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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晏薛两家的舆论攻势越演越烈,但这种小儿女之间的故事终究无法长久地抓住别人的注意力。很快,大家的关注就从晏薛联姻拐到即将来临的中秋佳宴上了。
圣人喜欢与民同乐,逢年过节就在宫里宴请臣子们一同玩乐,今年中秋也不例外。因为皇子们年纪大了,他还特地下令,让大臣们带上自家的女眷入宫,若是席间有谁彼此有意,那他也可以当个媒人,给底下的人牵媒拉线,赏一个体面下去。
文平伯自然在受邀之列,他给徐氏交代了下去,衣服和首饰都要打新的,两个女儿也不必非装什么简朴,圣人年纪大了,喜欢一派繁华景象,打扮的艳丽些才能合他老人家的喜好。
徐氏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异议,当天就叫人开库,把存着的料子和宝石取出来给青凤和晏玉娥用。晏玉娥欢天喜地,她早就看上一匹销金大红色织锦,因为太过贵重,徐氏一直不肯拿出来给她做裙子,现在有了机会,她的两只眼睛几乎陷在上面拔不出来了。
青凤是姐姐,按规矩来讲是她先选,她瞧见晏玉娥那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故意把手往红锦缎上移,晏玉娥见她要拿,有几分着急,立刻对青凤说起了好话:“姐姐不如选这匹紫纱的,颜色又轻又华贵,还能衬得姐姐的肤色白。”
青凤听了这话,假装拿不定主意,她来来回回打量着两匹布料,看的晏玉娥心里七上八下,徐氏一眼就看出两个人在搞什么把戏,她挥了挥扇子,对着晏玉娥安慰道:“这值什么,你姐姐要是拿了,我再给你补一匹就是。”
晏玉娥放下心来,冲着徐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青凤顿时感觉索然无趣,她跳过织锦缎和紫纱,拿了一匹盘了银线花纹的湖蓝色绣缎。
徐氏略扫了一眼,只要大致不出错,她也懒得多管。晏玉娥就更直接了,她挑都没挑,直接虚空点了点,就算选好了。
衣服的料子有了,还要配合适的首饰,不过这些都是徐氏去做,现在只把宝石匣子打开给青凤和晏玉娥瞧了瞧颜色。两个人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去,一出门,晏玉娥就斜着眼望向青凤:“你刚才是故意的吧?母亲一说再给我一匹,你立马就不要了。”
“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一想到和你穿的一模一样,就浑身不自在,所以才不选,”青凤一本正经地说道,“难道你想和我穿一样的衣服?那我倒是没注意到。”
晏玉娥翻了两个白眼,可她今天实在高兴,看着青凤都比平时亲切了许多:“你想让我心焦,我难道不知道吗?我劝你可收敛些,在宫里贵人面前,你我可是一家,人家没功夫管你私底下是什么关系,只知道都是晏家的女儿”
青凤冲她笑了笑,笑的晏玉娥直起鸡皮疙瘩,她的声音刻意掐的柔了一些,笑意盈盈地对着晏玉娥说道:“你还管得了我怎么样吗?到时候你的眼睛可别往我身上看。”
晏玉娥的脸红了起来,她瞪了青凤一眼,一句话没说,扭头走开了。青凤溜溜哒哒地回了梅山菀,决定好好和史先生学习一下,她对进宫这事的兴趣其实并不大,去薛家吃饭的规矩就够多的了,去皇家吃饭岂不是更麻烦。
史先生知道后,对青凤进行了不少建议,第一条就是在家里先吃饱。到了入宫的那一天,青凤先吃了四个羊肉包子,然后才洗脸换衣服,跟着徐氏一起坐车往皇城去了。
虽说是吃宴,但命妇们都要先去拜见皇后,各家女孩们没有品级,由宦官领着去偏殿里坐着吃茶。因为怕出虚恭,绝大部分人只是端起茶杯沾沾唇。一群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端庄优雅地坐在那里,半句话也不敢和旁边的人闲谈。
青凤坐在黄花梨木雕花圆凳上昏昏欲睡,这凳子还没有靠背,必须坐的笔直才显得有教养,她坐了一会儿,感觉从屁股麻到肩膀,内心哀叹定京贵女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做的,文平伯要是官位低一些,不那么得盛宠,她也不用大过节还在这里坐冷板凳了。
她回忆起过去在茂山村的光景,每年中秋节,母亲总会从集市上买只鸡杀了,到了晚上该赏月的时候,全家人摆起香案,在上面摆满水果和月饼,所有人轮流祭月,等拜完月亮,母亲就会把最大的一个橘子拿下来,亲手给青凤剥开,喂到她的嘴里。
青凤有点伤感,只好一边低着头研究宫里的地砖,一边在心里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身边的晏玉娥咳嗽好几声,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晏玉娥正在抽筋似的给她使眼色。
她立刻恢复了一派贵女气质,等坐到其他人也面有菜色的时候,终于有人过来领她们去和各自的亲眷团聚。
青凤其实已经不想吃什么中秋宴了,但圣人喜欢看其乐融融,所有人还得打起精神给他表演。徐氏带着青凤和晏玉娥坐在靠后一些的位置,最前面的是各宫妃嫔,接着是公主和王妃,再往后是其他皇室宗亲,命妇们按照丈夫的官职品级,依次坐了下来,不过也只有正四品以上官员女眷才能参加。
