想。”
“我见外面有不少新奇玩意儿，帝君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
“帝君，听闻鬼界山水秀美，你想去看看吗？”
“不想。”
“帝君，这附近有不少好吃……”
谌己放了茶杯，扬眉道：“你想出去？”
“嗯！”朝临露出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帝君，你想吗？朝临愿意陪你出去。”
谌己刀枪不入：“我不想。”
“……”朝临真没法子了，这样暗示他都不能理解的的话，只能直接来了，“帝君，我想要……”
“你想要灵石。”
朝临笑得谄媚：“帝君英明神武。”
“……”谌己脸上闪过一抹无语，接着丢出一个钱袋子，“你自己算好利息。”
就知道有这么一句话。
朝临脑中飞快溜过一串数字，末了，悄悄叹气。钱她自然还不清的，得想个法子赖掉。
“帝君，我时刻记得，一定悉数还给你。”
谌己瞧向她，道：“去吧。”
朝临揣着灵石乐呵地出了门，压着心里众多渴望，终究只买下两块平安扣，外加吃了一顿鬼界特殊饭菜，擦着嘴从小馆子出来，心里直滴血。
四道菜，竟要了她三百个灵石！
她踏入这小馆时，门口一卖豆腐的大爷好心劝过她：
“姑娘，你何不好好考虑考虑再进去？”
朝临满心满眼都是吃的，便说：“大爷，我考虑好了，就来这家！”
大爷摆摆手，道：“看你也是富贵人家……”
“姑娘，吃了多少钱啊？”
大爷似乎见惯这种场景，也不取笑，就那么心知肚明地戳人痛处。
朝临面上维持平静，惶恐让人看了笑话，“没花多少，尚能接受。”
天色微暗，时有凉风刮过。
“姑娘实乃有钱人。”大爷笑道。
“今日花窈楼可喧哗，不如我们去凑凑热闹？”
“可我们能进去吗？”
“去碰碰运气，兴许能进去。”
两素衣女子从朝临身前快步离去，留下一阵迷人的异香。
“好香啊。”朝临吸了吸鼻子。
“香就对喽，她们身上抹的，正是我们鬼界最为闻名的女子香，名为‘忘河’，千金难求。”
朝临道：“忘河？倒是个有意思的名字。大爷，这香该往哪里买？”
闻言，大爷挑了眉，心如明镜地问：“姑娘，家里有郎君吧？”
朝临点了点头。
“巧了不是，这香啊，就在那花窈楼旁的万香阁中。”大爷道，“只卖有缘人。”
“还有这些名堂？”
“不错。”大爷看似挺赞同这话，忽然话锋一转：“姑娘，你为何不好奇那花窈楼？”
朝临：“那是什么？酒肆还是酒楼？”
说起这个，大爷脸色一变，义愤填膺起来：“风月之所，只是批了个正经拍卖行的皮，谁知道里面都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朝临干笑，“竟是这样，那谢大爷，我这就走了，祝您生意兴隆。”
辞别豆腐大爷，朝临一路随着人群，很快就来到这个名为花窈楼的地方。
真是豪华又气派，一个拍卖行，竟能有五层楼，每层楼都与今日才租的宅院差不多大小。
来此凑热闹的人络绎不绝，楼内外配备不少军力维系秩序，使得大部分人只能挤在路口张望，一个个脖子伸出二里地。
朝临混在人群中看了看，确定自己毫无兴趣，便转向一旁的万香阁，推帘而进，众香蔓延，她不可控地打了个喷嚏。
店掌柜是个淡雅的女子，一席黄裙，长发飘逸，只用一根素簪别在脑后。她的容颜是十分恬淡的，与她身上某种清淡却不知名的花香相互映衬。
“姑娘有何需要？”
掌柜迎上来，温和一笑。
朝临暗自掂了掂钱袋子，道：“我想买忘河香。”
“忘河？”掌柜脸上露出些不可置信，又道：“姑娘，你可知这忘河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真怪神神叨叨的，她只是觉得这香好闻而已。
“嗯……我就是觉得它好闻，如果我不是那个有缘人，那我便不要了。”
掌柜的动作极轻地摇头，问：“姑娘，你打哪听来我们这儿买香必须得是有缘人？”
朝临：“听说。”
“既如此，姑娘就是那位有缘人。”掌柜如是道，她转身，去到某个柜前，拿来一个小木盒子，身上的香味又卷入朝临肺里。
“掌柜的，你身上是哪种香？我可以试试吗？”
掌柜的忙不迭一顿。
“姑娘，我身上的香，并不对外出售。”
“好吧。”
“试试这忘河。”掌柜用手捻一层香膏，轻抹在朝临的手腕上，“可是姑娘想要的？”
朝临抬腕轻嗅，果然是方才的味道。
“就是它，多少钱？”
“三百灵石。”
“……”钱，大概是不够的。
若是欠多了，便不太好赖账，谌己指不定怎么弄她。
“可以便宜点吗？”
“姑娘，望河乃是名香，买它通常需要靠抢，便宜不了的。”
靠抢还能轮得到她来买？
朝临颇有腹诽，想了想，还是打算放弃，拒绝的即将脱口而出，便听见掌柜道：“不过，我与姑娘很是投缘，既有缘，我便不会为难姑娘，这样好不好，一百灵石，我收钱你拿香。”
“这个……”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朝临心中明了，“还是不用了，待我存些灵石，改日再来。”
“姑娘不用担心。”掌柜解释道，“忘河香本就不算贵，我也是看姑娘真心喜欢，才将价格说低，香绝不会问题，姑娘请放心买。”
“算……”
“姑娘，出了店门，我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你还担心我害你不成？”
朝临最终还是将香买下了，掌柜交代说，这个香不可涂厚，每次取一点点抹在手腕就好。
朝临问若是涂多怎么办，掌柜笑笑，只说擦掉即可。
花窈楼外围观的人只多不少，朝临顺着人流挤出大街，身前的人群忽然躁动，很快就留出一条路来。她也等在一旁，随着一阵踢踏声响起，一只异兽缓缓出现。
似马却不是马，凶目獠牙。
它很威风，左嗅嗅右看看，最后将一张凶脸停在朝临眼前。
“吼……”
异兽回头，对着紧随它而来的人。
那人皮肤黝黑，眼睛更黑，眉头紧蹙，紧紧打量着她。
“这位姑娘，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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