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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交
李恩星感觉大脑嗡嗡作响，手机屏幕停留在爆料页面，弹窗是无数软件的私信，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和未知号码来电交替打来——
在这一瞬间，感知似乎突然钝化了。
视野摇晃，景物溃散，耳鸣模糊了周遭的一切声音，只有肾上腺素刺激着口腔不断分泌唾液。
是忘记了该怎么呼吸的窒息感逼得李恩星再度回神。
李恩星颤抖着再去看手机，经纪人的狂call已经暂歇，屏幕上显示的、和未知号码来回交替的联系人，是田柾国。
李恩星咬了咬牙，接通。
“...你还好吗？”对面问道。
“我？哈，我？”李恩星喘息了一下，然后呛笑，“我好得很，完全没事，只要公司肯帮我就行了。”
“公司那边你别太担心...哦，挨骂估计是少不了的。”田柾国的声音很低，“你现在真的没事吗？”
“我都说了！我没事！”李恩星的否定近乎激烈，“我能有什么事？我早就想到肯定会有今天，我心理素质好得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
我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被开盒网暴过了，现在这算什么？
不过是骂我的人更多了点罢了。
“我好得很。”李恩星重复完，又理所应当地道，“哥，你得帮我，公司那边，你得帮我。”
“我知道。”田柾国说，“我帮你，你——”
“那就行了，哥，那就已经可以了。”李恩星打断他，神经质地冷笑两声，“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她便直接挂了电话。
李恩星没有理会一直在震动的各色未知号码，也没有理会经纪人的一长串未接来电和TXT群聊里的艾特。
她直接拨通了金善旴的电话。
嘟地一声接通后，李恩星瘫坐到沙发上。
“来我家。”
.
金善旴抵达时，李恩星正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金善旴不紧不慢地走近，“哎哟，我们恩星真可怜，不声不响地谈上恋爱、然后又被曝被甩。”
“哪个更难过？”金善旴问她，“被曝被骂了更难过，还是被甩了更难过？”
“...我好想你去死啊。”
“我说真话呢，没逗你。”金善旴说，“哪个更难过我先安慰哪个。”
哪个更难过？
...
...被甩吧，大概。
又被甩了，又被这样轻易地放弃了。
李恩星胸口酸涩，眼眶更是烫得发涨。
她手肘杵在大腿上，低下头，改成把脸埋进手掌里。
“哟，伤心啦？真伤心假伤心？”
金善旴单手插着兜，欠巴嗖嗖地晃悠到李恩星跟前，然后低伏下上半身，歪着脑袋去看李恩星埋在掌心里的侧脸。
...真伤心了。
大颗的眼泪浸透指缝，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
金善旴啧了一声，直起身，抬手按住李恩星脑袋，胡乱划拉了两下。
“不至于，不就一个金冬天吗？”他说，“统共也就被甩了两次，不丢人。”
“我那是被甩了两次吗？！”李恩星哭得更加厉害，“我那是被姓金的甩了两次了！迄今为止我都被甩了三次了呜呜...”
“...三次？”金善旴指尖蜷了下，然后不咸不淡地将手从李恩星头上收回，“你什么时候谈的第二次？”
李恩星爆哭着：“你看我料没看全吗？！第二次是ITZY有娜xi...反正也被甩了！”
“哈，行。”嗓子发紧，连带着面部肌肉也跟着想抽搐，“这也没告诉我？瞒我瞒挺好啊？”
“告诉你干嘛！你他爹的别老给我call back这些破事了，我叫你来不是想听你复盘我的悲惨人生的！”
“行。”无语，太无语了，无语到金善旴甚至呛笑了出来，“行，我来当你的情绪垃圾桶，我来安慰你。”
他蹲下身，仰视着李恩星。
“被甩了就被甩了呗，李恩星，你又不差人喜欢。”
金善旴的嗤笑含糊在喉底。
“大不了哥还喜欢你呢。”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头莫名悸了一下——他怕这会儿的李恩星自作多情会错意。然而，李恩星只是烦躁地继续掉眼泪，一言不发。
于是他便忽然从嘴里尝出些又咸又苦的味儿。
“...不就是女人嘛。”金善旴说话声音很轻，“女人都这样。”
“李恩星，你不能把女人当人的。”
李恩星怔愣地抬眼，“...你什么意思。”
“哈，女人嘛。”金善旴去勾李恩星的手指，“你可以把她们当宠物，可以把她们当乐子，但是不能把她们当人的。但凡给她们点儿脸，她们就——”
“你他爹的在说什么狗屁话！”
李恩星用力甩开他，动作之大，几乎扇到了金善旴的侧脸。
