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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
赫连昱打定了主意，日后定要向这些有经验的额尔德尼讨教，这才拎着要给连襄的酸奶走了。
赫连昱进了连襄的帐子，温声哄人，“阿襄，别生气，哥错了，喝不喝酸奶？”
连襄趴在榻上翻话本，不说话，只冲着赫连昱敲了敲榻上的桌子，意思是让他放下。
赫连昱在连襄的榻上坐下来，给连襄找了个软枕，让连襄趴得更舒服。
“乖宝，还生气呢？”
连襄不理他，赫连昱耐心极了，把乌伦珠给的那个银壶拿出来，又给连襄放在了桌案上。
赫连昱这才在榻上躺下来，连襄抬起头，瞪了赫连昱一眼，抓着自己的话本子和软枕就要挪开。
赫连昱展开自己的手臂，好声好气地哄人：“哥错了，阿襄大人有大量，让我伺候你，好不好？”
连襄没说话，正准备把手中的话本子递给了赫连昱。
赫连昱却没接，连襄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赫连昱：“做什么？”
赫连昱没说话，一抬手，轻轻松松地就把连襄抱到了自己身上，又轻而易举地安排好了连襄的位置，让连襄靠着他的肩膀躺好了，才接过了连襄手里的话本子。
连襄又瞪了赫连昱一眼，这人就是故意的。
赫连昱给连襄抓着话本子，好让连襄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身上翻话本子。
连襄懒懒散散地窝在赫连昱的怀里，赫连昱的下巴抵着连襄的脑袋，不依不饶地问：“阿襄，现在原谅哥哥了吗？”
连襄正看到关键处，伸手翻了一页话本子，让赫连昱用手指摁住，才道：“赫连昱，不许说话。”
赫连昱不说话，反而更磨人，低着头在连襄脑袋上一下下蹭来蹭去，好似非要连襄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连襄恼怒地坐起身，给了赫连昱胳膊一巴掌。
“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
赫连昱脸上委屈巴巴的表情一扫而空，柔声哄道：“乖宝别气，喝不喝酸奶？”
连襄伸手接过来赫连昱给她倒的酸奶，没忍住，还瞪了赫连昱一眼。
“你今天怎么回事？”
赫连昱伸手，连襄便微微仰起头，任由赫连昱用手指将连襄唇边沾上的酸奶擦干净了。
见着连襄这番自然的动作，赫连昱心口一直烧着的那一把火，才总算是平息下来，也恢复到了从前沉稳可靠的模样。
连襄却不肯轻易放过赫连昱了，一只手摁着赫连昱的胸膛，一只手凶巴巴地指着赫连昱：“好哇，不说？是不想安生躺着了是不是？”
幸好赫连昱的亲卫现在都在门口站着，这要是在一旁看见了，估计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竟然有人敢这么指着主子的脑袋训斥……
连襄恶狠狠地拍了拍榻：“来，正好，我替阿爹盯着你做伏虎撑地。”
这东西似乎也被称作伏地撑，霍朝雍拿来训练他们的上肢力量用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伏虎功和石锁推举的结合体。
只是旁人把这当做训练，连襄把这当成惩罚，而赫连昱却是……
把这个当做奖赏了。
赫连昱一翻身，利落地准备好了，干脆地冲着连襄道：“上来。”
连襄在赫连昱背上盘腿坐着，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话本子，一只手拍拍赫连昱的肩膀：“开始吧。”
赫连昱的动作稳极了，好像连襄的重量在他身上半点也没有妨碍似的，甚至不影响连襄翻话本子。
连襄终于把让她抓心挠肝的一节安安生生看完了，这才一只手撑在赫连昱的背上，威胁道：“你还敢不敢吹毛求疵地惹我了？”
赫连昱虽然动作标准，丝毫不见吃力，但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连襄翻身，从赫连昱身上下去了，一只手本想敲敲赫连昱的脑袋，又改了主意，伸手用帕子给赫连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赫连昱的身量高大，连襄给他擦汗要举着手，赫连昱必然不会这般劳累连襄。
