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人在看你（末日）

　　人群后方，乔安看着个人终端的视频，突然阴气森森地笑了起来。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戴着眼镜职员。职员听见乔安怪异的笑声，脑袋一缩，咬着嘴唇，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之前就有职员没搞清楚状况，在秘书长心情不好的时候说错了话，结果乔安当时表面没说什么，第二天那职员就因为一些不明不白的原因被卸掉职位，送去了黑灯区——
　　但据说职员被送去的不是黑灯区，因为有人在营养膏合成工厂的原料混合机器里，发现了那职员染血的衣服。
　　乔安此人睚眦必报，手段残暴，并且做事还不留痕迹，让人难以找出破绽——眼镜职员不敢说话但心里明白，这位秘书长心里必然已经想了无数种方法，要弄死远征军那位秦征上校了。

　　乔安盯着个人终端好一会，才幽幽说了句：“推一个老家伙出来顶罪，算是便宜他们了。”
　　眼镜职员依旧不敢回应些什么，直到乔安换了个话题，问起了之前吩咐的事情：“和线人联系的怎么样？”
　　眼镜职员立马弯着腰战战兢兢回复道：“回秘书长，线人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您吩咐。”

　　乔安点燃了一根烟，目光在烟雾里晦暗不明：“让线人行动吧。”
　　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可用。
　　阿尔法研究、柯也、秦征……这次你们都得栽在我手里。

　　栅栏另外一边的研究院。
　　林越拍了拍手，宣告完工，正准备撤了，抬头便看见了周珩那挤眉弄眼的表情。
　　“周老板，眼睛不舒服？”林越疑惑道。
　　他寻思着今天是吹了点寒风，但也不至于把人吹成中风吧。瞧瞧周老板那眼皮抖得跟蜜蜂的翅膀似的，睫毛扇得再快点都能带上脑袋飞天了。
　　他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四周的寒意更甚。要是这股凉意再蔓延一会，都能把人原地冻成冰疙瘩了。
　　“今天是有点冷哈。”他这下也不再在心里蛐蛐周珩了，哆嗦着摩擦了下自己的胳膊。

　　周珩：“……”
　　周珩觉得他没救了，打算自己先溜为上。

　　“周博士，眼睛不好，就该尽快去附属医院看看，在这里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待一块，延误了治疗可怎么办？”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发出了非常“关切友好”的问候。
　　林越总算知道这股凉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僵硬着身体转了过去，看着那人，勉强稳住了自己的风度，然后露出了蒙娜丽莎般的微笑，试图为自己正名：“上校真聪明，我确实不是周老板的三，也不是他的四。人家有正室的。哈哈哈。”

　　街灯照在秦征脸上，竟打出了些月白霜色的效果。只是这张美人脸太过冷漠，才让霜白之中生出了令人彻骨的寒意。
　　秦征不语，而他身后的副官则以一种看临死前犯人的眼光，同情地看着林越。

　　周珩更不想看见一会犯人被血溅头颅的凶残之状，立马从三十六计里薅出了一条上策：“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实验没做完，秦上校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哈。”
　　“等一下，”秦征叫住了他，“周博士，听说你最近在做一些脑部研究。你说的实验，可是一些关于海怪行为分析的脑部研究实验？还是？”
　　周珩：“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
　　我很急的！儿媳妇你就快放我走吧！

　　“周博士似乎有些着急？可是……”秦征话音一转，又接着上上句说道，“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你的实验……是关于海怪的，还是关于人类脑部研究的？”
　　周珩即将溜走的脚步一顿。林越扣着拇指小电脑的手也是同时一滞。
　　两人心有灵犀且十分“窝囊”地将眼珠子朝着对方转去……
　　他这话什么意思？

　　周珩快急死了。
　　林越眼珠子转得比周珩勤，很快反应过来了暗语的药效还没彻底过去，立马趁着还有效的时候用“暗语”说道：“周老板你先别慌，不要提人脑，没准他在诈我们。”
　　“稳住，打死不承认！”
　　周珩心定了下来，装出了一副研究员特有的高深莫测的样子，抿着唇回答道：“人脑研究的实验上校你也知道，不好做，所以秦上校，您高看我了，我只是略懂，没什么深入研究的，更别提做什么实验了。”

　　秦征抬眼看他，气势能把人吓得瞬间腿软：“噢？是嘛？看来周博士为人挺谦虚的。我怎么听说，林助理的大脑，就是周博士操刀的？”

　　周珩与林越两人心里更慌了。
　　完了他不会知道些什么了吧？
　　他都查到这个手术了，按照秦征的敏锐程度，他肯定会有所觉察——他二人在柯也的身份问题上有事瞒着他！
　　林越依旧面不改色地用着暗语：“周老板周老板，活着么活着么。”
　　腿软的周老板：“活着呢……”
　　林越松了口气：“记住，一定不要承认，死也不要承认。”

　　就算要死，也有人给自己垫背呢。
　　周珩后背不自觉挺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肌肉卖力地向上提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这个，误打误撞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哈哈哈。我也没想到，我用在海狗大脑上面的手术方法，放这小子身上也行。”
　　儿媳妇啊儿媳妇，你跟我儿子玩去，就放过我老人家吧。

　　也不知道秦征是不是听到了周珩的心声，竟然真的不再追问周珩，而是看向了林越：“噢？看来林助理的大脑构造很特别啊？”
　　林越：“……”
　　林越也开始有点慌了。
　　完了完了。他怎么知道我脑部构造不一般的？！

