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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那终于到来的决裂
阿瑶轻点太阳穴,利用灵犀术开口:“哥,师姐,我闻到了血腥味。”
程心立马回复:“待在那儿别动,我们马上过来。”
不一会儿三人赶到。谢昆走在最前面,程心紧跟其后。她把阿瑶拉到身后,“你在后面保护阿诚。我和你哥走前面。”
“好。”阿瑶点头,牵住阿诚的手。
四人一字排开向破庙前进。刚到门前,便听见一阵婴儿的哭声。
这是有人在生产?一行人快步跑入庙中。
这庙宇荒废已久,前殿的神像已被断裂的横梁砸碎,只留一截底座。杂草从地面的缝隙里生出来,把石板拱碎得七七八八,供桌前的蒲团也早已破了皮,露出里面黄黄白白的棉絮。
就在这一片荒芜之中,一串殷红的血迹分外醒目,血迹断断续续向后方延伸,四人也跟随血迹绕道破庙的后殿。
一看到眼前的情景,阿瑶暗自心惊——
那是一只巨大的兔妖,它的个头足与谢昆等身长。
两只拳头大的兔眼闪着诡异的红光,眼角还渗出猩红的血,鲜血顺着脸留下来,沾满它两侧的毛发。
藏在肉垫中的尖锐指甲不断拍打地面,四周到处都是碎裂的裂缝和深坑。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兔妖正扑向一个嚎啕大哭的婴儿!
“嗖——”电光火石间,谢昆打出一道灵光,将那兔妖击飞,闪身抓住婴儿抛给程心。
兔妖被打飞后勃然发怒,冲着众人奔来。谢昆迎身挡在前面,把兔妖引开。
阿瑶环看四周,这里血迹斑斑,到处都是头颅尸骸,这兔妖竟是吃了不少婴儿!
阿瑶气愤不已,正欲上前和谢昆一道击杀兔妖,却听程心那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她刚转头,就见那婴儿正要摔在地上,程心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阿瑶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婴儿接住,反身问程心:“你干什么?”
程心却并未回答她,只在一旁弯着腰不停地呕吐。
阿瑶皱眉,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这一看,却是呼吸急窒——
那婴儿上半身是人的脑袋和双手,下半身却是兔子的腿和尾巴。
它哇哇地哭着,嘴里发出的是人声,可配上那通红的兔爪和兔尾,诡异得让人难受。
这孩子竟是个人妖混血!
再联想到那些断臂残肢,阿瑶意识到,那发疯的兔妖很有可能是在吃自己的孩子!!
阿瑶全身颤栗,鸡皮疙瘩抑制不住地层层泛起,强烈的不适感逼得她恶心欲呕,她几乎下意识地要把怀中的婴儿丢掉。
可就在那一瞬,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拉扯住她的心。她深呼吸了两三次,强行压下自己的生理不适,反而把婴儿紧紧抱在怀里。
那孩子被她抱得难受,大声地哭起来,哭声响彻庙宇。
阿瑶颤抖着从储物袋中取出辟邪罗帕,把婴儿包好系在胸前,然后冲谢昆大喊:“哥,留她一命!”
谢昆闻言,甩出三条火链,将兔妖从头到脚牢牢困住,令她无法动弹。
兔妖在地上不断扭动挣扎,阿瑶急忙上前,欲问她食子原由。
岂料刚刚走近,那兔妖一声唳叫猛然自爆。
“小心!”谢昆护着阿瑶撤到远处。
血雾散尽,后殿倒塌,本已荒废的庙宇此时更像摔成两半的西瓜,红白斑驳,支离破碎。
这下,想问也没得问了。
“铮——”斜地里一道寒芒刺来,阿瑶迅速闪身避开。
“师姐,你干什么?!”阿瑶质问偷袭的始作俑者。
程心面色森寒,“阿瑶,把它丢掉!那是怪物!”
阿瑶心中一梗,不自觉抓紧襁褓,“可它,它刚出生……”
程心打断:“它出生就是个错误!它生来不祥,只会招惹祸患,你快把它丢开!”
阿瑶:“师姐!”
“快呀!连它母亲都要杀了它,你不要惹祸上身!”程心劈手又刺过来,欲把婴儿从阿瑶怀中挑开。
阿瑶格手挡住程心的剑:“师姐,它刚来到世上,眼睛都没睁开,能有什么不祥?”
程心:“阿瑶!”
“轰隆——”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轰然砸下,与沉默的大地锤战到底。
阿瑶转头看向谢昆:“哥……”
程心也看谢昆:“师弟!”
谢昆锁眉,片刻,他说:“阿瑶,你……”
“唰——”不待谢昆说完,剑光划过。阿瑶跳出破庙的门槛,与二人分立两边。
阿瑶:“不用多说了!你们不要它,我要!我会送它去安全的地方,好好活下来。“
“你们……”阿瑶举起剑对准那二人,“别再跟过来。”
她转身,消失在暴雨中。
沉默,比暴风雨还汹涌,淹没岌岌可危的庙宇,渗透分崩离析的每一寸土壤。
程心声音暗哑,“师弟,你可还记得,下山前长老们说过的话?”
长老说,阿瑶心性不定,让二人看护于她。若生邪念,捉而诛之。
修行之路道阻且长,要在这条路上留下姓名,心志、天赋、努力缺一不可。可这样的人,世上又有几个?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玄门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出过误入歧途之辈,像常一真人那种入魔的比比皆是。而之所以世人不知有他们的存在,皆因为玄门早在暗中将他们剿灭。
若论数量,玄门杀的修士比杀的妖怪多多了,毕竟所谓大浪淘沙,大多数都是被冲走的人。
谢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的成长关系到玄一峰,乃至整个玄门未来可达到的高度。
若因阿瑶的关系影响到谢昆的修行,对玄门、对玄一峰来说,无一例外都是最重大的损失。
所以长老们才会让程心推开玄门所有事务,同谢昆一起下山。
说是看护,也是监视。
这两层意思,谢昆岂会不懂。
程心说:“你没看到她要杀常一真人时的情景,光背影就让我害怕。”
谢昆沉默,半晌,他垂眸:“阿瑶非我亲妹。”
程心惊讶抬头,而谢昆兀自往下说,“她自小流落街头,父母不明。对那……婴儿,难免触景伤情,生了怜悯之心。给她点时间,待她冷静下来,自会明白是非。”
“若她不知悔改……”谢昆握紧手中的剑,“我必亲自手刃。”
程心:“……”
阿瑶在跑。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叫嚣——
陈阿瑶!谢阿瑶!瑶仙长!
怎么,几年同住同行的温情脉脉,让你忘记你自己是谁了吗?
他们是人,你是妖!他们强,你弱!
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还敢顶撞这人妖有别的世间规矩?!
赶快回去,跟他们道歉。
杀了孩子,这才是对的!这样你才能活下来,你才能继续找你父母!别给自己惹一身腥!
是呀,人妖有别,强者为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在这铁牢般规矩里,你一个弱者,怎敢保护更弱者,怎敢剑指强人?
阿瑶的脑子在叫嚣,可她的腿有自己的想法。
它跑得比八年前揍谢璋时更快,迈得比捉人贩子时更稳。
阿瑶颤抖着,喘息着,在泥泞的枯枝烂叶上大步奔跑。
雨漫山岗,风未停歇,它带着孩子的哭声穿山越岭飘扬过境。
“阿瑶——”
“阿瑶——!”
有呼唤声,逆风前来。
她转头看,是阿城。
阿诚,随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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