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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祝卿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正式下葬，一生都在做科学研究的两位老人头一回做封建迷信，就是为女儿算了一个拜别人世间的好日子。
得到消息的孤儿院的孩子都在同一天赶到她的墓前做祭拜。
祝春和也来了，隔着人群与母亲的墓碑对望时，他竟产生一丝想要逃跑的冲动。他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玉兰花塞进韩胥的手里，拜托他去祭拜祝妈妈，向两位老人致意。
“春和，她会更想见到你的。”祝春和无比相信如果妈妈的灵魂就漂浮在周围的话，她一定会赞同韩胥所说的话，可是他不想迈出那一步，走到妈妈的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鞠一躬再与她道别。他还是不想与母亲道别。
韩胥最终代替祝春和去为祝卿良献花，守候在女儿身边的老人向每一位到来的客人致谢。祝卿良的墓碑前堆满大大小小的礼物，韩胥特意蹲下身，拂开一片干净的空地，将玉兰花束放下。抬眼定定地看向被贴在墓碑上的祝卿良的照片，“感谢你，祝女士。”将春和带到我的身边。
放下花后，韩胥回到祝春和的身边，“真的不过去吗？”祝春和连忙摇头，抓紧韩胥的手腕逃离这片墓园。
只是、只是——
祝春和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头望，望一望她最后所停留的那片土地，一只蝴蝶恰好收拢翅膀停留在墓碑上，他真正见到母亲的灵魂。再度向前走，身后仿佛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妈妈在这里，妈妈永远祝福你，春和。
死亡将一个人永远留在原地，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追赶时间，努力不被生活抛下。
祝春和为了毕业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因为处理母亲去世的事情前段时间的实习工作落下诸多进度。他不得不加班加点，每天都是全组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
但无论多晚离开公司，总能见到总裁办公室亮起的灯。
韩胥在陪他，韩胥一直在他的身边，为他亮起一盏灯。
祝春和前脚刚走到公司门口，韩胥的车后脚就停在他的跟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公司里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虽然韩胥担心会对他造成困扰，有意遏制流言的发展，却忽略了人类的八卦之心在面对不可说的秘密时会燃烧得更加旺盛。
乘上车，韩胥替他拉好安全带，问他今天要回刘乾家，还是去他那边。
祝春和垂下眼睛，轻声道：“韩胥，我们暂时先不要见面了，好不好？”
韩胥转头看了他一眼，心头闪过无数个想法和猜测，最终一言不发地启动车辆，驶向刘乾的家。他察觉到祝春和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紧抓住安全带，显出几分不对劲。
“是出什么事了吗？”
祝春和苦恼地皱起眉，倚在车窗边，“也不算吧，我就是最近不太想看见你。”他好像在跟谁赌气，一边讲着这种极具杀伤力的话，另一边又偷偷看韩胥，担心他会因此感觉到受伤。
祝春和的身上经常会出现这种可爱的小矛盾。
韩胥抓住这个矛盾深入询问：“春和，我当然可以答应你，但是裁判员在判选手出局前是否应该给予说明呢？”
合情合理的要求，祝春和无法拒绝。他鼓着脸沉默片刻，最终才泄出一口气，“我现在心好乱啊，什么事情都不想想，特别是关于感情的事情。”一看到韩胥就会想到自己还在被追求，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似乎也该要用一个结果，毕竟都已经一年多了，可是，他好累啊。他被生活压得都已经要喘不上气了，又该怎么给韩胥一个结果呢？
答应韩胥吗？可是现在的他只剩与生活抗争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与韩胥谈情说爱。
拒绝韩胥吗？可是、可是他好像又根本不想拒绝。
他将脑袋靠在玻璃窗上，注意着韩胥始终看不出多少变化的面色，一鼓作气地吐出全部的真心话后干脆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韩胥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韩胥答应了这个略显无理取闹的要求。祝春和也说不上多高兴，反而叹了一口气，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真的被答应就好像被放弃了一样。他小幅度地往韩胥那边转了一下头，韩胥捕捉到他的视线，给出郑重地提醒：“不要胡思乱想，不会放弃你。”
