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九层佛塔(19)
“是吗?”沈觉浅眸光一冷,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之前遇到的物什也是,你也是,漫长的光阴里,脑子这个东西你们向来是不会有长进的。”
“你要明白,求人办事就该要有求人的姿态。”赢相宜根本没有看清沈觉浅是怎么上前的,只听完这句话,再一看,沈觉浅已徒手捏住了那团水雾的脖子。
没反应过来的不止赢相宜一人,水雾本身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轻易被扼住了喉咙,当即伸出两只短小且怪异、类似人手的肢体,不断拍打沈觉浅的手。
沈觉浅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神情,扼制住水雾的那只手却猛地收紧。类似人手的肢体拍打沈觉浅的速度加快,力道也愈发重了起来,整个身躯还在剧烈挣扎,妄图挣脱桎梏。
可它终究没能逃脱被徒手捏散的下场。
水雾的类人手臂垂了下去,整个身体也安静下来。沈觉浅随手将它甩了出去,那团水雾在落地瞬间变成了一滩水渍。
“上当了吧?”房屋上空又传来了水雾的声音,满是止不住的窃喜与自得,“哈哈哈哈,你杀不了我的!是我的,是我的,终归会是我的……”
“再试一次吧,再试一次吧~”癫狂过后,它发出邀约。
沈觉浅直接转身漠视了水雾的话,下意识甩了甩手——上面湿漉漉的,还遍布着粘液。他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颜色,鲜活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呆滞表情:“好恶心。”
这手突然就不是很想要了。沈觉浅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仙师,这手我可以不要了吗?”
叶照眠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不行。”说完,就从储物袋中掏出灵泉水和布帛,给他擦洗起来。
沈觉浅在手没洗干净之前,一直处于一种失色的状态。叶照眠一句“好了”落下,沈觉浅瞬间又活了过来,将手举向无锋,借着它冰蓝色的莹光细细观摩:“仙师,这手好像又可以要了~”
被沈觉浅随意放置的赢相宜,目睹着此刻有些孩子气的沈觉浅,又看向屋顶上空重新凝聚的水雾。四目相对间,一人一水雾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仙师,打不死怎么办,好烦。”沈觉浅语气不掩无奈与焦急,可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嬉笑撒泼的模样。“我来?”叶照眠看向沈觉浅。沈觉浅被看得一愣,面色讪讪,摸了下鼻子:“那倒是不必。”
水雾察觉到危险气息,却并未躲藏,反而将凝聚成型的身躯大摇大摆地显露在沈觉浅面前。沈觉浅竟也惊奇地从这团已变为固体的水雾中,品出了一丝兴奋,那是一种被鞭笞后,血液沸腾叫嚣的兴奋。
这是有受虐倾向?
沈觉浅不做理会,单刀直入地问:“你在等谁?”
水雾并未回答。沈觉浅又换了个问题:“或者说,怎么做他才会出现?”
水雾发出似笑非笑的尖锐变音,语气极为恶劣:“你猜。”它在胆怯,亦在愤懑,只是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因何胆怯、因何愤懑。脱口而出的话,因巨大的情绪波动变得刺耳尖啸:“凭什么告诉你!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
转而,它的情绪又归于平静:“好了,死亡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去和你们的同伴见见面吧,这样黄泉路上不会太过孤单。”
似是无心再游玩下去,水雾下达了最后通牒。
四周水雾弥漫,原本黑暗的房屋骤见天光,两侧的红烛也重新点燃。
姬如是垂着头,僵直着身子站起来,双耳流出的鲜血被身上的红嫁衣吸收。她径直向水雾张开双手,转了个圈。水雾还没来得及反应,嫁衣上便伸出万千丝线往它身上缠绕,引得它失声尖叫:“你失心疯了吗?”
“啪嗒——”地上又多了一滩水渍,姬如是失去红嫁衣的支撑,也随之应声倒地,刚好压在装有赢相宜的铁笼子上。
沈觉浅暗自纳闷:这铁笼什么时候跑那里去了?
脱离姬如是的红嫁衣仍旧盯着房屋上空,重新凝聚的水雾连连怒骂:“你个没脑子的蠢货,可别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见红嫁衣还是保持着战斗姿态,水雾无声叹息。要不是留她还有用,岂能容她这般猖狂?“反正他们找不到他,都会被困死在这里。罢了,给你玩死也没什么两样。”
话落,房屋上空又跌落下几个人,巧的是一个都没有砸到姬如是。常观玉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有人正中他的腹部,让他当场做了一个折刀式卷腹。
“哎哟,痛痛痛,老子屁股今晚要住四人间了。”一道熟悉的呼痛声传来,沈觉浅挑眉看向那正在揉屁股的某人,不是林无寂又是谁?