　　林越表面不动于色，实则越想越崩溃。仿佛只有秦征再多问一句，他可能就真的忍不住全盘托出了。
　　“哈哈哈上校都这么说，那肯定是特别的了。”林越和周珩不愧是穿一条开裆裤的好兄弟，心里越急表面越淡定，并且还都只知道干笑。
　　但林越还比周珩多了一个特点——“臭不要脸”。在这种心里慌乱如万马奔腾的时候，他还能继续觍着脸笑道：“毕竟我还挺聪明的，没准还真有点跟别人不一样的脑力天赋什么的。嘿嘿。上校，你要不要亲自体验一下？”

　　秦征本来没什么脾气去搭理他无聊的废话，可看着他那张有些欠欠的脸，带着些淡然与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味道，但实际却像个三岁孩童一样，对什么事情的好奇心都很重，遇到什么都想问一句……就是这样一张脸，总会让秦征不自觉地幻视成柯也。
　　柯也本人正在生化实验室内，估计不出一周，大脑就能醒过来了。
　　而眼前这个林越……心思破重，目的不纯，和旁边这个姓周的“狼狈为奸”。
　　他怎么能和柯也比呢？

　　但秦征心里即使把林越钉在“反派人物墙”上钉得死死的，嘴上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两句：“海狗在海域作战时，体型与攻击力虽然不大，但却是最难缠的一批海怪。林助理，把海狗的脑部手术用在你的精神病上，倒是挺侮辱海狗智商的。”
　　一直没敢说话只敢看“神仙骂架”的副官听到这话，眼皮蓦地提了下。
　　这话是上校的风格，不是什么好话，还挺侮辱人……但出自本是过来试探人的上校之口，那就多了点玩弄的意味了。
　　看来上校今天过来，也不是很着急要查清楚事情？？

　　周珩与林越听完这话，两人的眼皮也是很有默契蓦地一提，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此时暗语药效已过，但他俩没有任何交流地，同时双双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
　　原来秦征还什么都不知道。
　　搞半天他说的是精神病治疗，而不是什么脑部手术。

　　鉴于对秦征的高看，加上俩人确实做贼心虚，而秦征又刚好在这个时候说起什么人脑研究的实验，谁能知道他又突然关心起精神病治疗手术了……他俩才想茬了，差点酿成大祸。
　　林越笑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虽然秦征刚暗讽了他，但也不妨碍他张口就是吹捧：“听闻上校带着一只战甲小队就能打败一整个海域的海狗，本人是真的佩服啊佩服。”

　　秦征不想听他的彩虹屁，只是静静看着他，并将他们刚才那如释重负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们果然有什么瞒着他的。

　　栅栏那边的人群被联邦政府职员与士兵配合着一点一点疏散开来，此时人已经比先前少了很多，几个路人在栅栏那边撤走时，还在八卦着刚才的那段视频。
　　隔着一堵墙，那几人旁若无人地说道：
　　“天我没有看错吧？繁育大厅里面的人真是那个什么远征将军啊？”
　　“那视频看着不像假的，可我不是听说……这位上校大人不喜欢女人吗？”
　　“我也听说过。虽然蒙莎看上去条件也不错，可那位是拒绝过第一夫人的人啊，他对女的都没兴趣，怎么可能会接受跟蒙莎完成繁育任务？”
　　“诶！你说，这蒙莎……不会是个男的吧？”

　　林越听到这话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那边的人继续说：“我靠，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你没发现，那蒙莎的脸换成一个男的也很合适吗！”
　　“还有，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那个上校喜欢男的，以前就包养过少男当姘头！”

　　那边的八卦越说越开始离谱，林越又刚造完蒙莎孩子的谣言，这下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秦征冰冷眼神里飞出来的刀子给弄死了。他刚想要拉出周老板来替自己挡挡刀子，结果转头就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之大吉了。
　　眼见没人替自己挡刀子，林越脑子飞速转起来，很快转到了一个好计谋——主动出击，恶人先告状。
　　他笑盈盈道：“上校，过去有姘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年头哪个军官不包养一两个少男当姘头的？禁欲久了总会累的……诶，小白脸，你怎么了？”

　　林秦征身旁的副官表情有点难看，像是刚生了什么大病一样。
　　副官一边摆手一边担忧地看向秦征：“没有的事林助理你别提这……别不要瞎说，不是，要瞎说，别瞎说……”
　　副官嘴已经瓢没边了，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上校包养少男姘头的传言在秦征这里可是大忌，谁都不敢乱提。上一个合成视频的事情还没完，这下林助理又在不知实情的时候，就这么当着上校的面说了姘头的事情。

　　真是桩桩件件都在他的雷区上乱踩，结果还没等秦征发火，栅栏那边已经开始在这雷区蹦迪了：“你说的那个姘头……不会是那个智能实验室的，叫什么柯什么来着的吧？”
　　“柯也！我悄悄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要告诉其他人啊。听说柯也走了之后，那位还去焚化场要回了柯也的遗物。这事我也是听焚化场的熟人说的。啧啧，人死了都不肯放手，你们仔细琢磨琢磨，这上校可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禁欲……”
　　八卦声陡然停止——是副官见秦征脸色不对，过去提醒那些人了。

　　四周重新恢复了安静，只能依稀听得见远处海风吹打墙面的声音。
　　此时这里只剩下林越和秦征两人。
　　可林越整个人都进入了神游状态，连着秦征一开始的寒刀刺人的气势，都已经影响不了他了。

　　林越看着秦征，眼底出现了一丝迷茫。
　　他去找过我的遗物？他为什么要去找我的遗物？他去找到了些什么东西？我走后的那些日子，他竟然还在记挂着我么？竟然还有人在记挂着我么？
　　我对他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不对不对不对……我啥时候成为过他的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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