祝春和随口应了一句，显然没有把韩胥所说的话放在心上。韩胥一听就知道，紧急刹车将车辆停靠在路边，一把解掉安全带将惊魂未定的祝春和捞进怀里。
狭窄的驾驶座位置，祝春和被迫岔开腿坐在韩胥的腿上。
韩胥将驾驶座后移，为祝春和留出空间。祝春和如受惊的小鹿，扶住他的肩膀，小心地放慢呼吸，“你、你干嘛呀？”被掐住下巴压下脑袋，韩胥微微眯起眼睛，控制住他的视线不往周围移动。
“看着我，春和。”祝春和慌张地眨动眼睛，乖乖地看向他。
“我爱你。”韩胥一字一顿地向他说明，祝春和迟疑了一下才答：“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
韩胥却抓住他的手覆盖自己的心脏，“不要用脑袋记，用这里记。”掌心不断跳动的心脏在提醒着祝春和，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祝春和紧紧抿住双唇，一声不吭。
“春和，我爱你。”是想把这个世界欠你的每一句“爱”都汇聚在一起的“爱”，他希望祝春和明白，在他这里，祝春和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他开心就好。
祝春和慢慢压下身子，伏进韩胥的怀里，“就算我很久都没有办法给你答复也没关系吗？”
韩胥却轻轻揉搓他的耳朵，笑道：“你已经给过我答复了，春和。”他们的心跳同频共振，这就是对韩胥而言最好的答复。
祝春和将手臂收紧，显然不认同韩胥的观点，只能小声反驳说这样不算。韩胥慢悠悠地回答他：“嗯，不算。”手指摸上祝春和已经红透的耳朵。
“总之，这段时间先不要见面了。”祝春和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肩膀。
“好，刚好我要出差一段时间。”祝春和怀疑他是刚才才想出来的出差，不拆穿韩胥特意寻的借口，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怀里点头。韩胥捏住他的耳垂揉揉，“大概什么时候拍毕业照呢？我会在那之前赶回来的。”
祝春和稍稍想了一下班群里下的通知，“应该是我生日前后吧，6.21左右。”真是一个巧合的时间。韩胥捧起他的脸，轻轻抵住他的额头，“等我回来，再告诉我答案，好吗？”
祝春和郑重其事地点头，他会在那之前，准备好答案。
开车将祝春和送回刘乾家，韩胥叫住转身欲要离开的祝春和。祝春和疑惑地停在车门边，韩胥要他伸出手，他乖乖地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把钥匙。
“这是？”祝春和不可置信地与韩胥对视，韩胥告诉他：“这是我买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寓，送给你。”都说无功不受禄，祝春和自然不可能同意收下，想要将钥匙退回，韩胥却说：“房子已经买了，装修也做好了。你如果不想住也没关系，反正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钥匙在他的掌心发烫，祝春和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愣愣地看着韩胥。“收下吧，就当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退路？什么退路？祝春和咬住下唇，明明都没有在一起，就已经为他想好退路了吗？
见祝春和仍然迟疑，韩胥干脆将钥匙拿过塞进他的口袋里，“想拿去卖掉换钱也没关系，春和，这是圣诞老人送你的新礼物。”距离圣诞节明明还有很远吧，祝春和隐藏住眼底的泪意，哪有圣诞老人会在春夏之交出现的。
“谢谢你，韩胥。”可韩胥却只是朝他笑笑，他想要的是祝春和完完整整的一颗心，而不仅仅是一句谢谢。
于是他说：“把你的谢谢收好吧春和。晚安，我爱你。”他希望祝春和今夜能在梦中遇见自己，请枕着这句“晚安”入眠吧，他亲爱的春和。
祝春和最终还是收下钥匙，本想目送韩胥离开，可韩胥却觉得马上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当然不可能让祝春和在这个时候看自己的背影，没有同意。祝春和拗不过他，只好率先离开。
揣着满满一兜来自韩胥的祝愿上楼，打开门以后才发现刘乾早早就回房间休息，还特意在客厅给他留了一盏小夜灯。
身边的人似乎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治愈他心口的缺失，祝春和关掉客厅留下的夜灯，摸黑回到房间里躺下。卸掉满身疲惫，躺在床上握紧手中的钥匙串，悄无声息地闭上眼睛。
窗边的纱帘微动，拂过他的梦境。
韩胥在楼下等待许久，直到熟悉的窗口彻底被黑暗湮灭他才启程离开。他一边给申名发消息，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会不在公司，让他帮忙看顾祝春和，手机收到来自慕长峰的消息，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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