早在连襄掏出了帕子的时候，赫连昱便坐在榻上微微弯腰，手撑在膝盖上，乖顺地等待着连襄的动作。
“哥错了。”
连襄给人擦完了汗，生怕赫连昱后背会起疹子，急忙催促道：“快去换衣服。”
赫连昱折腾了这么久，才终于哄好了人。
亲卫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地目送主子回了王帐，主子背影里都是春风得意一般的畅快意气。
亲卫心中暗叹，主子这是图什么？费劲巴拉地把人惹火了，再绞尽脑汁地把人哄好，这到底又有什么趣味？
等赫连昱换好了衣裳，连襄却不肯跟着赫连昱回王帐了。
赫连昱整个人如遭雷击，还强稳着声音，装作不经意一般问道：“怎么了？王帐有哪里不好？”
连襄摇摇头，谁也看不出赫连昱此时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赫连昱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连襄说出什么“七岁不同席”的话来。
可就算是连襄半点也不在意这些陈规，和赫连昱做寻常相处，赫连昱也是心如刀割。
只要想到连襄或许是真的只把他当哥哥看，哪怕只是个假设，赫连昱的一颗心也难以承受一般，直直地碎成了八百片。
赫连昱在背地里，把连襄会爱看的许多话本子，都没放在连襄的帐篷里，反而是放在了赫连昱王帐的书架上。
可就算是这样，连襄却还是要回自己的帐子。
夜深了。
赫连昱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百味杂陈，脑海中更是翻滚着无数种念头与猜测。
赫连昱的目光扫过自己的书架，上头的书都是赫连昱精心挑选过的，按理说，这可都是连襄爱看的……
赫连昱想起连襄今日满心满眼都是话本子的模样，心中还是酸涩难言。
连襄都已经这么喜欢这些话本子了，怎么还是非要回自己的帐篷去？
一道念头像是惊雷划过夜空似的闪过了赫连昱的脑海，连襄爱看的话本子！
赫连昱急匆匆地穿好了衣裳，就往后头连襄的帐篷去。
亲卫见着主子急匆匆地赶出来都吓了一跳，生怕营地里有什么疏漏。
赫连昱却摆摆手，叫他们原地守着。
还没走到连襄的帐篷前，赫连昱便眼尖地看见了连襄帐篷露出的些许光亮。
果然，连襄这大半夜的，正在偷偷读话本子。
赫连昱敲了敲连襄的门，沉声道：“连襄。”
连襄猛地翻身坐起来，拍着自己的胸口，恶人先告状：“赫连昱！你吓了我一跳！”
赫连昱推门进来，脸上的严肃都差点没维持住，此刻还强撑着一脸的怒意，“大晚上就点着这几根蜡烛翻话本子，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连襄低着头，两只手都抓着衣角，手指头扭来扭去，看着委屈极了，“你吓着我了。”
赫连昱强撑出来的硬气和威严便消散了，在床榻边上坐下来，先给连襄背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把人裹好了，“吓成这样，做了不少亏心事吧，偷偷看多久了？”
赫连昱见连襄心虚得不敢应声，便翻了翻连襄的话本子，好家伙，别的不说，中午看的还是上册，这才到了晚上，下册都要被连襄翻完了。
连襄心道不好，扑到赫连昱的怀里，从赫连昱怀中抬起头，歪缠道：“哥，我错了。”
赫连昱真是拿她没办法，一颗心软了又软，“下次不许这样了，还有那些个绣像本，要是再被我抓到……”
连襄急急忙忙地拍了拍床榻，赫连昱身上只穿着单衣，“外头冷不冷？我害怕，睡不着，哥陪陪我。”
赫连昱再也没办法冷着脸训人了，只好翻身上榻，连襄钻进了赫连昱的怀中，心满意足地抓住了赫连昱鬓边的细辫。
赫连昱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拍抚着连襄的后背，耐心极了。
连襄却一下子睡不着了，脑海中还有刚刚看完的志怪故事，忍不住抓了两下赫连昱的衣襟，抖着嗓子问：“哥，帐篷的上头会突然塌掉吗？”
其实还有更恐怖的假设，连襄如今偷偷看一眼帐篷顶部的花纹，都觉得这图案诡异得很。