“伏隽,你说那赛博史莱姆走了没有?”林无寂一边揉屁股,一边躲在伏隽身后警惕着周围,手心则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全然不顾前者被勒住脖子的死活。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因为身为带队人的职责,伏隽倒也算好脾气地回他:“走了。”
听见伏隽的回答,林无寂才松开他的衣襟,顺便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转而挡在一个同样身着朝天阙内门弟子服饰的女子身前:“白师姐,你别怕,我保护你。”
林无寂这话刚说完,就听见伏隽补了一句:“但是红嫁衣还在。”
林无寂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他都要怀疑伏隽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他硬着头皮道:“没事,白师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不难听出语气里的坚定,但就是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白师姐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被称为白师姐的女子掠过林无寂的背影,目光在他犹如蝴蝶振翅般颤抖的双腿上停留一瞬,道了一句“多谢”,随后便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意外地发现,自己连皮外伤都没有,对比起前面那两人,她连衣袍都要干净不少。
暗自感叹从小就倒霉的自己,这次运气怎么这么好?
突然感觉自己身下的触感软软的,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清了身下人的脸,同时也看到了他一双泛白的瞳孔。在她愣神的片刻,一把比常规剑更狭细尖锐、周身透着白木质地与温润光泽的短剑立于二人之间,靠着嗡鸣的剑气震飞了常观玉。
“白鹿歆,你给劳资清醒一点!”一道稚嫩的童声,以粗犷的语气穿透进在场每个人的脑海里。
“啊,抱歉,让你担心了。”白鹿歆饱含歉意地摸了摸后脑勺,回应她的是一句“哼”。她憨笑一声,握上立于面前的那把短剑。在握上剑的瞬间,她的眸光变得凌厉起来。
而被震飞倒地的常观玉,也以诡异僵直的姿态站立起来。红嫁衣则飞奔上前,抵挡在他面前,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两人一嫁衣就这样打得不可开交,半炷香过去,依旧打得有来有往。沈觉浅掩唇打了个呵欠,另一只手斜靠在叶照眠身上,眉眼间尽是恣意慵懒,语气轻佻:“仙师,你说谁会赢?”
“会死。”叶照眠启唇吐出两个字。沈觉浅顺着他的目光,落在常观玉泛白的瞳孔上:“怎么,你想救?”
叶照眠不语,但握紧无锋的姿势,已然给出了答案。
沈觉浅脸上并无意外,只轻拍他的右肩:“别急,死不了。”
“仙师,上面那个答案,我知道哦~”
“我,会赢。”叶照眠眸光微颤,从这一句十分随意轻巧的话中,他却捕捉到一丝历经世间万千后破土而出的郑重,就好像是在向他立誓。
他并不能明白这句话中到底蕴含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这像立誓般的几个字,烙进他的骨血。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是此刻的叶照眠,还不能完全理解。
沈觉浅行至姬如是身旁,用脚踢了踢他的腿:“想出去就不要装死。”
姬如是缓慢睁开眼睛,半坐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小沈你。”
沈觉浅嗤笑一声:“毕竟你看某人的眼神,实在是没办法忽略。”
白鹿歆和常观玉、红嫁衣打起来时,沈觉浅就察觉姬如是醒了,自然也没有错过姬如是在看清白鹿歆时的吃惊。哪怕他伪装得很好,沈觉浅也察觉到那吃惊中,夹杂着一丝不甘。
不甘什么呢?看着可不像是痴男怨女的戏码。
不过,沈觉浅也不在乎就是了。
姬如是眼神稍显晦涩,而后又恢复如常。哪怕此刻仪态狼狈,却仍旧一副骄矜模样,手中的折扇又拿了起来:“没见过嫁衣打架的,难免有些吃惊。”
沈觉浅但笑不语,姬如是也不想在此过多纠结:“小沈,你说的出去之法?”
两颗碧枣出现在姬如是面前,他疑惑道:“小沈,这是?”
“好宝贝,给你两颗防身。”
姬如是可不认为沈觉浅有这般好心,但他也对这碧枣感兴趣,便接了过来。
沈觉浅将枣递给姬如是后,指尖出现一颗干瘪的红枣。在他把玩的瞬间,常观玉肩膀处出现几根红色的丝线,将他整个人捆绑起来。
常观玉越挣扎,红色丝线便绑得越紧。不消片刻,他便动弹不得,被禁锢在墙角,一副老实模样。
没了常观玉的参战,白鹿歆这边也很快占了上风。但这红嫁衣被剑砍破的地方,很快又会愈合。在没明白破解法门之前,白鹿歆当机立断,朝着人群大喊:“有没有会禁锢术法的?符纸、阵法都行啊!”
再打下去,真要被耗死在这了。
插入书签