金善旴偏过头，舌尖顶了顶被李恩星手背抽到的地方，沉默片刻，猛地站了起来。
“我给你脸了是吗李恩星？”
“你他妈的被女人当狗一样耍着玩儿了，然后就来把我当狗一样耍着玩儿是吧？！李恩星，你犯贱是吗？”
“你懂什么！”李恩星破防，继而怒道，“你个能说出‘把女人当宠物、当乐子’的烂人，你懂什么！”
“我是烂人？”金善旴骤然扯起嘴角，他像是咬着腮肉，表情都用力到有些扭曲，“对，说的没错，我就是烂人，但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货吗李恩星？”
“矫情，事儿逼，一个男的娘们兮兮地打□□，缺爱的神经病，不谈恋爱就活不下去、谈了恋爱就被甩的脑残，你活该被甩知道吗？你以为除了我谁受得了你？？”
“五年！我他妈的认识你五年，捧着你五年！到头来，你为了个女的在这儿跟我撒泼打滚，骂我烂人？！”
李恩星睁大了眼。
比起愤怒，率先涌上心头的，更多是震惊、诧异和委屈。
李恩星咬紧牙关，握拳，用力砸在对方脸上。
“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大脑空白片刻，愤怒才像是蔓延而来的潮汐，浸得李恩星胸腔都发颤，“对，我矫情，我事儿逼，那我也比你好得多！你配跟我比吗？！”
“还你捧着我？！你跟我说话，五句里三句都是脏话，还时不时就想PUA我！你以为我是没听出来吗？我那是没跟你计较！！况且，抛开这些不谈。”李恩星刻薄地说道，“就算是你捧着我，那又怎样？！”
“我跟你认识五年，这五年里的绝大部分时间，你他爹的就只是个查无此人的糊咖！怎么，真以为一档rtk让你扑腾起来了，自己就算是个人物了？？我告诉你，田柾国都得跟条傻狗一样朝我摇尾巴！田柾国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你他爹的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李恩星气得想掉眼泪，但依旧强行忍着。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反复地深呼吸。
“我知道你是个烂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我以为你没有那么烂你知道吗？因为你他爹的对我够好！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任何要求，我不图你有什么名望地位，我就只希望你把我不能接受的那一面藏好，这你也做不到吗？藏好你那副死烂的皮有这么难吗？？！”
情绪崩溃的同时，眼泪也瞬间决堤。
“这样我还能骗骗自己你还不错！”李恩星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以为你是朋友的，我没什么朋友，你是我最认可的那个...原本。”
金善旴看见李恩星下巴那里将落未落的眼泪——这次是因为他而流。
他突然感到头皮发麻，像是有股电流从脊椎骨顷刻之间攀附而上。
他回想起19年的夏天，回想起翰林艺高某个阳光过分明媚的午后，他躺到李恩星大腿上，视线触及对方的下巴和侧脸时，自己顺其自然地抬起、而后又放下的手。
于是一瞬间，蔓延在头皮的电流击穿了他的大脑。
他感到恐慌，还有恶心。
胃纠在一起，令他想要干呕。
舌根在抽搐，口腔泛起酸水，但金善旴只是急切地调整表情，妄图让自己此刻看起来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殊不知，他眼睛不自控地睁大、嘴角僵硬地上扬的样子，看起来实则滑稽万分。
“...我开玩笑的，李恩星。”
金善旴试图靠近李恩星、去抓她的胳膊，但他刚走近一步，李恩星就后退了更大一步，于是他只能在原地站定。
“我太生气了，哈，我只是...李恩星，人情绪上头的时候说的话不能作数。”
“我只知道，再情急之下，人也不会说出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话。”
李恩星面无表情地抹掉下巴上的眼泪，然后用力甩掉，像是把他也如同垃圾一般扔掉了。
“觉得我把你当狗耍，觉得总是在捧着我、回想起来让你很不爽...没关系，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觉得’了。”
“因为，你可以滚了。”李恩星说，“换句话说就是，以后，咱俩，老死不相往来哈。”
“现在，滚出我家，烂人。”
金善旴的耳内响起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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