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神

　　秦羽一字一顿，眼眸悲伤：“程力，我们，不熟？”

　　秦羽话说得艰难。

　　那每个字吐出时，虽声音，不算是太大，但却是久久不落。

　　程力对此，无言回复。

　　许是，不想再与秦羽纠缠，其怀抱卫慈，就打算快步离开。

　　“别这么快离开！”

　　秦羽动作快极，见程力要离开，忙朝对方那儿伸手，想去把其抓了。

　　可其朝程力伸出去的手，又不似此前那般自顾自，真去抓了她。

　　秦羽黯然将手放下：“程力，你讨厌我吗？”

　　程力看着，眼里陡然，浮现出另一秦姓模样。

　　仍旧，是不想回答的。

　　回忆里，秦笑亦曾对她问过这个问题。

　　那时，程力同是没有答案的。

　　可，秦羽手放下了，秦笑没放。

　　不过，秦羽手放下归手放下。没真打算，就这么放过程力。

　　照程力每走一步，秦羽就跟其走一步，紧咬不放样子看。

　　若不想办法，让对方自己选择离开……

　　程力，不会对秦羽能一直跟她到宿舍这事，产生什么怀疑。

　　程力索性停下，她看看秦羽，想知道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羽却默了。不说话。

　　她凝神，眸望向自己与程力那一个身位左右距离，知晓……

　　她难以在此距离上。

　　——再进一步。

　　甚至于，她进一步，程力便退一步这事。

　　完全可以印证……

　　她们，确实是不熟。

　　要保持一定距离，相处的。

　　“因为秦笑，所以，我对你再三容忍，秦羽。”

　　程力思量着，自秦羽问出那问题后，卫慈小手，就一直在暗自抓她衣角。

　　现下，那手去了别处。

　　改成捏程力手。

　　准确说，是一手不怎么疼在捏程力手。

　　另一手，她两手指，在夹那可以摸到骨头，不算是太厚的那一层手背皮肉，像娃娃机爪子夹娃娃般，想将其抓出去。

　　没使上多大力道，但是，很疼。

　　程力清楚，这不是卫慈想要的。

　　“不要把我对你的容忍，视作是你所拥有的资本，秦羽。”

　　程力话音落时，卫慈两手指，就放弃做娃娃机爪子动作。

　　其不捏程力手了。

　　程力转身，踏出回宿舍第一步：“没别的事话，我跟卫慈就先走。”

　　她能感受到……

　　卫慈重重朝自己肩头，呼出了长长热气。

　　炽热，与卫慈惯常留给程力印象，相冲。

　　不似卫慈平时所为

　　——反倒，有些许似秦羽能对程力做出来的。

　　“我说了，别这么快离开！”秦羽紧咬不放，又咬牙跟上去。

　　程力没管她，只身形一顿。

　　其手抚上卫慈靠自己肩膀处的头，轻轻拍了拍：“这是怎么了？”

　　她能想象出秦羽，会怎么笑着，眉眼弯弯，往那上面吐气。

　　却不太能判断，卫慈突兀这样时，脸上表情是开心在笑，亦或生气？

　　程力摸不准卫慈心思。不知，其这样做背后行为逻辑。

　　而，若是秦羽……

　　“因为，刚刚有从你身上看到秦笑影子……所以我们现在，才能继续，好好说话的。”程力话说给秦羽听，眼睛，却是在看卫慈。

　　“秦笑影子”这四字，由程力嘴里说出来时，竟直让秦羽呼吸一滞，或是听出那明示怀念之情的言语，或是对自己身上，能看出别人影子不爽……

　　总之，秦羽紧咬嘴唇。

　　时常肆意张扬的双眸，此刻，竟有些患得患失在里面扎根。

　　她面上了然，头微微低垂，白净细长的手指先是握紧成拳，深深刺向手心，随后又猛然松开。

　　在其身侧的指尖向程力方向微动，但，并没有像此前那般，明显表示出……

　　有想去抓其冲动。

　　程力正色，眸望向秦羽，忽觉哪里眼熟，停顿数秒：“叫我别这么快离开，到底是为什么，秦羽？”

　　秦羽迎着程力目光，眼眸半是垂下：“外族的事，还有，我很像秦笑吗？”

　　“你并不像她。”秦羽愕然图谋，只觉自己看到程力眼底那一汪溪流，正暗中流动。

　　秦羽，她好似被那一汪溪流滋润浇灌。去了些死气，不再暗自神伤。

　　“但在那时，我也确在，你身上看到秦笑影子。”程力与卫慈分开，对着秦羽一笑，说。

　　“可我，绝不将你二者错认，秦羽。”

　　程力确悉秦笑，是没有自己的孩子的。

　　在这世上，其便自然，没有直系后代存在。

　　梧种大陆秦家，理应是离其血脉最近一支。

　　程力撒谎了。

　　比起秦笑，其在秦羽身上，更先看到的，为另一秦姓模样。

　　不是秦笑的秦，亦非秦羽的秦。连梧种大陆秦家，都不是。

　　程力眉头低下，自嘲笑说：“我可能跟姓秦的，就是很有缘分。”