徐氏转着头和旁边的夫人说话,青凤和晏玉娥坐在一起,两个人对桌上的菜肴都没有兴趣。晏玉娥是因为过去进过宫,早就知道这种宴会上没什么可吃的。青凤是亲自尝了一块,不知道尚膳监的厨子多久之前就开始做了,反正端上桌的菜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半点鲜滋味也没有,还不如文平伯府的小厨房。
她坐了快半个时辰,感觉腿都要自己抖起来了,只好把头凑到徐氏旁边,对着她低声说道:“夫人,我想去更衣。”
徐氏扭过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又没办法叫青凤憋着,她左右扫了一眼,伸手召来了一个宫婢:“这位宫人,我家女儿有点不适,劳烦你带她出去转转。”
宫婢低眉顺眼,领着青凤悄悄从后面绕了出去,等里面的歌舞声渐渐远了,青凤才敢大声说话:“这位宫人姐姐,我想去更衣,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对面笑了笑,对着青凤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她七拐八拐地往假山石那边去。青凤有点担忧,如果她是在普通人家,被丫鬟领着随便找个地方上茅房,那她心里一点压力没有。但如果是在宫里,她还是希望能有个溺器的。
所幸宫婢没叫青凤找个假山当坑,她领着青凤走到一片竹子后面,那里有一个木制的小屋子:“这是宫人们平时用的,离大殿最近,姑娘不要嫌弃。”
青凤肯定不嫌弃,她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迫不及待就进去了,只是真见识到了还是有点失望的,皇家的茅房和文平伯府的区别并不大,甚至可能还不如,毕竟文平伯府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没几个人,打扫起来还是容易一些的。
等青凤小心翼翼提着裙子出来,外头的宫婢已经没了人影。她十分震惊地左右张望,不敢相信宫里的人居然也这样不靠谱。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只能自己解决了。大殿里一直奏着乐,离得稍微近一些就能听到琵琶和竹萧的声音,青凤并不担心自己迷路,她顺着假山石一路往回走,遇到一块长的特别像老虎的,还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也就是这一停,青凤发现了一些不太符合当下氛围的事情。假山后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笑声,音色里有男有女,她屏着气听了听,一时间大惊失色,这居然是对趁着宫宴偷溜出来谈情说爱的野鸳鸯。
青凤万万没想到皇宫这样金贵的地方居然还能和村里小树林一样,随便一转就能抓到两个偷情的。但这和青凤没关系,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又心急火燎地往后退,生怕被人发现后下不来台。可她刚退了两步,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的尖叫卡在了嗓子眼里,动作比脑子还要快的多,没等对面反应过来,她就伸手就把那人按在假山上捂住了嘴。等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才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向这个躲在她背后吓她一跳的讨厌鬼。
这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绣了银线的深蓝色锦袍,他垂下眼睛,和青凤面面相觑,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把青凤的手从自己嘴上拉了下去:“晏大姑娘?”
青凤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有点眼熟的男人,她眨了眨眼睛,把之前的围猎回想了一遍,才记起对面这人是谁。但她不愿意在假山野鸳鸯面前和别人叙旧,所以嘘了一声,拉着他就往外走。
谢华庭盯着自己被拽着的胳膊,他想要抽出来,但晏家女力气大的很,五根指头虽然又细又白,但比牢房的镣铐还结实。他被一路拉出了假山,等走了好一会儿,晏家姑娘才放开他,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谢郎君,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情急,你可不要怪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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