赫连昱的眼睛还盯着连襄，轻轻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让连襄放在上面的手都轻轻发痒。
赫连昱一只手捂住了连襄的眼睛，另一只手还在连襄后背上轻拍，哄道：“不会，我守着你。”
连襄枕着赫连昱的肩膀睡熟了。
赫连昱打定了主意，明日便带着连襄再去一趟雪山下的花海。
上一回，连襄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之中，也像此时一般，枕着赫连昱的肩膀睡着了。
这一回，赫连昱心如金石，便要剖白心意。
清晨。
赫连昱睡觉轻，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赫连昱便醒来了。
连襄一条腿还搭在赫连昱小腿上，一只手紧紧抓着赫连昱的衣襟，不知道是怎么睡成了这样，脑袋都藏在了赫连昱的胳膊底下。
赫连昱轻而又轻地在连襄发丝间落下一个吻，这才低着头，用拇指揉了揉连襄的脸颊，好似此刻能以肌肤代替了唇舌一般。
赫连昱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衣裳都已经穿好，连早膳都准备好了，这才蹲在连襄的床榻前，轻声道：“阿襄，乖宝，该起了。”
连襄睡得迷迷糊糊的，平日里，这时候的连襄还在睡梦之中呢。
连襄一只手往上抓了抓，赫连昱伸出手，送上门去，让连襄准确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连襄抓着赫连昱的手腕，将赫连昱的大手挡在了眼前。
赫连昱的手掌几乎能够遮住连襄的脸蛋了，房中点了几根蜡烛，照着了连襄的眼睛，连襄迷迷糊糊往前蹭了蹭，将脸埋进了赫连昱的手掌中。
赫连昱的脸，天生凶相，此刻却显露出罕见地柔情，嘴角眉梢都是温柔，哄道：“不是想看日照金山，再晚可就看不见了。”
日照金山。
这四个字唤起了连襄仅剩的理智，强撑着坐起身，手里还抓着赫连昱起身的时候塞进去的一只小狼。
连襄不依不饶地朝着赫连昱伸出手来，“哥。”
赫连昱坐在床榻上，连襄整个人都靠着赫连昱的身上，下巴靠着赫连昱的肩膀，懒懒散散地等着赫连昱给她擦脸。
赫连昱手法娴熟，一看这个活计就没少做。
连襄的呼吸扑在赫连昱的肩膀处，发丝也抵着赫连昱的颈侧与下颌，像某种毛茸茸的动物，刺得赫连昱心口发痒。
赫连昱没忍住，用两只手捧着连襄的脸颊，微微用了些力气，“还不醒？”
连襄这才睡眼惺忪地站起身，磕磕绊绊地去屏风后头穿衣服，里面有赫连昱给她准备好的衣裳。
“哥，我想吃馅饼。”
赫连昱正给连襄铺床，闻言疑惑道：“还没吃腻啊？”
昨晚连襄睡前便已经说过了，早晨要吃赫连昱做的馅饼，只是赫连昱不放心，只怕连襄会吃腻，早上还给连襄准备了不少旁的东西。
连襄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过来，“怎么会腻？我就爱吃你做的。”
赫连昱喉头微动，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也不能吃一辈子，会腻的。”
连襄却像是急了，不依不饶地在屏风后头纠正赫连昱，语气好似长辈似的，语重心长地道：“阿昱啊，做人可不能喜新厌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赫连昱的手还捏着连襄早晨抱在手中的那一只小狼，轻声重复了一遍：“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如果真的能够如此，赫连昱愿意如同草原朝圣的习俗一般，五步一拜，十步一跪。
只要雪山之巅有连襄。
赫连昱一秉虔诚。
誓死不二。
连襄没听清赫连昱的声音，从屏风后头洗漱完走出来，还问了一句：“是不是来不及了？”
赫连昱在床榻前蹲下身，给连襄穿靴子，“怎么会，等我们到了雪山下再吃早膳，耽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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