　　“你们……”朱让走了过来，闻听程力此言，她紧缩眉头。

　　花璃手附在下巴处，和朱让一道过来的：“不太好吧，程力？”

　　“虽说，话本归话本，但，就这么，同那些本子里……”

　　朱让双手搭上程力肩膀，面露些许难色，郑重道：“我很担心你，程力。”

　　“咱还是离姓秦的，远点。”朱让暗自用眼角打量秦羽上下，随即眼神示意。

　　空旷场地上，观战的人们已走大半，剩下那些无所事事的，还停留原地。

　　一人伸了个懒腰望，抬头眼睛扫到远处程力她们：“她们在搞什么？”

　　“走吧，别管那些人，我看她们暂时是打不起来的，没劲。”

　　身边人提醒道。

　　“就是说啊，别忘了程力那天绝体质，靠近她……万一以后生不了娃，也无所谓吗？”

　　“而且，咱这种不相干人员，贸然去靠近程力，不提生育……”

　　对未成年来说，仅仅生育问题，是完全挡不了那些好奇心，与探索欲的。

　　“肚子，可是有概率会因为接近程力……疼的。”有人指指肚子，说。

　　“男人都因此，没一个敢出现在程力面前的。”

　　这些无所事事的人们，反正是没事急着要去感的，就短暂探讨了一下程力。

　　之后各自散开，或三两人一起。或独自离开。

　　程力跟朱让走几步，由于本就是边缘地带。

　　她俩走几步，便出论武地。

　　程力只听朱让压低声音：

　　“可别说什么，跟姓秦的，很有缘分了！”

　　“孽缘啊，程力！”

　　“别忘了南荣竹鸣说的，秦羽桌上，有她撕你衣服，还把你逼死的话本啊！”

　　朱让看着程力，有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以及担忧。

　　面对这些快要溢出来的情感，实打实的关心，

　　——程力眼底涌现出无数思绪。

　　她嘴微张了张，无数言语卡在喉咙里，想说太多太多话了。

　　所有想说的，拥挤在那里，自然会造成堵塞。

　　不好通行。

　　上不去，又下不来。

　　它们皆争抢，排挤对方，要把其它想说的，踩下去。

　　不存在不想第一个，被程力说出口的。

　　终于，它爆了！

　　没有能成为程力说出口的声音。

　　不过，它现在是借爆炸所产生的力量。向上流，又向下游去。

　　那些想法，想说的，落到四肢百骸，产生行动……

　　让她前进一步，忍不住去抱了朱让。

　　朱让身子，霎时变得无比僵硬。

　　仿若块大石头般，立在那。

　　任由程力如何去抱。

　　鸟鸣划过天际，叫醒朱让。

　　令其身子，柔软些许，但总体仍旧僵硬。

　　鸟在天上，抖动翅膀飞行的破空声阵阵。

　　落在地上，带来一股，遥远方向而来微风。

　　地上杂草丛生，风叫它们弯了腰。

　　包括，朱让脚脖子旁边的杂草，它们向风弯腰行礼间，还，俏皮挠她几下。

　　程力身上，是有书气的。

　　那是长时间，与书本打交道所留下痕迹。

　　朱让抬了下巴，嗅到那书气，在土腥气上面。

　　两道来自别处的气味，按理来说，是很容易混在一起。

　　也应该是混一起了，才对！

　　在那些鱼虾血肉浸泡下，她早以为这鼻子，闻什么，都是大差不差。

　　若气味，混一处去，朱让这鼻子，就理应分辨不出区别。

　　朱让静默，杂草擦拭脚脖的微微痒感，不知为何，正从那，像钻进衣服里的小虫子，大张旗鼓往上爬。

　　动作快极了。

　　不一会，就爬到朱让手上，让其双手放置程力背后腰上，没给其软材质衣上，留下一丝褶皱。

　　朱让又陪这虫子游走，手指动弹几下。

　　许是，在确认虫子方位？

　　最后，虫子没法与朱让再继续，以痒感去挑逗其，因为，那手一用力，打死了它。

　　也使朱让双手，深陷入程力衣服之中。

　　“不要抱这么紧，朱让。”程力体验到，朱让双手给予的挤压之感，不悦出声。

　　朱让低沉嗓音，下巴抵程力肩上，驴头不对马嘴;“你真穿了很多衣服，哪怕是在这种鬼天气下。”

　　程力：？

　　“程力，你先抱我的！”朱让说着，手上力道加大。

　　死命要把程力，按进身体架势。

　　朱让以为她可以知道，程力，今天穿多少件衣服这事。

　　程力衣服料子，基本为软材质。

　　而她身子，则因为这个时间段，没有一丝锻炼痕迹。

　　导致其身上，无比松软的肉，竟然被朱让当成衣服，一块向里，按了下去。

　　程力不太能喘气了：“放开！”

　　“你！”

　　程力原先心里，是有点感动在的。

　　所以，其不想把局面闹难看。

　　可，朱让实在是抱太紧了些！

　　程力被朱让抱着，双手抵达她肩部，正想挣脱开去！

　　“你们在干什么！”

　　来者一声惊呼，直令朱让停下加大力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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